上了樓之後,金九兒似乎來過這里,對這里極為的熟悉,她將我帶到了一個房間前。
「絲蘊,我們進來了。」金九兒說完之後,推門而入。
這是個復式的房間,一共兩層,下面一層為客廳,上面那一層應該就是主臥。
我一進到屋子,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裝修不賴的客廳一片狼藉,滿地都是碎玻璃渣子,邋遢的生活環境跟柳絲蘊出門在外那精致的裝扮完全不符。
「去樓上吧。」金九兒也皺了皺眉頭。
緊接著,我們上了樓,來到了主臥。
柳絲蘊躺在床上,早就不負前幾天的光彩,此刻的她滿臉暗淡,披頭散發的,圓潤的臉頰也凹陷了進去,像是大病了一場。
「社長,你們來了?」柳絲蘊氣若游絲,像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陳年我帶來了,他會幫你的。」金九兒面露不忍,走到柳絲蘊的邊上,將她散亂在臉上的發絲給整理好。
「先給我看看肚子吧。」
雖說惡有惡報,但一個花季女孩變成這般模樣,我的心中也在嘆息。
緊接著,柳絲蘊將被子拉開,她原本的腰很細,但此刻明顯的凸起卻令柳絲蘊的身材顯得臃腫不堪。
「能將衣服弄上去嗎?」我沉聲道,我沒有透視,隔著衣服,我也看不出來什麼。
柳絲蘊沒了往常跟我耍潑的力氣,小聲的嗯了一句,便將衣服往上拉。
肚子露出來後,我的雙眼漸漸的眯在了一起。
只見,柳絲蘊的肚皮上竟然爬滿了一根根紅色的血絲!這些血絲很細,也就比頭發粗一點,密密麻麻的血絲交織在一起,隱隱像是一條蛇!
我恍然大悟,瞬間明白蛇仙去哪了!也知道柳絲蘊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學姐,等會需要你幫忙!」我深吸了一口氣。
「你盡管說,幫什麼?」金九兒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接生!」我盯著柳絲蘊的肚子道。
「啊?」金九兒詫異。
「我都明白了,蛇仙的肉身並不是沒在墳墓下,而是它根本就已經沒有肉身了!或者說它的肉身已經毀了!」我道。
「你是說絲蘊肚子里的人是……」金九兒瞪了美眸。
「對,是蛇仙。」
柳絲蘊懷的不是鬼胎,是蛇仙!
「出馬仙的肉身被毀,那魂體也應該消失的啊,這蛇仙今早還附在嚴子龍的身上呢,它又是為什麼能夠重新投胎到人的身體中?」
半響之後,金九兒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如果蛇仙的肉身是被它自己毀的呢?」我笑了笑,這一刻,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知道了!
「被自己毀的?」
金九兒一愣。
「九頭蛇仙應該算是蛇仙中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如果想要再進一步,只有躍過龍門,化為真龍,可那處龍門穴,卻是假的紫薇帝星龍穴,九頭蛇仙成為真龍的願望便已經落空!」
「但還有一種情況,龍雖是天地間最強悍的生物,可還有一種生物比龍更厲害,他們是天地間最智慧的物種,擁有無限可能,也就是我們人類。」
「蛇仙成不了真龍,便想再世為人,所以借助嚴子龍跟柳絲蘊的交和,重新投胎成人。」
「另外,今天早上我們斗法的那個蛇仙魂體,也並不是蛇仙真正的靈魂。應該只能算作它遺留下來的一道殘魄!」
我將我心中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我看見柳絲蘊肚子上的血絲蛇型紋路後,馬上就想到了當初大伯跟我說過的那些關于精怪的知識。
所有的精怪想要化形成人,必須要修煉千年才可以,可如今別說千年妖怪了,兩百年以上的精怪都少見,這條九頭蛇仙,應該是天生九頭,在精怪中屬于天賦異稟的存在,但它修煉的時間並不多,絕對不超過兩百年。
而另外一種化形成人的方式,便是借月復化人,此舉相比前一種更快捷,但也有弊端,比如損失八成的修為,以及要用特殊的方法投胎到人的月復中。
九頭蛇仙自覺成龍無望,上了嚴子龍的身後,選擇了第二條的路。
「你確定!?」金九兒倒吸一口涼氣。
「確不確定,馬上就知道了,準備接生吧,」我道,蛇仙借月復化人可不像普通孕婦懷孕,它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便能夠在人的月復中成型。
「好。」金九兒答應了下來。
「陳年,你們到底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我肚子真有人?」柳絲蘊虛弱的看著我們。
「你安心就好,我們會解決的。」金九兒道。
「真有人的話,那為什麼醫院檢查不出來啊?」柳絲蘊道。
金九兒看向了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柳絲蘊講,蛇仙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從胚胎發育起來,那是因為它攜帶了大量的修為精氣到了柳絲蘊的肚子里,這些修為精氣包裹著蛇仙,蛇仙發育的營養並不用從人的體內汲取,人的肚子只相當于一個載體,儀器設備自然檢查不出來。
「好了,你先別說話,閉上眼楮,馬上就沒事。」我道。
現在,蛇仙人形已成,做流產已經沒用,只能夠讓柳絲蘊先將這個蛇仙生下來,然後我再想辦法。
「啊!!!」
突的,柳絲蘊大叫了起來。
「學姐,看你的了!」我馬上道。
金九兒顯然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略微有點局促,手忙腳亂的。
我一個大男人為了避嫌也幫不上什麼忙,便走出了門外,站在門外等。
柳絲蘊的叫聲在屋內持續了幾分鐘就停了,而金九兒也在幾分鐘後走出了房間,她的手上抓著一個嬰兒,一個叫用衣服包起來的嬰兒。
「這……」金九兒表情古怪。
我看向了這嬰兒後,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的外觀倒是很正常,甚至相較于一般剛出生的嬰兒更加的好看,但此時,這半個手臂大小的嬰兒竟然在對我們冷笑!
「他現在說不了話,也沒什麼修為,殺了他吧。」金九兒看著我認真的說道。
對,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這個嬰兒,畢竟這不是真的人!他是九頭蛇仙!九頭蛇仙所有的記憶都沒有消除,要不是嬰兒的發音系統還未完全,怕是能夠直接開口說話!
權衡了利弊後,我點頭道︰「好。」
「不能殺!陳年!社長!不能殺!這是我的孩子,你們都不許動!還給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可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了撕心裂肺的聲音。
我跟金九兒相視了一眼,俱都是皺起了眉頭。
半響,柳絲蘊從床上爬了下來,直接拖著虛弱的、滿是血跡的身軀爬到了門口,她一只手抓著我的腳,一只手抓著金九兒的腳,聲嘶力竭的喊道︰「別殺我的孩子,求你們了……」
說實話,這個場面我是沒有料到的,柳絲蘊在我心中的印象一直都很不好,對自己不負責、見錢眼開、情商極低等等,除了長的還算可以之外,我覺得她沒有任何優點。
我剛剛跟金九兒的對話並沒有避諱她,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手中的嬰兒就算不是什麼鬼童,也非正常人,可柳絲蘊竟然讓我們別殺他,話里話外,全是將這蛇仙變化而來的嬰兒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他跟你沒有血緣關系,你別看他是嬰兒,但他的靈魂已經活了一百多年,當你祖宗都夠了,雖然他是你生的,但他只是將你的肚子當成了暫時的寄居場所而已。」我好言勸道。
趁現在,蛇仙受到肉身的限制,非但不能說話,也沒有能力使用修為,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殺了他,可如果再等一段時間,肉身長大了,那麼鬼知道這個九頭蛇仙會干出什麼事來!
「不!他從我的肚子里出來,他就是我的孩子,你們要殺我的孩子,就先殺了我!」柳絲蘊喊的聲音都啞了。
「絲蘊,听社長一句,我知道你喜歡小孩,但他不是你的孩子啊,他是精怪變的,他是蛇精變的!」金九兒苦口婆心的說道。
這時,柳絲蘊抬頭,狼狽的看著我們道︰「那你能將孩子給我抱抱嗎?畢竟是我生的,我就抱抱,抱一下就還給你們。」
不論是我,還是金九兒,都無法狠下心的拒絕柳絲蘊這個請求,便將柳絲蘊扶到了床邊坐下,再將嬰兒給了她。
令我跟金九兒詫異的是,這個嬰兒一到柳絲蘊的懷里,他的臉上突然不是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而是變成了極為可愛的表情。
蛇仙化成的嬰兒本就很好看,這下更是如同天使一般。
「寶貝,媽媽抱。」
柳絲蘊將嬰兒緊緊的摟在懷里,眼神突的堅決了起來。
我發現不妙,開口道︰「差不多了,可以把他還給我們了吧?」
「這是我的孩子,憑什麼給你!」而柳絲蘊則厲聲的對我說道,她死死的護著孩子,將頭放在嬰兒的身上,緊接著用我從來沒听到過的溫柔語氣輕聲對嬰兒說道︰「寶貝別怕,媽媽在,誰都傷害不了你,這個世界誰都傷害不了你。」
我原以為被柳絲蘊的小伎倆騙了後,我會很生氣,但此刻,看著她的樣子,我鼻子一酸,我被觸動了。
這就是母愛嗎?
原來,再差勁的人,總會有優點……
「怎麼辦?」金九兒小聲的看向我詢問道。
我嘆了一口氣,還能怎麼辦,我的心是肉做的,柳絲蘊這般模樣,我如何能夠狠下心來從她手里奪來嬰兒,再將其殺掉?
「送她們母子倆去醫院吧,一切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