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窮山惡水 北斗馭龍

這老騙子八成還惦記著想往柳家墳里扎釘子,所以不敢跟方之鏡暴露我風水師的身份。

他猶豫著,我就回話,自我介紹了句,「我是百里坡村民請來的風水師,秦昭。」

方之鏡這才看向我,沉默片刻,淡聲道,「方之鏡。」

「嗯,听余先生說過了,」我點頭,不見外的問他,「听說方先生是柳家請來的?怎麼深夜一個人進山?」

「隨便走走。」方之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這話答得也極其敷衍,倒是不見半分心虛。

他一個患有腿疾的人,大半夜到深山里遛彎,還能把話回的如此理所當然,也是沒誰了。

我心中搖頭,就听不遠處傳來一聲女子的叫喊,「姓方的!你是不是有病啊?都能走路了,還走哪兒都帶著這破輪椅,誠心整我是吧?」

听到這聲音,我腦子嗡了一聲。

方之鏡卻是有些艱難的動了子,轉身道,「能走路,腿還是會疼,是你醫術不精。」

「我……」楚子拖著個輪椅氣沖沖的過來,一眼看到我,立時就將那輪椅扔了,橫眉立目的表情也瞬間喜上眉梢,快步過來,問我,「秦昭?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平事。」我淡聲回了句,在看到楚子的一瞬間,腦子里忽然閃過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平事?也是為柳家墳的事?」楚子問我。

我點頭,沒做聲。

方之鏡看了一眼翻倒的輪椅,似是有些不快,冷聲道,「你們認識?」

听他說話,楚子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又趕緊回去,把那輪椅扶起來,推到方之鏡身旁,一本正經道,「何止是認識,我倆交情匪淺,不久前還睡過一個被窩。」

「咳!楚姑娘……自重。」我略顯尷尬的看向楚子,提醒她。

楚子卻是莫名其妙道,「本來就是嘛,怎麼還不讓我說?哦!我想起來了,我上次從你那兒離開,好像……」

想起從被子里抖出來的胸衣,我頓時一驚,趕忙說道,「我有話要與方先生說,楚姑娘能不能回避一下?」

楚子一怔,瞧著我笑了下,爽快道,「可以。」

說罷,她真就轉身去一旁了。

我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氣,這才看向老瞎子。

見狀,老瞎子有些發怔,似是不想走開,可見我這眼神,他又知道沒商量的余地,只好也悻悻的往一旁去了。

但這老東西害怕,他沒走多遠,就站在離楚子不遠的地方。

見那二人都走開了,我看了一眼輪椅,才問方之鏡,「方先生真是來遛彎的?」

聞言,方之鏡收斂目光,兀自坐到了輪椅上,淡聲道,「我以為你會問,我跟那位楚姑娘是什麼關系。」

「是嗎?」我不在意的搭了句話。

方之鏡反倒很當回事的點了點頭,嚴肅道,「畢竟你二人看上去,確實‘關系匪淺’。」

這方家少爺長得跟個人精似的,怎麼眼神不太好。

我心中鄙夷,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直接問他,「方先生來這里,是來找東西的?」

大概是因為我跟楚子認識,方之鏡也沒再隱瞞,如實的點了下頭。

我又問他,「找蛇?」

方之鏡略顯意外的愣了下,再次點頭,淡聲道,「一條紅蛇,白日里,我見柳相天召出來過,就在這墳地里。」

語畢,他又想了想,才問我,「你看過此地的風水了?」

「還沒有,夜色難辨,只探了下地脈,但這墳里的事倒是猜出了三分。」我搖頭。

方之鏡沉默片刻,才從背包里拿出一卷圖紙,遞給我,說道,「這是風水圖。」

我原想著,這方家與柳家不合,方之鏡深夜來此,要做的事,自然是想避著柳相天的,當然,我也很小人的猜測過,方之鏡是偷偷來給柳相天下絆子的,畢竟同行是冤家,落井下石這種事更古至今都不少見。

所以我覺得,站在百里坡村民的立場上來看,我跟方之鏡是可以達成某種共識的,至少我們都不想驚動柳相天。

但我也沒想到,他會大方到,直接把風水圖拿給我看。

若是我模不清此地的風水,此時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他把風水圖給我看,足以表明,他並無私心,坦坦蕩蕩,就是來解決事的。

而在看過那張風水圖之後,我也知道他為什麼要瞞著柳相天了。

那風水圖是一張手繪素描的圖紙,以柳家墳為中心,繪出了附近的幾條山脈走向。

確切的說,是百里坡以北的幾條山脈,以及百里坡以南的大片禿山。

以圖紙來看,這墳地周圍的山巒,也確如老瞎子所說,零零散散的,只有幾座高山隱隱帶著起勢,而這墳地所在,毫無庇護,正如我所探的那般,不利于藏風聚氣,是塊實打實的霉地。

但這張圖上的整體風水,在風水界卻有個十分霸氣的名字,北斗馭龍穴。

在我看過之後,方之鏡才問我,「你知道這墳里丟的是什麼東西嗎?」

「七星破煞棺。」我淡聲回了句。

方之鏡點頭,復又道,「那口棺材在奉天城,于數日之前,已經被人燒了。」

我當然知道那口棺材被燒了,就是我讓人燒的,而且那棺材上的七根破煞釘,現在還在我兜里揣著。

我悻悻的想著,模了下鼻尖,將圖紙重新卷好,還給方之鏡。

方之鏡又淡聲道,「柳相天大意了,祖墳上出了這樣的事,柳家卻在兩日前才發現,短短數日,柳家門下的出馬弟子,接連出事,還折進去兩個老人,就連柳相天的父親,也在兩日前沒了,他這才想起讓人來祖墳查看,可一切都晚了。」

我問他,「柳相天沒事?」

「這段時間他不在東北,南下辦事去了,是兩日前,收到他父親過世的噩耗,趕回來的。」方之鏡語調冷淡,盡管傳言中他與柳家不睦,可此時,他言語中卻也帶著一絲惋惜。

但這件事還是很奇怪,這個地方的風水真的很差,而這世上能認出北斗馭龍穴的人,其實並不多,這柳家墳用來借龍氣的龍棺,難不成是盜墓賊誤打誤撞盜走的?

而被盜之後,那口楠木棺會如此之快的流入古董市場,很可能也是那些人不知道那口棺材是柳家祖墳里的。

我思忖著,覺得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非要查的話,等回去之後問問姜凱,也許能查到這龍棺到底是何人盜走的。

正想著,方之鏡又問我,「你知道東北仙堂,也知道柳家的‘請仙’術,那你知不知道,這‘請仙之術’弄不好,會反噬?」

聞言,我點頭,淡聲道,「知道,請仙術,就是借氣之術,想隨時隨地借氣,又不能將那些‘小仙家’隨時帶在身上,所以在‘仙家’和出馬弟子之間,需要搭建一個永久的橋梁,將雙方的血脈之氣共享,這種術法比風水玄術中的血契還要危險,一旦出現反噬,這出馬弟子,輕則筋脈盡廢,重則當場殞命。」

方之鏡點頭,這才跟我說,「柳家墳的風水,沒有龍棺承氣,實乃大凶,而我要尋的赤蛇,就是柳家數代供奉的‘仙家’,受那龍棺吸引,這赤蛇一直居于墳中,如今龍棺不在,赤蛇反噬,若是不盡早出手,還會有更多人因此喪命。」

方之鏡所說,與我猜測一般無二,可這赤蛇就是柳家的命根子,真對那東西下手,柳相天怕是能干死方之鏡。

我猶豫片刻,還是問他,「這件事,柳相天怎麼說?」

方之鏡一臉淡然道,「他正在高價收購龍棺,想在最短的時間內,重啟北斗馭龍陣,但龍棺那種東西,並非普通物件兒,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不怕死可以等,其他人沒理由陪他玩兒命。」

「明白了。」我點了點頭,示意不會對此橫加阻攔。

方之鏡猶豫片刻,才說,「其實……我有點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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