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倆凍死鬼

陳戒想起村口磚牆上漆的「生男生女都一樣」幾個大字,發現宣傳對觀念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你這間屋子才真正對得起‘書房’二字,我寫作業的地方充其量只能叫做讀書間。」高格立感慨道。

趙雅慧笑得很甜,回道︰「這間屋子要放畫,不太方便跟其它雜物放在一起,我爸一咬牙,就把這間屋子整個給我做書房了。」

「你爸媽倒是挺開明的。」陳戒說道。

「其實學畫畫挺費錢的。」趙雅慧嘆了口氣,「我媽為了給我攢錢連幫工都舍不得找,真怕她哪天也累倒了。有時想想真的有點不想學了。」

馮詩楠翻到桌上的一本素描畫冊,問︰「你也畫素描嗎?」

「那是初中時候的假期寫生。」

陳戒湊過來後,發現里面畫的多是一些街景,有高樓店鋪,也有馬路行人,看了幾幅後,他說︰「你的空間感這麼好,不學下去可惜了。」

「再學下去還要不少錢呢……」

「咱先不提錢的事,你喜歡畫畫嗎?」

「當然喜歡啦。」

「你打算以此為生麼?」陳戒又問。

「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但是這條路不好走,我知道不太現實,其實也挺矛盾的。」

陳戒想了想,回道︰「有條路倒是挺適合你的,你的學習成績很好,又有繪畫功底,空間感也不錯,完全可以去學建築設計呀,以你現在的繪畫功底足夠用了。」

教畫畫的專業老師一直不知道趙雅慧的學習成績,所以都是以美院為目標在培養她,加上農村本就有些閉塞,所以建築設計四個字趙雅慧還是第一次听說。

「能行麼?」趙雅慧嘟囔道。

「只要你能保持住現在的成績,沒問題的。」陳戒說完把手伸到馮詩楠那邊,「借你手機一用。」

拿到手機後,陳戒很快搜到幾家開設建築設計專業的院校,他打開專業對應的簡介遞給趙雅慧說︰「你先看看。」

趙雅慧接過手機越看心越亮,沒一會兒就高興道︰「就學它了!陳戒,你今天真來對了。」

馮詩楠賣乖道︰「這次活動的組織者你是不是也得一並感謝下?」

「必須的。」趙雅慧笑呵呵地拉起馮詩楠的手,「今天你們幫我了了一件大事,趁著心情好,給你們看看我一直舍不得掛出來的幾副畫。」

說著話,趙雅慧從衣櫃里取出一件包裹,里面包著四幅已經裱好的油畫。

趙雅慧把畫遞了過去,說道︰「四幅畫大小一樣,都是用5號布畫的,你們看看。」

「畫布還分型號?」馮詩楠問。

「不是畫布的型號,是……」陳戒剛一說完就覺得自己有點班門弄斧,趕忙沉默下來。

「怎麼不說了?」馮詩楠還在等待下文。

「有專業人士在那兒,我賣弄個什麼勁。」陳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事沒事,不是畫布的型號,你倒說說是什麼型號。」趙雅慧心情正好,她想刁難一下陳戒。

「那我可說了啊,5號不是畫布的型號,而是畫框的型號,國內油畫尺寸參照的是法國的油畫標準,油畫從小到大由0號到120號,按照內容分為人物、風景、海景三種類型,同一型號內容不同,尺寸也略有差別,這四幅是風景畫,那麼尺寸就應該是35x24厘米,對吧?」

「沒錯,是這樣。」趙雅慧笑了笑,「你也懂油畫?」

「是啊,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馮詩楠也問了一句。

陳戒沒有明說,而是沖馮詩楠使了一個眼色,馮詩楠眨了眨眼,一下想到法國二字,于是對了一個「林姨」的嘴型。

陳戒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高格立坐在炕邊,悠悠說了一句。

「能看出來畫的是什麼麼?」趙雅慧問道。

「春雨,夏柳,秋收,冬夜,你的主題是春夏秋冬吧?」高格立的藝術細胞突然開始工作了。

「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被看出來了。」趙雅慧做了個鬼臉,「這四幅畫可是花了我一年時間呢。」

馮詩楠玩笑道︰「你終于找到知音了。」她的手上此時正拿著那幅畫著冬夜的畫,點點繁星的畫里一對農家夫婦正坐在雪地里穿著棉襖、戴著棉帽靠在羊圈旁邊烤火,圈里有只小羊羔正偎依在母羊旁邊蜷縮著身子。

「這幅畫講的是什麼?」馮詩楠問。

「母羊在雪夜產仔,農婦不放心羊仔就在旁邊守圈,農夫不放心農婦,就在旁邊守她。」

看著這幅畫,馮詩楠的眼眸溫柔了起來。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冬天麼?」馮詩楠再次拾起了之前大棚里沒有聊完的話題,「冬天是冷,但是一家人守在一起就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這種感受是其它季節體會不到的。」

這話也被坐在一旁的陳戒听見了,他的腦子當即嗡了一聲,他喜歡冬天的朦朧印象終于被馮詩楠一語道破,他看了她一眼,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這個周末徹底廢了……」陳戒嗚呼哀哉著。

「慧妮兒,不早啦,安排同學睡覺啦……」趙媽媽在屋子外面喊道,她在村里已經算是很開明的家長了,可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女孩這麼晚了呆在一起總還是讓人不放心的。

「再喊早點兒就好了……」陳戒嘀咕道。

「好啦,今天就聊到這里吧。」趙雅慧倒也听話,「我和小楠就睡西屋,陳戒,你們睡東屋吧。」

進了東屋,趙媽媽已經為他們鋪好了床,炕也燒得熱乎乎的,高格立正要月兌衣服,見趙雅慧沒有離開的意思,調侃道︰「干嘛,沒見過男人月兌衣服啊!」

趙雅慧臉一紅,瞥了他一眼就趕緊出去了。

趙雅慧一走,高格立又不月兌了,他扒在窗戶上看著西屋里的兩個影子問道︰「哎,你說她們這會兒干嘛呢?」

「操的心真多,趕緊睡吧。」陳戒這會兒已經躺進了被窩,他打定主意天亮之前都不再起來,今晚讓他凌亂的事兒已經夠多了。

……

小院里的燈都熄了,高格立勞作了一下午又挨了大半天的凍早已疲憊不堪,剛一入睡就打起了小呼嚕。陳戒一個人睡慣了,听著呼嚕實在睡不著,只能看著天花板發呆,他嘗試讓高格立換個姿勢,可是沒過多久,呼嚕就再次響了起來。

不知發了多長時間的呆,陳戒的尿意漸起,趙媽媽百密一疏,竟然沒給他們準備夜壺,沒辦法,他只能披上衣服到外面找廁所了。

陳戒剛走到院子,就听西屋里「啊」的一聲。

「喊的真是時候……」听到叫聲陳戒一點都不著急,農村小院不是案發現場,就算真的踫上小偷,有馮詩楠在里面,倒霉的最後還是壞人。能讓兩個女孩子半夜三更滋哇亂叫的除了小昆蟲就是小動物了。

極端理性的人有時確實挺冷的。

陳戒本打算不去理會,上完了廁所就回房睡覺,哪曾想西屋的燈剛一打開,馮詩楠就從里面沖了出來,正好看見陳戒披著衣服站在院子里。

「別愣著了,趕緊幫忙抓耗子!」

「人都不怕,你還怕耗子?」陳戒現在只想安穩地上個廁所,他實在不想再進西屋了。

「是人就有一怕,別廢話啦,趕緊的。」馮詩楠膽怯地催促道。

「唉……」陳戒無奈嘆了口氣,把披著的衣服穿了起來,「進去看看吧……」

進了西屋,趙雅慧倒是膽大,她正把那只躲在牆角的耗子逼得瑟瑟發抖,只是一直不敢抓它。陳戒見這倆姑娘裹得還挺嚴實,心說還好不是夏天。

陳戒看了耗子一眼說道︰「你們家耗子伙食不錯嘛,都長這麼大個兒了……」

「啥時候了還耍貧嘴,你倒是抓呀……」馮詩楠此時正環抱雙腿蜷縮在火炕的角落里,嚇得動也不敢動。

這是陳戒第一次看到馮詩楠的腳,女敕女敕的,白里透紅,他趕緊把頭轉了回來,做了一個深呼吸,看樣子荷爾蒙有點兒上頭。

「抓耗子的事情交給我,你倆都回被窩躺好了。」陳戒吩咐完就把書桌旁邊的垃圾簍拿了起來,他揭開爐蓋,先把簍里的碎屑倒了進去,然後拿著一個空簍緩緩向角落里的耗子走去。

耗子躲在牆角里,陳戒比劃了幾下發現簍子被牆角別著扣不下去,沒辦法,他只能把耗子趕出來一些,耗子剛一動,馮詩楠就嚇了一跳,強勢女性的人格已經快被這只耗子唬得蕩然無存了。

就在耗子打算加速沖出屋子時,陳戒一把扣住了它,他把簍子平移到了一張報紙上,再把簍子翻轉過來,接著跑到院子里一甩,就把耗子甩出了院牆。

「你怎麼不打死它呀!」趙雅慧遺憾道,耗子是四害之一,在她眼里,死刑是它最好的歸宿。

「書房這種地方還是別見血的好。」陳戒看了馮詩楠一眼,笑道,「要是地上刺啦留下一攤耗子血你覺著她還能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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