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跟朕說說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是在何時見過他的真容的？」
姜瑤抬起頭問，聖書天女便回憶著，把當時在神霄宮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來。姜瑤則一言不發靜靜的听。
「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沒有什麼人知道他們的來歷，只知道是來自帝國之外的邊遠區域，他懷里的小女娃，是他收養的一個孤兒，平時是以兄妹相稱，形影不離，而當時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故而臣在過後，才疏忽了，此刻想起來，才覺得兩人本就是同一個人！」聖書天女最後說道。
「他不是死了，他只是堵上了性命，為了就是掩人耳目，和去領悟那只有在死亡之境，才有可能領悟到的湮滅規則，最後他成功了，又復活了過來！嚴格來說，他的確是死過一次！」
姜瑤說著，嘴角卻泛起了一抹自嘲，他如此拼命得來的力量，只是因為他認為自己要去做的事，而那些事，有一半是針對向姜瑤。
自己孩子不顧一切的要來尋自己復仇，難道不是特別諷刺的事麼？而其中的滋味，只有姜瑤本人自己能懂，可她又絕對不會展露出來。
「這件事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姜瑤又問。
「我想除了雨蒙之外，應該不會再有人知道，當時她也在場，現在回想起來，他肯定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才拒絕了雨蒙的好意！」
聖書天女說，回想起來當日的情形，嘴角都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那可能是煙雨蒙平生唯一被男子主動拒絕的一次，可誰又能想到當日毫不起眼的鄉下窮小子，竟有如此來頭，和今日的成就，煙雨蒙被拒絕的一點都不冤了。
「嗯！」姜瑤听完，點了點頭！
「這件事你做得很好，去關照煙雨蒙一聲，讓她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另外，既然你們現在已經知道他的真實面目，就盡快去把人給我找出來！」姜瑤說著。
「是！」
聖書天女微微一躬身︰「那找出來，是要……？」
聰慧如聖書天女，現在也有點猜不透女皇的意圖，難不成還要她們再繼續誅殺此人？
「先找出來再說！」
姜瑤說道，低頭又看向手中的那副畫像！
聖書天女無愧于九大玄女之首，除了才干之外，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無所不精。
畫像中只寥寥的幾筆，卻已將留在她自己腦海中的印象，畫得傳神無比！
畫像中的少年郎懷里抱著那還只會撒嬌的小女乃娃，眼里除了疼愛，沒有半點身負血海深仇的戾氣，也沒有平常絕世天驕，和名門公子身上的那股傲氣和不可一世，他只平靜隨和的像個普通的鄰家男孩！
或許那才是他真實的樣子，和表現在世人面前的是截然相反！
而正是這份平靜隨和，讓姜瑤愈發覺得對方的世界，和自己離得是如此遙遠。
「天色不早了，這副畫像留下，你退下去吧！」姜瑤低頭看著畫像說著！
「是！」
聖書天女微微一躬身，退了下去，知道這副畫像不會再回到她手里。
「風曦，你覺得朕真的做錯了麼？」
在聖書天女剛要轉身的時候，身後卻傳來姜瑤的聲音，聖書天女回過頭來，與女皇看過來的目光對上，那是一種納蘭風曦從未見過的眼神。
這一刻，她或許不是以為一個人間帝皇的身份，而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
納蘭風曦听到，緩緩搖了搖頭，道︰「在臣看來，對與錯，只是人世間最簡單，最膚淺的行為判斷標準，而陛下乃帝皇之身，帝皇行事，向來都不以對錯為第一判斷標準！」
姜瑤女皇對這答案，點了點頭。
「讓自己的孩子如此憎恨，或許那也是帝皇的一大悲哀和諷刺！」她說著，說完，又自己不禁的露出一絲苦笑。
「不！」
納蘭風曦听到，卻又搖了搖頭。
「噢？」姜瑤女皇抬起眼眸，想听听對方的看法。
「在臣看來，或許，殿下他並不是憎恨陛下你，他只是有他必須要做的事，那是他必須肩負起的責任，否則一個心中只有憎恨的人，是不會有他當初的那種眼神和目光的！」聖書天女說道。
「那你覺得朕該怎麼做？」姜瑤又問。
「陛下！」
納蘭風曦听到，卻雙膝跪倒在地！
「臣有一遇見，但在臣說出來之前，還請陛下能寬恕臣的死罪，臣才方可說！」
姜瑤看了她一眼。
「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朕不怪罪你便是了！」姜瑤說道。
「謝陛下！」
聖書天女重新站起來，抬起頭，拱手說道︰「臣以為……那些人，不應該被埋沒！」
「那些人，不應該被埋沒！」
女皇姜瑤重復揣摩著對方的話，知道她所說的那些人，指的是哪些人，就是英雄碑上空白一面，未曾書寫上去的那些人。
「是的！」
聖書天女繼續道︰「不管當年發生過什麼事，現在這一秘密已被世人知曉，臣以為，再繼續隱瞞，其實已經並沒有什麼意義，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公諸于世，讓那些人恢復他們該有的名譽和功績，這不僅會顯得陛下的寬廣的胸懷去坦然面對，而且就臣看來，那也是殿下他的真實本意，他並不一定就是有多憎恨陛下您，他只是必須要替那些人討一個說法，那是他無論如何都要完成的使命！之前是他在英雄碑的種種行為，就已經說明了這點！」
聖書天女說著，拱手向前，頭深深埋下去，只等女皇的決斷！
姜瑤的目光閃爍不斷，聖書天女雖然是這麼說，可真要那麼做，就等于姜瑤承認自己錯誤！
縱然有文筆史官可以妙筆生花，編出無數種理由來，讓事情變得更加圓滿一些，可對姜瑤而言，那終究是揭起她的一道舊傷疤！
可如果不那麼做，那個孩子和她，和中央帝國，恐怕只有你死我活的一種結局了。
「你先出去，待朕好好考慮一下！」
姜瑤最終說道，聖書天女微微一躬身，這一次她真的出去，因為就連聖書天女都知道，那不是一個好做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