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濱江東路三角地帶的一兆信息有限公司半掩著兩扇鍍鎳的玻璃門，門口站著兩個穿著制服的保安，腰間別著一根漆黑的警棒，一副白手套格外引人注目。
杜鵬飛戴著齊肩的假發，粘了個絡腮胡子儼然變了一個人似的，一頂爵士帽嚴實的將自己掩藏起來，而隨行的九哥則戴了一副平光眼鏡，西裝革履的扮做一個文人。旁人一看，九哥顯然比杜鵬飛的身份高出一點，而杜鵬飛頂多就是一個隨行的保鏢。
不單是路人這般認為，就連一兆公司的保安也這樣認為，他們見這二人主僕打扮，本不想詢問，可耐不住好奇，于是其中一個保安便問︰「你們是來談業務的嗎？」
九哥點點頭，早想好應答的模式，就好比當初在家排練一樣，他很自然的點點頭，並沒有用嘴巴說一個字。
那保安繼續問道︰「有預約嗎？」
「沒有。」九哥還沒有回答，杜鵬飛搶先出聲。
兩保安白了他一眼，不悅的說道︰「一個跟班的，搶什麼話！」
杜鵬飛眼楮一輪，「什麼屁話，不就倆破保安，還以為自己是南天門的神了。」
這話一出，兩保安頓時臉一黑，大聲道︰「我就是神，你敢咋的？」
「我不敢咋的，只不過，你家老板會炒你魷魚。」杜鵬飛將身子挺了挺，原本佝僂著的身板頓時偉岸起來。
兩保安見這氣勢心里直打鼓，怎麼辦？是退還是進？思量再三，他倆采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換了個口吻問道︰「你們有業務？」
「還錢的。」九哥突然開口說道，他這一說頓時讓兩保安把心收到了肚子里。
「哦。」一聲之後，側身放二人進去。
杜鵬飛兩人朝樓梯口的標識瞧去，總經理辦公室設在三樓，除樓梯口有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之外並沒有傳說中所謂的三步一崗四步一哨，看來是他倆想的太多了。樓上較為寂靜，那間辦公室就在走廊的盡頭，辦公室的隔壁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室，初看裝修並沒有什麼浮華的外表，給人很普通、很簡潔、很樸實，也很接地氣的感覺。
杜鵬飛的左手一直揣在褲兜里，跟在九哥的身後儼然就如一個攜帶兵器的保鏢。九哥率先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篤篤篤」、「篤篤篤」連續而有節奏的輕輕地叩響。
門噶然而開，一個20多歲的男子出現在二人面前，樣貌清秀怎麼看都與這個追債公司沾不上邊。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他顯得很客氣，也很有禮貌。
「你是杜躍凡？」九哥見這男子也不由地噓唏一聲，太他媽年輕了，他還一度懷疑是不是找錯了人。
「我就是杜月凡，二位是——」
沒待杜躍凡說完，九哥和杜鵬飛就擠進了辦公室，順手還將大門給死死的扣住了。
杜躍凡見情況不對，可他臉上毫無驚恐之色，反而很沉穩的說︰「隨便坐，我給你們泡茶。」說著就要去茶幾上拿茶壺。
九哥一把將他按住，阻止了他的動作。
「謝謝了，我們不渴，只是想找你聊聊。」九哥面無表情的說。
「哦，嘿嘿，那就聊聊。」杜躍凡尷尬的一笑，立即恢復了常有的鎮定，他把住椅子的扶手就勢坐下，順手從茶幾上拿起那包剛開不久的中華香煙，悠閑的點上一根。
九哥與杜鵬飛一對眼神，相互間又點了點頭，九哥側立在杜躍凡的身後，而杜鵬飛則找了張椅子與杜躍凡對面而坐。
這時，傻子也看出了兩個人的身份變化，何況玩追債的杜躍凡呢。杜躍凡坐亂不驚，面上還掛著微笑，只听他說︰「既然聊，咱就爽快點，就事論事，怎麼樣？」
「好！」杜鵬飛給他鼓了個掌，看來對方還是有覺悟的，不難教。
「別虛著，來硬的。」杜躍凡口中吐著煙圈，一環套著一環。
「我想問問，你手上是不是接了個累活？」杜鵬飛依舊沒拿出他的左手，他斜著眼楮將室內的布局一一掃視入腦，他突然發現牆角的有一個攝像頭正對著他們。杜鵬飛使個眼神，九哥心領神會，從茶幾上撩起那條墊在茶盤上的毛巾，三兩步走到攝像頭前拋了上去，正好將攝像頭擋住。
此時，杜躍凡有些不鎮定了，這兩家伙來者不善呀，看來自己得小心應付了。他的手心微微的浸出一些冷汗，手不停地在椅子的扶手上來回拂動。口中諾諾唯唯的說道︰「你說的是那個案子？」
「高翔信貸公司的。」杜鵬飛提示道。
「大哥，這恐怕有點問題。」杜躍凡听後頓時放下心來，瞧這信息並不熟悉自己的業務。
「什麼問題？」杜鵬飛眉頭一皺，沒發現自己說錯什麼，而對方明顯的輕松了許多，難道是高祥信貸公司的來頭可以抵消他內心的恐懼？想到這，他不由地疑雲密布。
「高翔可是大公司，他們的業務多如牛毛，我們這95%的業務都是高翔的。」杜躍凡此話一出，杜鵬飛頓時明白了許多。對方不是裝傻，而是他們幾乎對接的。
「哦？」杜鵬飛驚呼一聲，眼楮挑了挑對方的眉梢，他發現杜躍凡正盯著自己。
「大哥，你問的是那件業務呢？」杜躍凡反問一句。
「西南建材城。」杜鵬飛也無需掩飾，直接將敬春祥給撂了出來。
「原來是敬老板的，貴客啊，呵呵。」杜躍凡笑意濃濃的將手上的煙頭往煙灰缸里一杵，然後再將茶幾上的中花煙拿起，分發給杜鵬飛和身後的九哥。
二人沒有拒絕，接過煙，又接受了杜躍凡幫忙點的火。
「我們今天來就是要你放棄這筆業務的。」杜鵬飛的大腦有點散裝的成分，明明知道這樣做沒什麼好處，可他的嘴巴卻依舊在照做。
「放棄，你覺得我們放棄了就沒人去追這筆債了嗎？」杜躍凡樂了，這兩人只是槍手，是來幫敬春祥出頭的。
「我只要暫時的安穩，說白了就是完成一個業務。」杜鵬飛也掀了底，他就是來清掃垃圾的。
「大哥，這可能不好辦。」杜躍凡悠閑的將煙圈吐了一溜。
「嗯？什麼意思？」九哥在背後將杜躍凡的肩膀一按，不爽的插上一嘴。
「你們可能不知道一兆和高翔的關系吧？」杜躍凡嘴角上的微笑更加生動，月亮彎兒都能掛上一顆善良的星星。
「什麼關系？」杜鵬飛隱隱覺得不妙，這倆貨若有關系，那真的意見棘手的事。
「子公司和母公司的關系，一個放債，一個催收。」說完，他開始欣賞杜鵬飛驚愕的表情。
杜鵬飛一臉的愕然與失望，原本想嚇唬對方，卻沒料到被這氣勢給壓住了。這可真是始料不及的猛料啊，怎麼辦？完不成，敬春祥那里也不好交代。想到這，他揣在兜里的左手漸漸地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