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石崗上可立足的空地並不大,兩個人站著,甚是擁擠,我不想和楚子站太近,以防發生一些不必要的肢體接觸。
然而這位楚姑娘似乎並不介意,見我往後躲,她非但沒有跟我保持距離,反倒往我身前湊了湊,忽然把手放到我小月復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秦昭,你看著瘦,腰勁兒倒是不小。」
一瞬間,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楚子的手溫乎乎的,在我身上,探到了襯衫里。
淡淡的草藥香撲在頸窩間,幾乎是轉瞬之間,我襯衫就被楚子上移的手擁得掀了起來,絲絲涼意灌入衣擺,我發木的腦子忽然反應過來,趕忙往後躲了下,皺眉道,「楚姑娘,自重!」
「自重自重,我哪里不自重了?分明是你不自重。」楚子帶著笑意應聲,見我退無可退,又得寸進尺道,「啊,我們衣冠楚楚的秦大師,夜里做夢,與我這樣一個清白女子做這種事就行,反過來就叫我自重。」
我兩只手抓著赤蛇,還要默念凝氣咒維持掌間的靈氣,與楚子擠在這一方小小的落腳處,躲不開,也逃不掉,原本心生惱怒,要翻臉來著,可她這話一出口,讓我瞬間就心虛了。
她說夢?
幾日前,在那山河美人榻上,我確是做了類似的夢,可…可她怎麼知道?
見我僵著身子不動,也沒惱羞成怒,楚子得意的哼笑一聲,越是放肆起來。
「楚…楚姑娘,你先把手拿開。」我半個身子都是麻的,癢得眼角微紅,只好服軟。
見我說話不再那樣冷冰冰的,楚子這才作罷,將手挪開,給我整理著襯衫,款款而談道,「其實,我更希望你叫我子,也行,或者小,寶貝兒,兒,……」
「楚姑娘,」我忍不住打斷她,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那個夢?」
聞言,楚子似是有些不快,又一把將我襯衫掀了起來,我心下一驚,趕忙改口道,「子。」
楚子這才微微一怔,將我衣服拽好,卻並未回答我的問題,只埋頭在我身上,不作聲了。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與她見面時,她那樣迫不及待的問我,有沒有見過她。
想起才見面,她就那樣在意,我喜不喜歡。
想起被我退婚時,她急迫的妄自菲薄。
想起她憤然離開前,說她見過我對她食髓知味,埋頭苦干的樣子。
還有,不久前,我才搬進新租的房子,第二日她就找上了門。
這……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原以為只是照片之類的,以為是她性格爽朗,放肆不拘,才會口無遮攔,想起什麼說什麼。
可到頭來,竟不是我以為的那樣?
或許這件事,我可以繼續裝做不知道,但我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句,「那些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楚子微微一僵,沉默著,許久之後,才悶聲答了句,「九歲。」
「……」強烈的罪惡感,幾乎在這一瞬間將我淹沒,讓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楚子卻一副坦蕩蕩的樣子,依舊埋頭在我身上,說道,「打娘胎里出來我就沒哭過,不是不想哭,是真的流不出眼淚,我好像天生就沒有那種東西,可你退婚那天,我回去哭了整整一夜。」
「對不起。」除了道歉,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喜歡,可以繼續對我橫眉冷目,但那些年夢里你耍過的流氓,我都要討回來。」楚子理直氣壯的說著,似是見那碎石坡上的蛇流已散,干脆起身,跳下去,走了。
我愣在原地,緩了片刻,才跟過去。
墳地里的蛇流比碎石坡那邊退得還干淨。
方之鏡周圍撒了雄黃粉,並未受傷,只是老瞎子被蛇咬了幾次,好在北方的蛇類大多無毒,楚子拿了藥膏給他,讓他自己敷著。
方之鏡的眼楮卻一直盯在我身上。
想起剛才與楚子,我難免心虛,正低頭檢查衣擺,卻听方之鏡說,「那條蛇死了?」
聞言,我頓時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看手上的赤蛇,這東西身子軟趴趴的垂著,信子耷拉在蛇口之外,已沒了動靜。
壞了,這赤蛇要是死在我手里,可麻煩了。
方之鏡要抓這蛇,應該也只是想將其封印,斷了它與柳家人之間的契約,他都不敢弄死的東西,死在我手里,柳相天怕不是要追殺我到天涯海角……
我正想著,方之鏡忽然說,「你拿過來看看。」
我手上凝著靈氣,卻也沒敢貿然試探這赤蛇的死活,畢竟這東西有幾百年的道行,就算是方之鏡這種奇才,試探之下若是受了反噬,照樣會吃不消。
更何況是我?
思忖間,我就將那赤蛇遞了過去。
方之鏡怕蛇,沒敢用手踫,只是湊在近前盯了會兒,我也擔心這蛇是被我捏死了,手上就松了幾分力道,想著要是沒死透,說不定還能緩過來。
我這正想著,那赤蛇的蛇尾忽然一擺,哧溜一下,大半條脖子從我手里滑出去,張開血盆大口,就一口咬在了方之鏡的小月復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我沒反應過來,方之鏡也沒反應過來,等他察覺到痛,微微蹙眉的時候,我已經手快的一把掐住那赤蛇的七寸,將其捏死了。
因蛇類大小不同,這七寸的位置也不同,其實‘打蛇打七寸’指的是蛇心髒的位置,這一把下去,那赤蛇的心髒,是瞬間就被我捏爆了。
這回是想裝死都難了。
方之鏡的臉色忽然難看到了極點,也不知是被蛇咬的,還是被我這行為嚇得,緩了許久,才看向我,問道,「現在怎麼辦?」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原本我也沒想捏死這赤蛇,要是之前它就死了,我頂多算是個誤殺,可現在……
猶豫片刻,我只好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先離開,這里的事,我來處理。」
聞言,方之鏡沉默著,許久之後,才說,「不行,這件事還是推到我身上,柳相天不敢把我怎麼樣。」
「推到你身上?這蛇又不是你掐死的,再說,你怕蛇的事,柳相天不知道?」我淡聲反問。
方之鏡一怔。
之前我把蛇遞到他面前,這蛇半死不活的,方之鏡都沒敢用手踫一下,顯然他並不是普通的恐懼蛇類,應該是對這東西有什麼心理陰影。
見我這樣說,方之鏡又考慮許久,才說,「那這樣,我們都不承認,你將墳里的事情辦妥,就立刻離開此地。」
「可以。」我點了點頭。
見狀,方之鏡這才站起身來,朝我抱了下拳,道,「後會有期。」
我也朝他回了一禮,方之鏡轉身走了,楚子過去拖著輪椅不情不願的跟上去,語氣不善的問他,「你那肚子沒事吧?別一會兒死路上!」
說話間,楚子又回頭看我。
那預知夢的事,我還有話要問她,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楚子見我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干脆爽朗道,「回頭我去找你。」
聞言,我立刻點了下頭。
等人走遠,上完藥的老瞎子這才哎呦哼哈的站起來,說,「別看了,這人都走遠了,說了半天那女的誰啊?你女朋友?」
我沒搭理他,收回目光,看著手里的死蛇,回想著方之鏡之前給我看過的那張風水圖,很快就找到了這柳家墳用來埋龍棺的穴眼。
老瞎子又湊過來,八卦道,「哎?我跟你說,方之鏡那小白臉,長得人五人六的,你那婆娘三更半夜跟他到處跑,這事兒可不好,你小心讓人戴了綠帽子,頭頂一片青青草的滋味兒,可不好受……」
「知道,這種事你最有發言權。」我頭也不回的毒舌了句。
老瞎子頓時一瞪眼,不說話了。
我又跟他說,「一會兒我要施個法,完事之後,可能會昏過去,你得帶我離開這里,不用回奉天城,回你家就行。」
「不是,我這一把老骨頭,這深山野林的,怎麼帶你離開?」老瞎子一臉懵逼。
這個我倒是沒想過,思索片刻,只好說道,「那就等著,等我醒。」
聞言,老瞎子這才點頭,表示這個方案更可行一點。
我搖搖頭,將那赤蛇放在埋龍棺的穴眼位置,拿出兜子里的七根破煞釘,然後按那楠木棺上的鎮煞之位,將這七根破煞釘打入了赤蛇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