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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玲在廚房熬粥,陳國剛在餐桌前看研報。
徐玲站在燃氣灶旁,看著火,生著悶氣,她在氣自己,竟然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本想趁他沒醒之前洗漱妥當,把粥熱好。現在可好,自己臉沒洗,牙沒刷,護膚品沒抹,剛起床的素顏全部被他看在眼里。
老夫老妻無所謂,可在招蜂引蝶的階段,實在是道敗筆。
徐玲三十了,一線城市不算什麼,放在凡城,已經不年輕了,奮斗的痕跡正悄悄變成歲月的年輪不經意間寫在她的臉上。
好在,徐玲很會打扮自己,只要在梳妝台前坐上半個小時,立馬月兌胎換骨,可惜她睡過了。
徐玲看的出來,陳國剛急著回家純粹是怕耽誤開盤,並不是對嫂子的忌憚,她現在百分之百確定,他的婚姻有問題!
徐玲覺得,陳國剛應該離婚了,便不再約束自己的狂熱想法,她甚至吃起了研報的醋︰要是陳大哥看見我能像看見研報那麼興奮就好了……
徐玲不甘心,把粥端出來後,自己沒顧得上喝,就匆匆跑到衛生間洗漱去了。
「陳大哥,你先吃,我還趕著上班。」
這話是在告訴他,我化妝是為了上班,可不是給你看的,女人的心思怎麼能讓別人隨便知道。
「呦,你要上班啦,那我還是先回吧。」陳國剛說著就要起身,目光卻依舊盯著研報。
「你研報看完啦?」徐玲明知故問,她知道陳國剛看不完。
「太多了,要不改天再說吧。」陳國剛也在猶豫,接著靈光一閃,問道,「這些研報你都看過了吧?」
「嗯,怎麼了?」
「哪家公司業績好,你告訴我不就完了?」
徐玲的小女人勁兒說來就來,她說︰「那可不行,讓你看報告已經破例,陳大哥,別再讓我為難啦……」
徐玲可以告訴他,但得看陳國剛的表現,至少嘴得甜點兒吧?
「一會兒就開盤了,等我看完也來不及操作呀。」陳國剛擔心市場也會提前知道消息,萬一開盤就漲停,他想買也沒機會。
徐玲暗暗嘆氣,心說你就知道股票!她抹著保濕霜,意興闌珊地說︰「家里有電腦,你可以邊看邊操作,等我中午回來,咱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陳國剛這才明白,徐玲用研報當誘餌,只是為了留住自己。
陳國剛不缺錢,他想提前知道研報純粹為了體驗生活,過一把大機構操盤的癮,不過現在看來,這個人情貌似並不好還。
把粥喝完,陳國剛正愁沒借口月兌身,陳戒的電話就來了。
「爸,你啥時候回家?今天說好指導我實盤的。」
接到電話,陳國剛先是一愣,他印象里,陳戒懂事之後一直都用敬稱,「你」字他已經很多年沒听到了,看來陳戒是生這個當爹的氣了。
「回回回,這就回。有事等我回去再說。」
掛了電話,陳國剛來到玄關,一邊穿鞋一邊說︰「小徐,陳戒找我有事,我得趕快走了,昨天晚上給你添麻煩了。」
徐玲洗漱完畢,從衛生間走了出來,雖未月兌胎換骨,卻也煥然一新。
「真要走啊……報告不看啦?」
「嗯,不看了。」陳國剛雖有遺憾,但也明白,提前看報告總歸不太光明正大。
徐玲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海城發展,凡太實業,錢氏集團,這三只股票四季度和年報雙預增,消息後天發布。」
「小徐,你這是……」
「這個時候掃貨,容易引起監管關注,別直接買股票,要買買基金。太和財通3期,剛才說的三只股票這只基金都有布局,佔了6成倉,買它就行。」
陳國剛無奈,看來,這個人情他是欠也得欠,不欠也得欠了。
「哎,那你先忙,我回去了。」
陳國剛正要開門,徐玲一把把他拽了回來。前者小鹿一跳,驚道︰「你干嘛?!」
徐玲盯著貓眼,沒有搭理他,直到樓道里的聲音由近及遠,她才放松下來。原來,她是听到對面開門,想等鄰居走遠再讓陳國剛出去。
虛驚一場後,陳國剛看著她,心說小徐還挺傳統的。
徐玲把他送到門外,拂了拂他肩上的灰,有些不舍地說道︰「路上慢點。」
……
人與人的邊界模糊不清,就會形成種種對比,別人家的孩子,別人家的老公,亦或是,別人家的老婆。
陳國剛結婚頭幾年,偶爾參加同事應酬,當時喝醉了,呂國萍哪會管他,直接把他丟在沙發上就算完事,如果吐在地上,第二天還會劈頭蓋臉地數落一頓。
昨天醉酒,徐玲給他擦臉陳國剛並不知情,但是至少有張柔軟的床,被子也很暖和。
陳國剛自問,從結婚到現在,自己的性格並無多大變化,能想到的變量,除了氣質更為成熟,可能也就剩有錢了吧。
如果昨晚是國萍照顧自己,會不會也是同樣待遇?
如果不是已經結婚,徐玲這種性格還真對陳國剛胃口,有女人味,實在。和那些天天只知道說「我愛你」卻對生活一無所知的女人不同,徐玲說話點到即止,做起事來卻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坐在出租車里,陳國剛看著窗外,自嘲一句︰「注定是別人家的老婆……」
凡城雖為三線城市,早高峰卻一點不輸帝都,十幾公里的路程硬是開了一個多小時。要怪只能怪這邊的婚禮習俗,現在的小年輕結婚,轎車已經成為標配彩禮,有多少新人結婚,就有多少新車上路,車的壽命有時比婚姻的壽命還要長。
好在買基金不像買股票,股票型基金,只要當天收盤前購買,都會以當日基金淨值結算,所以晚個一時半會兒倒也無所謂。
可是陳國剛還是很急,因為他知道,家里那位少爺生氣了,從「你」字的使用上便听得出來。
按理說老陳家家教森嚴,陳戒沒大沒小,用「你」直呼父親,應該是陳國剛生氣才對,可是後者並不這麼認為。
事出必有因,要不是自己瓜田李下在先,陳戒又怎能誤會?陳國剛急著回去,就是想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其實陳國剛也有氣,他氣的不是陳戒沒大沒小,而是父子打了這麼多年交道,陳戒竟然如此不相信自己。
還不是那場夢鬧的!
剛進家門,陳國剛就覺氣氛不對,客廳比往日冷清,屋里比平常安靜,一片死氣沉沉。
陳戒沒在書房,在他自己屋里,正一手拖著下巴,一手漫不經心地點按著鍵盤,完全沒有臨盤時的興奮勁兒。
陳戒的意興闌珊,不僅是對家庭未來的擔憂,也是對當前操盤方式的抗議。
為了保證本金安全,陳國剛禁止陳戒實盤交易,而是替他申請了20萬的虛擬資金。可用虛擬資金買賣股票,一點感覺都沒有,賺了沒彩頭,賠了不心疼,完全無法對腎上腺素造成影響。
陳戒畢竟還是新手,沒有實盤經驗,可陳國剛是過來人,他知道新手入場首先要把學費交夠,這個階段,賠錢賠得最狠,只有先用虛擬資金擋一擋,才能保證本金的安全。
「怎麼沒精打采的?」陳國剛關心道。
「回來了?」陳戒瞥了他一眼,愛搭不理的,「不是滴酒不沾嗎?怎麼一身酒氣。」
陳國剛知道他心里有氣,說道︰「少爺,您今兒這臉色不太好嘛,有啥心里話,跟爸說說。」
「沒啥心里話,愛咋咋滴吧。」
在陳國剛面前,陳戒自認屬于弱勢群體,想想夢里的馬天來,陳戒已經懶得抗爭,沒意義。
「你就不關心昨天晚上爸在哪睡的?」
「反正沒在酒店。」
「呦呵,你咋這麼肯定?」
陳戒把陳國剛的身份證拍在桌上,說道︰「身份證都沒帶,想住?人家也得讓你進吶。」
看到身份證,陳國剛隱約覺得,自己可能誤會徐玲了。
「哎?我身份證怎麼跑你手里了?」
「防患于未然。」陳戒悠悠說道,開房兩個字太露骨,當著陳國剛的面,他有點說不出口。
陳國剛笑笑,完全是種逗小孩的姿態,他問︰「你就這麼不想讓爸給你找後媽呀?」
陳戒被晚上的夢擾得心情一直不好,破罐子破摔道︰「我也看開了,我們這代人就這命,您隨便吧。」
「您」字有時候是敬稱,有時候是挖苦,比如現在。
陳戒的喪氣勁陳國剛並不喜歡,便說︰「少爺,我覺得你有點先入為主了,爸以前怎麼跟你說的,這個問題我能處理好。」
陳戒冷笑一聲道︰「處理了半天就整了個夜不歸宿?」
「那你也得先問我宿在哪兒了吧?」陳國剛的語氣像在告訴兒子,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兒!
陳戒的希望突然燃起,雙眼一亮,問道︰「您昨晚睡哪兒啦?」
陳國剛成心逗他,一臉壞笑道︰「你小徐姨姨家。」
陳戒徹底崩潰,這就是我想的那樣兒啊!他翻了個白眼道︰「那還說啥!」
陳國剛是倒打一耙的鼻祖,陳戒的皮毛還是跟他學的,只見前者敲了下陳戒的腦袋,佯裝生氣道︰「還不是你小子害的!要不是你把身份證拿走,我能睡到別人家里嗎?!」
陳戒捂著腦袋,據理力爭道︰「同桌吃飯的那麼多,你為啥偏偏睡到姓徐的家里!」
「我哪知道!當時喝斷片兒了。爸沒露宿街頭,全是你小徐阿姨的功勞,你要再叫人家姓徐的,小心我揍你!」
「我就知道姓徐的沒安好心!你還好意思偏袒她,真沒想到……現在連女人都會撿尸體了。」
身份證,撿尸體,陳國剛都奇怪了,現在的孩子都是從哪學到的這些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