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束發之年 第八十九章 入戲太深

當然,合同的事情本身就是子虛烏有,刷子這麼說不過是想嚇嚇他,肯定不會讓他真賠。

踫瓷的听到合同這種字眼,心想得有不少錢吧,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立馬賠笑道︰「這位老板,今天純粹是誤會、誤會。」

「誤會?說得輕巧。」刷子接過話,開始和踫瓷的理論起來。

只要扒在地上那位沒機會繼續賣慘,蔣達海就有勝算,只見他走到兩位警官面前說道︰「警察同志,您看現在怎麼辦,我的合同也丟了,工作也沒了,要說慘我比他慘多了,這個損失他要怎麼賠償我?」

兩位警察心說光是看地上那位哭窮的模樣也知道拿不出什麼像樣東西賠你,因此也不打算接這個話,只能無奈一笑道︰「你老板這不還在嗎?你跟他好好說說,興許還有回旋余地。」

「這是我跟他的事,我之後自會處理,我現在問的是那個踫瓷的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警察也看出來了,今天要是不給蔣達海一個說法,他也是難以善罷甘休的了,既然如此,那就先探探他的口風吧,于是問道︰「你想怎麼辦?」

這個時候蔣達海自學的法律知識就要派上用場了,他自己清楚,發生交通事故的時候,就算是行人全責,機動車駕駛員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也可酌情承擔不超過百分之十的賠償責任。

對于踫瓷,大多數警察不慣這個毛病,所以不會讓車主賠償,但個別警察也會根據這條法規要求車主給予一定撫恤。

但蔣達海今天早已打定主意,他是半個子兒都不會賠的,因此光靠這條法律還不保險,所以他才要等警察來了以後,讓那位踫瓷的親口說出賠償金額。

這樣一來,案件性質就坐實了,這就不是交通事故,而是敲詐勒索了,也得虧這位踫瓷的要價不高,蔣達海充其量只能拿《治安管理處罰法》的條文治他,要是再高一些的話,蔣達海就能拿《刑法》辦他了。

胸有成竹,蔣達海理直氣壯,他走到警察面前,說道︰

「今天既然是他踫瓷在先,那我總是要討個說法的。」

「但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之前的證據兩位看過了,剎車的時候我距離他還有一米距離,當時他還有行動能力,見沒撞到他,他又主動向我這邊移動,擺明了就是在訛我。」

「後面他還主動向我提出1000元賠償的無理要求,這話你們都是听到了的,所以這起案件已經不是簡單的交通事故了,而是蓄意敲詐勒索。」

案件定性後,蔣達海繼續說道︰

「他的敲詐金額放在三線城市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所以依據《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敲詐勒索輕者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重者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一千元以下罰款。警察同志,我沒說錯吧?」

但蔣達海也明白,他分析得再透徹最多也就是個參謀的角色,執法權終究是在警方手里,要是不讓這兩位那種爛好人式的同情心收斂收斂,就算他分析得再有道理,最後那個踫瓷的可能依舊還是落個批評教育。

所以蔣達海只能補充道︰

「我看地上扒著的那位也不容易,今天算我倒霉,其它的賠償我也不要了,但是依法辦理這種基本訴求總還是合理的吧?要是連這種懲戒力度都沒有的話,那我身為人民群眾也就太寒心了,難不成也要我坐在地上給二位喊個冤?」

蔣達海這種性格自然不會真坐在地上撒潑,他這麼說無非是想激發這兩位警察的執法決心。

「別別,用不著……」兩位警察一听他也要來這套趕快制止了他,心說地上扒著的那個就夠鬧騰了,你快別添亂了。

兩位警察听他說得頭頭是道,心說這位兄弟車上的事情沒整明白,可這法律倒是研究得門兒清啊!再加上他這又丟合同又丟工作的「慘勁」,他倆也不好再替那位踫瓷的說好話了,畢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倆總不能知法犯法吧?

想到這里,兩位警察打起精神,一齊來到了那位踫瓷的跟前,這會兒刷子正蹲那兒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逗趣。

「哎,你踫一次能賺多少錢?」刷子笑問。

「老板,我是真撞到了……」踫瓷的心虛,不敢正視刷子雙眼。

「行啦,你就別跟我演了。」刷子撓了撓頭,有點不耐煩。

「老板,我真沒演……」踫瓷的當然不會輕易招供,依舊像個老泥鰍一樣趴著。

「唉,你不承認就算了,反正一去醫院全明白,我現在是真愁你拿什麼賠我。」

說完,刷子打量周圍一番,又說︰「就你這買賣,刮風減半,下雨全完,一年賺的還不夠我合同的零頭。」

刷子煞有介事地托著下巴︰「要是申請強制執行,你們家的房子應該值幾個錢,雖然不知道有幾間,法院總會查清楚的。」

「啊……」一听房子都要賠進去,踫瓷這位當時就慌,正沒主意,兩位警察走了過來。

「別扒著了,起來吧!」兩位警察心說你這次要是再不起來,就只好對你強制處理了。

踫瓷這位已經讓刷子嚇怕了,這會兒巴不得有警察幫他擋一擋,一听讓他起來,他也不管穿幫不穿幫,蹭地一下站到警察旁邊。

見這位的腰根本沒事,兩位警察也是暗暗生氣,把臉一繃,說道︰「我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今天的行為涉嫌敲詐勒索,現在需要你配合調查,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吧!」

「啊……」踫瓷的本以為是批評教育,結果現在成了敲詐勒索,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情願的,人也就不知不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刷子一看這位還敢抗拒,便又嚇唬起他,說道︰「光告他個敲詐勒索也太便宜他了吧?!我這合同損失誰來賠!」

這位一听刷子還要讓他賠錢,趕快跑到警察身後乖乖躲了起來。警察見他終于老實,便沖蔣達海和刷子說道︰「你們二位,一起回去做個筆錄吧。」

……

做筆錄時,蔣達海只是描述了案發當時的情況,他和刷子一樣,都沒再提什麼工作、合同事,就像那位踫瓷的不會在筆錄里說自己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上有八十歲老母一樣,都是斗智斗勇的說辭,沒影的事情寫到筆錄里這不成了做偽證嘛!

這個分寸蔣達海分得清楚,只要能夠讓那個踫瓷的得到應有的教訓,他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至少在蔣達海看來,善良要有牙齒,想要懲惡揚善,想要保護自己,很多時候得比壞人還要奸還要滑,心思要更縝密才行,所謂大善似惡,所謂大忠似奸。

在他看來,爛好人這種角色就像三國殺里的內奸,看著是好人這堆兒里的,可是這種人經常是說跳反就跳反,干出來的事情往往助紂為虐,這是蔣達海非常不欣賞的。

見那位踫瓷的得到了應有懲罰,刷子的心情也跟著爽朗了起來。可是剛出交警大隊,刷子便拍起了腦門︰「哎呀,今天國慶節,咱得趕緊回店里了!」

刷子大步沒走多遠,回頭一看蔣達海,依舊慢慢悠悠。等他晃蕩過來,刷子問道︰「海子哥,想啥呢?」

蔣達海看他一眼,還是沒開口。

「還想今天的事吶?」刷子見蔣達海一直沒說話,而且臉色也不太好看,便有意找個話題打破沉默,他說︰

「還是上次那兩位警察痛快,今天這二位的性格有點面……哎、哎,海子哥,疼,疼……」

沒等刷子說完,蔣達海就一把捏住了他的後脖頸,沒好氣地教訓道︰「你小子膽兒挺肥啊!最近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之前扒拉我那下挺過癮是吧?你小子這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嗯?!」

刷子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檔事,趕忙賠笑道︰「海子哥,不是你說的要麼不演要麼就往逼真了演嗎?」

只見蔣達海笑罵道︰「逼真也沒你那麼用勁兒的!你這擺明了是公報私仇嘛!看來你最近對我意見挺大呀?」

說完,蔣達海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幾分。

「哎,哥,疼疼疼……我哪敢對你有意見呀,這不就是入戲太深了嘛……」刷子縮著脖子,連連求饒。

刷子的滑稽表情讓蔣達海又好氣又好笑,松開手道︰「那你下次繼續給我這麼演,哈?」

蔣達海怎麼說也是孩子王,雖然有點孩子氣,但生起氣來也是不好惹的,所以刷子平時對他也是忌憚三分。

這句反話他當然听得懂,趕忙回道︰「不了,不了,哪還有下次呀……」然後便把話題轉移開了,「哎,海子哥,你今天不是送你佷子去火車站嗎?怎麼這一路上都沒見他人呢?」

是呀,蔣達海差點把這茬忘了,陳戒這會兒到哪了,上車了麼,怎麼也不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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