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走路都撞牆。」張楊嘴里喃喃的說道。
「所以說,世事難料。」張廠長順便勸諫道。
「林國棟是不是又來打小報告?」張楊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偏听則暗,兼听則明,任何事都有它的兩面性,就看你怎樣去解讀。就想算命先生一樣,禍福兩相依,你自己理解是啥就是啥。」
「你是在給我說易經嗎?」
「可惜你讀不懂。」
「里面的意思變化無窮,可以正解也可以曲解,還可以憑空意解。隨心而解也就是這個意思。」
「看來你是在教我透析人生。」
「知道八卦里最經典的一句是什麼嗎?」
「飛龍在天。」
「我看你成天想著飛黃騰達,滿腦子都是富貴。」
「這也算是一種追求嘛。」
「追求?你懂追求嗎?」
「我怎麼不懂?難道就你懂?」
「那我問你你有目標嗎?你給自己制定了人生計劃嗎?」
「沒有,我就是想賺錢,想做領導。」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賺多少錢?要當多大的領導?」
「這個還真沒想過。」
「所以說,你沒有擬定一個人生規劃,你根本就不知道奮斗的目標,你既不知道自己達到目的沒有,也不知道下個目標是什麼。」
「難道我這些年都是蒙頭大干?我不也小有所成嗎?」
「就拿前陣子李羽新回來的事說,要是李羽新不提出你繼續任輥筒主管,你該怎麼辦?你的人生是不是會有起伏,這時候,你是沉淪還是迎頭奮進?這就是目標的重要性。人一旦有了目標,就會努力的去實現,相反就會隨波逐流任其發展。是失敗還是成功,你只需要找一個借口就可以全盤否定你的失敗。」
「哦。」張楊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難怪這些年他都是一成功的面目出現在家族的視線里,原來他規劃了他的人生。
「所以說,易經里最經典的話不是飛龍在天,而是否極泰來。」張廠長順勢推出了他一生中奉為經典的語句。
「否極泰來?」張楊若有所悟。
「人生起伏,變化無常,終守信念,至善為上。」
張楊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給我上人生哲理課。
「行啦,回去好好想想,每個人的路都在自己的腳下,怎麼走沒人強迫你,重要的不是形式,關鍵看心。」張廠長語重心長的說完這段話,就獨自掏根煙在一旁點上。
張楊知道林國棟並沒有走遠,所以他還得騰出點空間讓他倆踫面。于是站起來,一手捂住額頭上的紙巾,信步離開。
果然,林國棟候在門外,見他出來笑嘻嘻的點了點頭,張楊也懶得理他,頭也不回的去了工藝科。
「姐夫,我听得消息,說胡須佬把興建二期的監督工作交給了唐龍。」林國棟趁機溜進辦公室匯報了嗓子眼上的消息。
「情況屬實?」張廠長眉頭上頓時皺成一個川字。
「應該不假。」林國棟將這幾天唐龍的上班軌跡一一告訴了他。
「看來真是這樣。國棟呀,這些日子小心點,我怕胡須佬有大動作,到時候吃虧劃不來。」
「我知道,這些日子我也沒參與招工的事,工作上我也十分小心,盡量不讓人抓我們的小辮子。」
「嗯,這事做得好,不以小利蒙蔽雙眼,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是的,姐夫。」
「行了,手上的哪些業務就不要聯系啦,既然我們沒有主動權,就徹底放棄吧。」
「我知道了,姐夫。」
「去吧,該忙去忙吧。」
「嗯。」說完,林國棟離開了廠長辦公室。
唐龍春風得意的行進在二期的空曠之地上,鋼筋水泥堆砌在一個臨時的小窩棚里。守工地的是一個本地的老廣,他光著腳踏著一雙黑色的新皮鞋就如踩著拖鞋一般在工地上來回巡視。
「今天的鋼材到了沒有?」唐龍問道。
「到了,就堆砌在棚里。」老廣憨厚的說。
「檢驗了沒有?」
「檢驗過了,是毛建興檢測的。」
「行,我隨便看看,你忙你的去吧。」
「好的,唐總。」
老廣走路的樣子有些慵懶,腳下的那雙皮鞋「啪嗒啪嗒」響出聲來。
唐龍來到窩棚里,蹲子仔細的查驗著鋼筋的型號,唐龍腦海里浮現出一連串奇異的符號,什麼H鋼、角鋼、C型鋼、還有鐵板、12的鋼筋,最後是彩鋼板。熟記下這些生硬的東西,唐龍還得用隨身攜帶的游標卡尺去測量鋼材的直徑或厚度,一一對照標準數據之後,他才站起身來,滿意的開啟下一輪巡視。
釉磨房5米高的平台上,兩個釉磨工拉著林國棟一番理論。
「林主任,你也忒黑啊,這個月吃了我們8百塊啊。」一听說話,顯然是兩個東北人。
「按規矩辦事,你們兩個都是我介紹來的,行規懂嗎?第一個月工資孝敬線人。我好歹沒這麼黑,還給你留了500。」林國棟理直氣壯的說道。這都是講好的規矩,誰還有閑心跟你瞎吵啊。
「我們當時沒在意,你看能不能少點,退一半給我們。」兩個人央求道,看樣子真的是缺錢。
「你見過吃的飯再吐出來的嗎?」林國棟臉一橫,不高興的說。
「林主任,你大人大量,我家孩子不是要買學習資料什麼的,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找你要錢啦。」其中一個東北人開始講故事了,可林國棟根本不吃這一套,誰家沒孩子呀,你家今兒買資料,他家明兒準會死爹死媽的。
「不好意思,行有行規,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林國棟死活不來氣,氣得兩人哇哇大叫,急紅的雙眼像燈籠一樣恐怖。
林國棟本就是鄉村里的混混出身,他哪里管你眼紅還是臉紅,總之兩個字︰不行!
兩個東北人一合計,相互間使個眼神,雙雙一起動手,將林國棟反剪著雙手,來了一個鴨子浮水的動作。林國棟痛的哇哇直喊,頭上的汗都滲了出來。
「給還是不給?一句話,痛快點。」兩個人用腳在他上一陣猛踹。
「不給,這是立場問題。」林國棟打死也不投降,他必須要堅持自己的立場。
「看你嘴巴硬到幾時。反正這平台上也難得有人上來,你就好好享受吧。」說完,有是幾腳踹出。由于雙手被人牽制,翹突的臀部就只有挨打的份。
其中一人說道︰「干脆將他扔進釉桶里,讓他當一回小白鼠。」
「這倒是個好辦法。看看他在里面怎樣跟攪拌葉子跳舞。」說著,二人就要將他抬起。只听得林國棟殺豬一般的叫聲,雙腿死死的往下沉,賴在地上不肯就範。
「最後問你一次,給還是不給?」
「不給!」話沒說完,就被兩個東北人撂進了還有半罐釉水的池里。白花花的釉漿瞬間澆透了林國棟身上的衣褲,他死死的吊在攪拌葉上,不敢松手。這是一個4米深的釉漿池,如果說要謀殺一個人只需要投進一個滿滿的池里就OK拉,看來東北人也只是想嚇唬嚇唬他,根本沒想往死里整他。
林國棟還是頭一次這麼窩囊,平常都是他趾高氣昂的,沒想到今天遇到三炮了,他大聲的喊救命,可隆隆的機器聲早已掩蓋住他的呼聲,東北人見此情景,哈哈一笑,還真有要錢不要命的,想到這,決定多教訓他一會,那錢就當買了張公園的門票,看猴子表演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