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連結‧鏡子正面
公爵沿著中餐廳後面的小巷穿過節次鱗比的建築,繞過一個獨立的寫字樓,發現眼前是中央公園的後門。
比起建築物,中央公園四通八達,應該是藏身的好地方。
她這麼想著,跨過了中央公園外圍的矮灌木,小心地跑下公園兩側的草坪,迎面便是一棵棵蒼翠的樹,綠色草坪上的樹立在陽光之下,金色的陽光穿過枝葉間的縫隙,灑落在略顯枯黃的草叢上。她踩過那些干枯的草,走過那一棵棵近兩米高的樹木,往中央公園的更深處走去。
中央公園只是一個休閑娛樂的場所,人口密集度不如市區,因此就算第一聲警報響起,這里的暴亂程度卻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偶爾可以看見遠處一個攻擊型NPC追殺另一個防御型NPC,偶爾可以听見周圍街區響起的響聲,偶爾可以看見草叢里躺著一個出來野餐但被謀殺的無辜路人,這一切不太和諧的因素有些擾亂了中央公園的寧靜,特別是在這樣耀眼耀光的映照下,原本應該安寧和諧的公園,卻隱隱透這幾分荒涼。
公爵貓著身子,身形閃過一棵棵蒼翠的樹,借助樹干隱藏自己的身體,斂聲屏氣,往公園深處又走了幾步。
悄聲從樹林的陰影中鑽了出來,她才上了公園里的棧道。
木質棧道上有幾滴還沒凝固的血液,她順著那血跡看去,正看到幾十米外的草叢中,一個人正舉著刀,一下,一下,正用刀尖刺著什麼,血染上了他的側臉,他瘋狂地笑著,似乎在借此發泄自己的不滿︰「殺掉你,殺掉你,殺掉你!!」
「這里都是瘋子……」
公爵喃喃著,穩了穩心神,握緊了手中的槍。
她一點點走近了那個正在持刀行凶的男人,那個男人听到她的腳步聲,停下了可怕的動作,一轉頭,半張臉都是血。
他看著她,哈哈大笑︰「不是我先動手的,是她!是她!該死的騙我出來野餐,實際上想把我推到湖里淹死我!」
公爵瞥了一眼木棧道旁的湖泊,湖面如鏡,倒影著藍天白雲。
「哈哈哈哈,是她先動手的!我那麼愛她,她居然想殺了我!」
那個NPC似乎奔潰了,他丟掉了手中的刀,胡亂擦去臉上的血跡,蹣跚著,漫無目的地朝著公園的另一頭而去。
在他身後,是一個渾身被扎了十多個窟窿的女人,她身材瘦小,面容削瘦,已經死了,一雙眼楮瞪的老大。
公爵看著那個NPC的背影,喃喃︰「你們的身形相差那麼多,她要殺你,怎麼可能用將你推到湖里溺斃這種方法……」
沒錯,這一切,不過是假象,不過是借口。
人們在做錯事情之後,總是會下意識地尋找一些借口,以此來掩蓋內息的不安。
把黑的,說成白的。把錯的,說成對的。
以為這樣就能騙過自己,騙過別人。
其實,誰都騙不了。
公爵的視線從那個可憐的女人身上移開,但下一秒,她突然听到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糟糕,大意了!)
她正要回過身,突然听到了手槍上膛的聲音。
「不許動,警察。」
身後,傳來了瑪爾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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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面連結‧鏡子反面
失控的車沖出車道,沖下中央公園的斜坡,最後撞倒了公園的樹,才停了下來。
她運氣不錯,獨眼開的槍只是打碎了車窗,被車里的她低頭躲了過去,撞倒樹木的一瞬間,彈出的安全氣囊救了她的命,只是腦袋撞得有些腦震蕩,她眩暈著,推開車門想走下車,卻摔在了地上。
「呼……呼……呼……」
耳畔,是自己粗糙的呼吸聲。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有些重影,腦袋很疼,血順著她的額角滴落在身下的草叢,她搖了搖頭,咬著牙根站了起來。
「獨眼這個該死的瘋子……」
她咒罵著,趔趄著腳步,扶著一顆顆樹干往公園內走去。
身後的車撞的面目全非,滾滾冒著黑煙。
她直到自己不能久留。
現在自己是全城通緝犯,獨眼隨時會追上來。
那家伙可不是什麼正派警察,他就是單純享受追逐獵物的樂趣,他會抓住她,在第二聲警報聲響起之後毫不留情地崩了她。
落在他手上,還不如一開始就被伊卡洛斯與洛林抓去警局。
「沙沙……」
她赤著腳踩過粗糙的雜草,抬手,用袖子擦去額角的血。
金色的陽光灑在地上,照得四周暖暖的,但她此刻卻只感覺到冰冷的寒意。
她緊張地四處張望著,生怕獨眼從哪個方向殺出來。
她逃出了小樹林,來到公園的木棧道前,扶著木棧道的欄桿站定,便看到木棧道上一滴滴刺眼的血跡。
她順著血跡望去,便看到一個男人正蹲在草從後,舉著刀,一下,一下,正在扎著什麼。他的臉頰佔滿了飛濺的血跡,滿手是血,但他卻沒有任何害怕的表現,反而睜著眼楮,幾乎歇斯底里的笑著。
「殺掉你!殺掉你!殺掉你!!」
美人盯著這個詭異的瘋子,看著他終于停下了動作,接著有些迷茫地站起身,將刀丟在了地上。
「不是我先動手的,是她!是她!該死的騙我出來野餐,實際上想把我推到湖里淹死我!」
他瘋狂地笑著,朝著公園的另一頭跑走了。
美人走近了草叢,才發現草叢里正躺著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她身材瘦小,胸口被捅得血肉模糊,一雙眼無神地盯著天空,死狀十分可怕。
「哼,變態。」
美人輕哼了一聲,從那女人身上移開了視線,她走到尸體旁,彎下腰拾起了被那個男人丟下的刀。
雖然那個男人是個精神錯亂的變態NPC,倒是給她留下了一個可用的東西。
正在這時,她听見了身後的腳步聲,沉穩的腳步聲踩在木棧道上,听起來十分清晰。
美人心下一驚,但對方卻並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 嚓。」手槍上膛的聲音格外刺耳。
美人攥緊了手中的刀,臉色一白。
「哈哈哈哈,美人,你是逃不出本大爺的手掌心的。」獨眼的笑聲在身後響起,帶著捕獵者的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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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面連結‧鏡子反面‧列克星敦大道‧92號房
就在洛林開著警車追出去之後,伊卡洛斯一個人回到了92號房間。
他知道這個房間隱藏著秘密,那讓他倍感疑惑的不協調感,一定是這秘密的源頭。
他要找到這些秘密,或許對接下來的游戲能有所助益。
他回到了92號房的書房,繞過地上的血滴,走過書房的尸體,來到了放著古董的古董架前。古董架上的古董雖然擺放整齊,但都都積著灰塵,但有一個例外——一個雙耳白瓷瓶的瓶身十分干淨。
伊卡洛斯走到那個白瓷瓶前,抬手握住了瓶身,他試著把瓶子拿起來,但發現瓶子已經被固定在架子上了。
于是他試著左右轉動了一下瓶子。
「格拉格拉——」
當書房古董架後的暗格緩緩轉過來時,伊卡洛斯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插兜,看著轉過來的暗格。
風從書房開著的窗戶吹入,吹起他額前的發,他微微眯起的金眸帶著幾分不解。
如他所料,古董架後有個暗格。
但出乎他意料,暗格,是空的。
牆後雖然有機關,雖然他也的確找到了正確啟動機關的方法,但卻沒有找到什麼意料之外的東西。
就仿佛有人費盡心思設計了一個迷宮,但迷宮的盡頭卻沒有寶藏,只有一個空空的寶箱。
「……是不是很熟悉?心血落空的感覺?」
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伊卡洛斯無需回過頭,就知道身後那人是誰。
他微微側過臉︰「哼,耍人很有意思嗎。」
「……」
「還是說,這是唯一能夠讓你感受到存在感的方式了?折磨死囚,獲得快感。」伊卡洛斯轉過身,看著那人,「法官閣下。」
眼前,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坐在書房的書桌前,他帶著黑色的禮帽,禮帽上插著一根潔白的羽毛。黑色的外套罩在他挺拔的身子外,他坐在辦公椅上,手肘靠著椅子,交叉的手指呈金字塔狀,似乎在思考伊卡洛斯的話。
伊卡洛斯也不急著表態,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看著陽光落在他身上,卻照不暖他身周的寒意。
法官的帽檐壓的很低,完全看不到他的長相,只能他偶熱說話的時候,看見一張一合的下頜。
他還是這副樣子,無論是出現在屏幕中還是出現在眼前,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造物主的模樣,就仿佛他是能夠任意控制這個世界的神。
這樣的傲慢,讓伊卡洛斯不悅。
半晌,法官用帶著白色手套的手輕輕踫了踫唇盤,開口說道︰「你很聰明,找到了我們之前沒發現的暗格。」
「……你們費盡心思設計了這個可笑的殺人現場,就是讓我們替你找東西?」
「不算費盡心思,只是掃描了一遍原凶殺現場,再用電腦建模而已。你知道的,伊卡洛斯,罪犯的思維,只有罪犯才能理解。我們找不到的東西,或許你可以找到。」
他的這一句話,帶著貶義,帶著嘲諷。
「我為什麼要幫你們。」伊卡洛斯銳利的金眸看著法官,語氣中帶著排斥。
法官自然知道他的不配合。
「和我們合作,你也有好處。」
「……」
「說不定之後游戲的規則設定,我們可以適當地向你傾斜,讓你不必再爭得那麼費力。」
這可真是一個誘人的條件。
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想往上爬,如果能獲得事半功倍的金手指,又有誰不願意呢?
只是找個東西而已。
況且,他伊卡洛斯也不是沒有能力。
接受法官的請求,倒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絲被人求助的快感。
一個每場游戲都高高在上宣布游戲規則的人,現在有求于他?
有點意思。
「居然還有能夠難倒你的事情,這倒是罕見。」伊卡洛斯一聲冷哼,「我想想……你們想找什麼東西?死者書桌上的文件很凌亂,很可能曾經被翻找過,什麼東西會以紙張的形式保留下來?合同。沒錯,是合同。是一份死者曾經與某人達成的協議,後來,出于某個原因,合作對象不想合作了,于是在某個晚上,他被殺了。」
「你怎麼知道案發時間在晚上?」
「死者穿著居家服,但卻住在列克星敦大道,我知道,聖喬治州也有一條這樣的路,那可是富人富集區。你們為了盡可能還原案發現場,一定會連街道都一起還原。這樣有錢的人,白天一般都會活躍在金融街吧,只有在下班時間才會回到家里……」伊卡洛斯踱步來到書房門口,看向地上的血跡,「客廳很凌亂,很明顯,死者與凶手發生了爭執並動手了,我剛才走過客廳,掃了一眼,並沒看到水果刀,但隻果卻缺了一口,可見割傷死者脖頸的刀具是死者家里的水果刀,據此也可以推測,凶手一開始沒想殺人滅口,可能只是想終止合作,但遭到了對方的反對,兩人的矛盾升級,最後演化成了沖動殺人。」
法官看著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你並沒有進去客廳,只看一眼,就記得這些細節?」
「超乎尋常的記憶力,對所有職業都有好處,不是嗎。」伊卡洛斯話中帶著深意,「無論是惡貫滿盈的重刑犯,還是……軍情十三處特工。」
他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氣。
一片詭異的靜謐,在兩個人之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