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娘還是覺得應該跟著將軍他會好一些。恰好魏一那小蹄子不在,你跟在他身邊,到時候遇見了他同朝為官的朋……」
「娘~」
「你剛才沒看到藍姨,壓根不看我一眼,她根本就不想帶我們過去。再說那魏叔叔,他要是真的想帶我們過去,就不會問過我們的意見,直接就讓我們跟在他身邊一起去。你別被他騙了。听女兒的,咱們如今不一樣了,不需要什麼事都指望著將軍府。」
旁邊響起了有些熟悉的聲音,魏一不經意的抬頭看去,果真是袁紫霜跟藍美美二人。
藍氏一身天藍色卻亮眼的襦裙,更顯得幾分嫵媚風騷;袁紫霜則是一身輕紗幔紫流仙裙,上身是紫色,是暗淡色的粉色搭配一起,顯得她更成熟出挑。
只是,這流仙裙氣派大方,最適合在舞蹈時穿上。
今日是來祈福寺祈福的,難不成袁紫霜還想在佛主面前,旋轉、跳躍?
魏一若有所思的低頭,看了看懷中抱著的佛經,邊走邊嫌棄的嘀咕著。
「哪里不一樣了,你沒告訴為娘啊,紫霜啊,你听為……」
「一大早就看見這二人,怎麼回事?大好的心情都給耽誤了。」
忽然一抹身影走過二人面前,袁紫霜母女下意識的安靜下來,紛紛看向要走過自己身側的那抹身影。
淡藍色的交領窄袖上衣,是純白色的長裙上畫著兩支延展的枝蔓,枝蔓上開著幾朵淡藍色的花朵,腰側一白玉的平安扣隨著走動輕輕搖曳,同樣輕輕搖曳的還有整齊挽起的發髻上,那盛開的梔子流蘇花釵。
這一身衣裙,為多色簡雅交領襦裙;或是多色簡雅交領窄袖襦裙。
多色,指的是這套衣服有不同的顏色。
多色簡雅交領襦裙,在市面上,屬于常見價格平宜的女子衣裙。
今年到春時,將軍夫人,藍夫人,便挑選了幾套春季的新裝,分別送去魏一跟袁紫霜院中。
一套衣裙大概是三個顏色,任由她們挑選其中一個顏色,其余的拿回去。總得留下四套衣裙,是她們一個季節的穿戴用度。若不滿款式,則自己去外面購置。
如此,這多色簡雅交領襦裙,袁紫霜也是有的。
只不過她一向不喜歡這種樸素的打扮,這多色簡雅交領襦裙,在她的妝奩箱中,可說就是壓箱底的玩意,說一句墊底防塵都不過。
如今瞧見魏一穿這身出來,倒是有些刺眼得緊。
簡單甚至可以說很素淨的打扮,卻令眼前走過的這人,越看越是年紀嬌小,再看還是年紀微小,且一舉一動淨是透出了幾分難言的靜雅,跟難言的高貴。
這是一種不張揚的高貴,就像頭頂的太陽,無人去夸贊她,卻每每想到,便難以克制的與蒼穹並聯想起。
「魏一?」
袁紫霜話落,輕笑了一聲,下巴一抬,抬頭挺胸的走向魏一。
「哎!」
「 !」
「什麼人呀?這般沒長眼?」
故意揚聲的袁紫霜側頭一瞧,發現魏一沒顧得她,卻抱緊了懷中的東西,頓時注意力就落到了魏一懷中。
那麼寶貝嗎?又是什麼好東西?她魏一能有什麼好東西?
袁紫霜不解,好奇到最後,只剩清高不屑的故意貶低。
「這不是魏一姐姐嗎?」
袁紫霜明知故問。
「你——呀!你這是明知故問!」
習慣了說話輕聲輕氣的水月,忽然感覺腰間的肉被人掐了一把,頓時明白了什麼,揚起聲就指著袁紫霜質問。
「你是故意撞我家小姐的!袁姑娘,你這是做什麼?這可是我家小姐辛辛苦苦、日日熬夜親手抄好的佛經。你故意這麼一撞,要是掉了地上,惹了塵埃,我們怎麼還好拿到佛主面前?我家小姐的辛苦跟真誠,不是就被您耽誤了?」
水月趕緊扶上魏一,氣喘吁吁的,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頓時,周圍熱鬧的人群,忽然有不少好奇的目光向她們投來。
「什麼東西?有那麼珍貴嗎?」
袁紫霜勾著嘴嗤笑,輕浮不屑的神態卻忽然一愣,抿了抿嘴。
「魏一姐姐還會親手抄寫佛經啊?這平日里可是連教書先生布置的功課都懶得抄寫的,怎麼今日是打太陽出來了?」
袁紫霜故作驚訝的說著。
魏一不住的眨著眼楮,仔細的輕輕拂去方巾上,那應該是不存在的灰塵。這才抬起頭緩緩看向袁紫霜。
今日的她,不似往日。
無往日那吊兒郎當的隨意;無往日那一副睡不醒的無所謂。
倒是今日,神色柔軟,眉宇之間竟是一股溫柔的怡靜,徘徊流連。總時不時的俏出幾分柔情來。
這般模樣,配上了這身越看越顯得人年紀小的打扮,活月兌月兌一個柔弱小姑娘怯生生的守著懷中的寶貝。
那對面的,應該就屬于壞蛋了?
「不是也叫人替你抄的佛經吧?」
袁紫霜夾著帕子的手輕輕掩著鼻翼,眼楮悄悄注意著周圍的人。感覺周圍有些婦人注意到了這邊,神色也偏嚴肅,她嘴角就是一翹。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溫和的嗓音一出現,听著很是舒服。一看,原來是魏一。
「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剛念的‘今日是打太陽出來了’,這是錯誤的。」
袁紫霜直接愕然。
「呵呵呵呵。」
她忽然笑起來,笑聲尖細陰森,周圍的眾人下意識肩膀便是一抖,紛紛臉色一言難盡的往袁紫霜看去。
「我哪里有念錯?分明是你听錯了吧?我剛念的就是‘太陽打西邊起來了’,是你听錯了,是你听錯了。呵呵呵呵呵。」
「是不是你念錯了,找兩人問一問,不就好了?」
魏一鎮定自若,二人四目相對,袁紫霜心中更是瞬間堅定了要「賴賬到底」的決心!
「罷了罷了。你從小就資質差,學東西容易混亂。你畢竟還借住在我家里,我這個主家人,就當是盡主家的禮儀,不說這事了。」
她忽然這麼一說,倒是叫袁紫霜有些愣住了。
「只有一點,你不能糊涂啊。今日是什麼日子?」
魏一又嚴肅起來,只听她語氣輕輕,宛如一個溫和的大姐姐在提醒這袁紫霜。
「今日可是大祈福節,你平日里毛毛躁躁的,左右都是在我家里,我們寵著你,自然不覺得有什麼。可今日是在外面了。」
話到這里,魏一忽然小心的看了看左右,見不少人似乎是往她們這邊看的,便湊近了袁紫霜,同時懷中的東西抱得更緊了幾分。
眾人只見她更緊張、更小心、更溫和的對袁紫霜,用著她以為的別人听不到的聲音說︰
「今日是在外面了,外面不比家里,你毛毛躁躁的跑,若是沖撞了別人,可怎麼是好?你瞧瞧這里,哪一個不是貴人?」
話到這時,在袁紫霜可見的範圍內,魏一忽然眼楮一亮,沖她動作很小的抬了抬下巴。
眼中的得意,頓時叫袁紫霜收了去。
配合著那話,袁紫霜腦中頓時有幾分氣躁。
這是在說旁人都是貴人,就她一個低賤的?她誰都不能得罪?
「你說話少在那陰陽怪氣!」
含著幾分刻薄的話從袁紫霜嘴里跑出來,她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凶狠的直瞪魏一!
這架勢任誰瞧了都曉得她這會不滿魏一。
「我自是知道今日乃是大祈福節,我倒是不敢想,魏一姐姐居然舍得現身了?怎麼上一次魏一姐姐卻藏著沒出現呀?還有上次的秋花宴,大家都來了,就魏一姐姐沒出現。可是怕著沖撞了貴人,姐姐交代不了,便自認身份,藏在屋中,避而不見了?」
想起在秋花宴上起舞出的風頭,袁紫霜頓時心情大好!
那可是她人生第一次出風頭啊!萬眾矚目啊!
「我來了呀,袁紫霜你沒看到我嗎?」
聞言,袁紫霜眨了眨眼,立馬覺得魏一是在詐她。
魏一淺笑著,一直怡靜溫和得宛如一個乖巧的姑娘。
「紫霜你當夜在舞姬之前領舞,風頭攬盡。一舞結束,娘娘們甚至還把早前準備好起舞的舞姬給退了,唯獨留紫霜你一人在台上,為大家助興。你那一夜可謂萬千風華于一身,注意不到我這樣普通的人,也是自然呀。」
這般一說,袁紫霜倒又不得不懷疑起,魏一並非詐自己,而是真的有出現。不然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當夜出盡風頭,風華絕代呢?
袁紫霜夾著帕子,輕輕撫了撫臉頰,忽然眼楮一瞪,吃驚的瞪向魏一。
「你敢諷刺我!」
「噠噠噠。」
袁紫霜的動作太突然,那一吼,直接把「乖巧怡靜」的魏一給嚇得連連後退,身子就往後面彎去,若不是水月在扶著,只怕要摔到了。
「我,我沒諷刺你啊?你昨日風華絕代,攬盡風光,這是事實啊,何來諷刺你一說?」
魏一緊緊抱著懷中的佛經,說話時都雙手趕緊扶住,可見其重視的程度。
袁紫霜眼楮看著她懷中的佛經,就是一眯。若換做他時,袁紫霜定然不會像今日這般有怒火便直接發泄出去。
但今日她卻是有幾分直來直往了。
眼楮抽了抽,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瞪著魏一。
「你說‘留我一人在台上,為大家助興’,你諷刺我是舞姬,你真是不要臉!」
「秋花宴不是皇族便是皇親國戚,各部功臣!你無功名無家世,在台上起舞,難道還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