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束發之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抱不平(上)

剛一出門羅羽豪就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但勾肩的姿勢里明顯帶有一個鎖脖的動作,雖然力道不是很大,但陳戒還是聞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陳戒倒也痛快,沒走多遠便開口道︰「有話直說。」

羅羽豪用勁一勾,開門見山地問道︰「人是你撞的?」

陳戒大概猜到羅羽豪叫他出來是為馮詩楠打抱不平的,可這事按說已經妥善解決了,羅羽豪應該不至于吧?為免冒失,陳戒回問道︰「你是指……?」

羅羽豪霸道地鎖住陳戒脖子,抵進道︰「馮詩楠手上的傷是不是你撞的,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這句話坐實了陳戒的心中猜想,雖然他很欣賞這種敢為朋友出頭的精神,但是能不能不要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呀?!

馮詩楠的手上確實有傷,但並不是撞擊造成的,再說後面已經去醫院全面檢查過了。

可看羅羽豪的架勢估計並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而且現在再解釋對方顯然也听不進去,陳戒今天算是徹底知道了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陳戒並不討厭他,可那並不代表陳戒沒脾氣,他不喜歡羅羽豪這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所以哪怕對方這會兒听得進去,他也懶得解釋,不過陳戒無意激化矛盾,所以隨口回了句︰「算是吧。」

羅羽豪心說這叫什麼話!鎖脖的力度無意間又加大了幾分,說道︰「撞了就是撞了,沒撞就是沒撞,什麼叫算是吧?!」

羅羽豪這用力一扼徹底激起了陳戒的拗勁,既然對方的肢體語言已經告訴他這事不會善了,陳戒也就懶得再跟他解釋個中細節,他從羅羽豪的勾肩動作中掙月兌出來,不卑不亢地回道︰「是我撞的又如何?」

陳戒的不卑不亢不是裝出來了,而是他確實有不卑不亢的理由。

既然要應對,首先需要明確的就是反抗還是不反抗的問題,電影中的情節主要演繹的是不反抗的結果,雖然施暴者最後得到了應有懲罰,可受害者還是因為心理創傷變得消沉厭學,電影的高潮部分甚至還加入了受害者想要跳樓自殺的戲碼。

陳戒看得出來,那是一種慢性折磨,而他不想受這個罪,所以他的結論是要反抗。

既然決定反抗,就要想個自保的辦法。雖然功夫電影一直都很流行,但陳戒從來不信那些武術招式,正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他覺得真要打起來,王八拳要比花架勢管用,磚頭要比拳腳管用,但是為了防身總不能天天背塊磚頭上學吧?

到時候校園霸凌沒找上門教導主任就先要找你談話了,而且磚頭不能隨身攜帶,真要遇到突發情況也幫不上忙,所以帶磚頭不現實。

可要真遇到高年級的欺負你,你在體格明顯吃虧的前提下要如何自保呢?報告老師?

這確實是陳戒的第一個想法,可是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扼殺了,不是他信不過老師,而是網絡新聞報道校園霸凌的時候結尾往往都是不了了之,陳戒沒看到施暴者得到應有懲罰或者受害者得到應有保護的報道,這種情況下報告老師有意義麼?

斷章取義是無良媒體的一貫作風,陳戒的思路自然也會受此影響。

陳戒是90後,而90後和80、70後不一樣,這代人的營養更好,腦筋更活,他們身處網絡時代,接受了大量虛假消息的條件反射訓練,是不會盲目相信任何人的。

70後、80後听到老師提醒一句「有事首先報告老師」他們都還听得進去,可90後首先琢磨的是這句話我能不能信,靠不靠譜。

陳戒當時的答案就是校園霸凌這種事報告老師沒意義,因為即便老師處理了施暴學生,可是受害者的心理創傷已經形成,為時已晚。畢竟霸凌和一般打架不一樣,是一邊倒的侮辱恐嚇,對受害者的心理傷害是很嚴重的。

如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更麻煩了,因為校園霸凌這種事就像老鷹抓小雞,受害學生是小雞,而老師就是雞媽媽,施暴者就是老鷹。敵人的傷害叫打擊,親人的傷害叫暴擊,萬一求助了結果雞媽媽不管自己,受害學生的無助和恐懼是會翻倍的。報告老師這筆賬怎麼算都不劃算,當然沒意義了。

既然報告老師沒意義,找家長跟找老師意思一樣,自然意義也不大,所以想要自保就得靠自己。翻閱資料後,陳戒倒也有了主意,如果校園霸凌發生在自己身上,只要能讓對方暫時喪失行動能力,自己就有機會抽身找援兵,面對高年級的學生,在體格明顯吃虧的情況下,必須一招制敵,而最好的辦法就是男的踢襠,女的踹肚子。

為啥陳戒連女性也算在其中?因為校園中的暴力女性近些年也似「雨後春筍」般涌現出來,雖然當時國內新聞報道很少,可是歐美卻屢見不鮮,遇到這種人就不是講紳士風度的時候了,以陳戒滴水不露的風格這一點自然也要考慮。不過經過多年努力,這方面國內終于也開始跟國際接軌了。

可接下來又有一個問題,現在中國年輕一代體質參差不齊,身體好的參加奧運會拿個金牌都不是問題,身體不好的跑個一千米的體育測驗都能猝死,你這一腳下去萬一正好踢到一個身體不好的,到時候學生裝死,家長踫瓷,一個個都一哭二鬧三上吊地來一遍,你這受害者反倒變成加害者,這就惡心了。

思來想去,陳戒還是回到了那條老路︰槍打出頭鳥,做人還是低調些好。在這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全球的信息時代,小小年紀的陳戒經過自己的思考就早早具備了夾起尾巴做人的覺悟。

可這種思考方式快樂麼?不快樂。所以在陳戒形成這種結論的最初幾天里他一直都很壓抑,他特別希望那些新聞都是假消息,也特別希望那部電影的情節真的是純屬虛構。但他未雨綢繆的性格讓他養成了凡事做好最壞打算的習慣,只要他繼續接觸這些消息,這種不快樂就會繼續下去。

可是陳戒想讓自己活得簡單點,他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最後真的只能剩下獨處這一種樂趣,這種願望讓他逐漸跟網絡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界線,既然這個時代的真真假假說不清楚,為什麼不去看一些能讓自己高興的東西呢?然後陳戒就變成了一名新聞聯播的忠實觀眾,至少新聞聯播總比網絡上那些真假不明的段子振奮人心吧?因為經常關心時事,陳戒政治課的成績無形之中倒是提升了不少。

正是由于陳戒的低調,所以他的自保手段一直沒有施展的機會,雖然沒機會施展,但心理準備他卻一直都有,所以才能在羅羽豪來者不善地找他談話時表現得鎮定自若。

羅羽豪見他撞了人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當然不高興了,拽起陳戒的領子就要揍他。

而陳戒也早就準備好了那一腳,反正羅羽豪的身體素質沒問題,他不擔心這一腳下去會把別人踢出毛病,只要能夠月兌離險境,到時候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解釋。

陳戒並不認為這種招式有什麼下三濫的,跟文人要講道理,跟武夫只講勝負,看人下菜碟這種道理陳戒早就諳熟于胸了。

可是沒等二位動手,一個聲音便從老遠喊住了他倆。

「你倆干嘛呢!」馮詩楠見情況不妙,快步走了過去。

「你出來干嘛?」羅羽豪問道,拽著陳戒衣領的手沒有松開。陳戒也沒著急掙月兌,心說你敢動手我就敢上腳。

「我問你干嘛呢,還不松手!」馮指揮的官威此刻著實不小。

羅羽豪心里有氣,心說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但他依然沒有松手,據理力爭道︰「我之前就說過,抓住撞你的人肯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馮詩楠剛才就覺得他神色不對,之所以要出來看看,就是擔心他還記著這件事。她沒想到晚上還會和陳戒遇到,否則肯定不會把受傷的原委告訴他,既然羅羽豪已經猜到,馮詩楠只好強調道︰「我不都說了當時沒撞到嘛!」

「沒撞到你手上的傷哪來的?再說他都承認了。」羅羽豪瞪了陳戒一眼,後者竟然還配合地點了點頭,一臉好漢做事好漢當的表情。

馮詩楠也是哭笑不得,盯著陳戒無語道︰「你腦子進水啦!」說完就要上手分開他倆,陳戒怕她再踫到傷口,這才主動掙月兌出來。

「到底撞沒撞到?」羅羽豪之前以為這話是馮詩楠怕他著急才說的,可他現在也有點暈了。

「都說沒撞到了,你怎麼就是不信呢?!」接著馮詩楠又瞪了陳戒一眼,「你也是,沒事干瞎往身上攬什麼事啊!」

陳戒笑笑︰「你也不看看他那架勢像是讓別人解釋的樣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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