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該怎麼辦

高格立點點頭,繼續念道︰「自文藝復興以來,崇尚科學的理念已經深入人心,可是眼觀人類社會,貧富差距反而越來越大,有人向往西方的先進發達,殊不知,他們的安逸是建立在多少第三世界國家人民的血、淚甚至是生命上的。」

「19世紀,當身為資本家的農場主們正在莊園的躺椅上享受咖啡時,田里的黑奴正在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工作,這些人也許剛剛遭到奴隸主的鞭刑,甚至連身上的傷口都未愈合就要繼續下田工作,血染在了棉花上也不敢吭聲,否則等待他們的又是一頓毒打。」

「有人會說,現代社會已經沒有這種現象,殊不知,西方資本家只不過是利用全球產業鏈分工,把沒錢賺、高污染的行業全部推給了發展中國家,以此維持發達國家的光鮮。這些吸血鬼看不到自己的貪婪,反而對發展中國家指手畫腳、各種批判,天理何在?」

老劉實在听不下去,剛要伸手打斷,再次被陳一一按了下來。

「如果科學是為這些人服務的,那麼科學的意義又在哪里?!如果科學不是為人民服務的,科學的意義又在哪里?!」

主席台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沒想到高格立的演講如此辛辣。不過,只是片刻寂靜,台下便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掌聲。

當然,有鼓掌的,也有竊竊私語的,其中也不乏對高格立的演講嗤之以鼻的。人的思想果然千差萬別。

陳一一示意台下安靜,等待著高格立接下來的發言。

「數學,是科學的基石,沒有數學理論,沒有基礎學科的突破,所有創新都是空中樓閣。這是一個鼓勵創新的時代,但我們要深深記住︰我們是為了誰而創新。如果創新的成果只能被少數人享受,如果科學成為了剝削的幫凶,我們就要站起來斗爭!」

「也許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將來都不會從事基礎學科的研究,但是立志投身于科研工作的同學們,請讓我提前送上我最崇高的敬意,同時,請讓我提醒一句︰科學,是為人民服務的。」

「我的演講完畢。」

老劉從剛才就在擦汗,他怕高格立講到最後收不回來,那就麻煩大了,不過好在等來了反轉︰科學是為人民服務的,這個說法還挺社會主義,演講的立意不僅格局高大,還很政治正確,總算讓他松了口氣。

陳戒的掌鼓得並不熱烈,他了解高格立,甚至覺得後者有一些精神分裂。

一方面,高格立有著東方人的傳統和悲天憫人,可是另一方面,他也有強烈的自我實現的需要,他批判著資本家,卻又想成為資本家。

了解他的好朋友,可能會說他人格分裂,不了解的人,也許會說他虛偽。

但是陳戒覺得,這兩種說法都沒錯,只是一種特質的陰陽兩面罷了,選擇看哪面,純粹看交情。

陳戒與他不同,他並不批判資本家群體,放在古代,也有員外,也有老爺,人各有命,不管什麼樣的體制,總會有富人,只不過古時候的富人更有福氣,丫環家丁一大堆,而且還听話。現代的富人操勞,佣人也不像以前唯命是從。

不過,他現在的注意力更多是在陳一一的身上。

從陳一一兩次鼓勵高格立上,陳戒就能看出,前者不是一個听風就是雨的人,對于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公民的而言,高格立的演講確實有些不入耳。

可是不入耳他依舊能夠听完,這就有意思了。

陳一一算不上出身寒門,他從小家境優越,可能是天性,除了數學,他對其他事情全無興趣,同齡人的游戲在他眼里也盡是無聊,但他注定無法在國內這片土地上成長——他的偏科太嚴重了。

自打上了高中,除了數學,他的其他科目都是平平,尤其文科,歷史、政治甚至都無法及格。

如果繼續在國內讀下去,他可能連三本都考不上,父母沒辦法,只能把他送到國外。

憑借著國際奧賽的金牌,陳一一被一所常春藤院校錄取,就讀學士期間,就完了一個重要猜想的證明。一畢業,他就被校方留校任教了。

陳一一對出國並無興趣,可是留在國內,他每天都要應付眾多科目的補習,鑽研數學的時間都被剝奪,這讓他很是苦惱,甚至是痛苦。

出國的舉目無親,相對于補習的痛苦,確實算不了什麼。

陳一一的英語一般,只是因為參加過奧賽,所以數學方面的英語名詞他特別熟悉,而且數學的證明過程基本都是符號,因此很快就被他的任課教授發現。

陳一一不善交際,股子里也很傳統,對那些開放的外國女性也沒興趣,大學時光,陪伴他的只有數學。不論國內,國外,他都是那個坐著冷板凳的人,可是只有到了國外,他才能醉心于數學。

隨著陳一一不斷展露天賦,學校特別免除了他的學分制,讓他專攻數學,皇天不負有心人,從本科到讀博,他出了不少成果。

他的數學成果後來應用到了通信領域,那段時間國外正在研發3G通信標準,手機里的基帶芯片核心算法就有他的功勞。

高格立的演講讓他觸動很深,他的成果雖然屬于全世界,可是漂亮國的通信公司卻把這套核心算法申請了專利,通過專利保護,通信公司可以躺著數錢,賺得盆滿缽滿。

因為他的研究成果首先在漂亮國發表,其它國家得知這個成果時,漂亮國的通信公司已經完成了算法開發和專利申請,其它國家再去研究又有什麼意義呢?想用,只能交專利費。

老劉挨個喊著獲獎同學的名字,陳一一站在前面,一邊給學生們頒獎,一邊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該回來了?

頒獎儀式完畢,學生們陸續回到教室,陳戒四人走到一起,開起了高格立的玩笑。

「如果這個演講不是你來說,我覺得效果更好。」馮詩楠笑道。

「為啥?」高格立不解道。

馮詩楠挖苦道︰「一個想當資本家的人,口口聲聲反對資本家,真是賊喊捉賊。」

高格立不樂意了,回道︰「我算哪門子資本家,不過是手癢開了個店而已。」

「切,我才不信。」

「不過你講的內容還是挺觸動人的,當時我心里都唱起國際歌了。」趙雅慧感慨道。

「哈哈,有點社會主義國家的味道了。」高格立笑道。

馬天來這時從旁邊經過,听了幾人的對話,揶揄道︰「想當無產者還跑去開店,真TM虛偽。」

「關你屁事!」高格立的臉色立馬陰沉起來,有馮詩楠在,他的膽子一下大了起來。

馬天來冷笑一聲道︰「小子,青山不改,綠水常流,你總有一天得栽我手里!」說完,他不再搭理高格立,快走幾步,和四人分開。

陳戒這時一看,汪安娜也在馬天來旁邊,不止是她,竟然還有李利蒙。

「他們三個什麼時候走到一起了?」陳戒不解。

高格立趕快心疼起來道︰「那可是我的大金主,現在跟馬天來走得這麼近,以後還怎麼做生意啊!」

「她不就買過一只鴨子嘛!」陳戒白他一眼。

「好歹也是咱們的黑鑽會員呢!」在高格立看來,汪安娜的羊毛還遠遠沒有薅完。

「放心吧!」馮詩楠拍著他的肩膀,「等鴨子孵出來,買鴨子的人有的是。」

……

……

沒有重要事情,陳國剛不會在周末發起董事會,所以這個周六,陳戒可以在家安心地學習股票。

可是中午剛吃完飯沒多久,就听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這種敲門聲一听就不是蔣達海,更不可能是呂國萍,陳戒出于謹慎,問了聲誰。

「我!」

聲音是高格立的,陳戒听到是他,趕忙把門打開,說來也怪,上個學期他還不想高格立來家做客,可是現在,他好像也不怎麼抵觸了。

人心總會隨著時間變化,陳戒並不拘泥于規則,他順從自己的內心。

「啥事啊,火急火燎的?」

「孵,孵出來了!」高格立興奮道。

陳國剛此刻也從書房出來,听到兩人在聊鴨子,臉上不易察覺地略過一絲不快,他希望兩個孩子能花更多精力在學習上。

不過兩人既然已經聊起來,陳國剛自然先要顧及待客之道,他很自覺地跑到廚房沏了壺茶。

「你是說鴨子孵出來了?」

高格立猛地點頭。

「趙雅慧告訴你的?」陳戒問道。

「嗯,她今天在家,親眼看到鴨子孵出來的。」高格立一邊說一邊坐了下來,竟沒功夫看一看這個好奇許久的小家。

他打開手機,把趙雅慧發他的鴨子照片遞給陳戒,說道︰「這毛還是黃色的,開始我還以為搞錯了,後來上網查了才知道,柯爾鴨剛孵化時,毛就是黃的。」

陳戒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並不像高格立那般興奮,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問題,便問︰「柯爾鴨從孵化到產卵,中間最少4個月,這段時間店里的銷售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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