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
恍如在這一刻無音。
人間,恍若在這一刻失去了色彩。
一切……
一切都凝滯了。
茫茫天地,恍若只有李白衣話音落下後的一道劍氣!
那道劍氣橫絕蒼穹。
它以極慢的速度落下。
所有人都能看見那一劍的軌跡……
然而,這一刻,也讓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恐懼。似乎誰也無法逃月兌那一劍……
為萬世開太平!
誰若想要阻擋這太平盛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轟!
忽然間,一聲巨響。
那劍光陡然穿越虛空,落入了人間大地。
世間的一切,都恢復了聲音,也恢復了色彩。
天機山外,李將夜看著那一劍,目光從來沒有如此的震撼過。
一劍之後,東皇麟化作了一堆爛肉!
他在臨死之前,甚至連慘叫的機會都不曾有過。
即便他強行入準帝……可在此刻,他也是貨真價實的準帝。
可是準帝又如何?
依舊被一劍秒殺!
那蒼茫的大地上,出現了一道深淵。
天機山就矗立在深淵之畔。
深淵之中,有劍氣沖霄,不曾消散,形成一道特殊的奇觀。
虛空中,李白衣負手。
他平淡的從虛空中走下,仿佛剛才的一切都與他沒有關系。
可是,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這他娘的哪里是一個正經批命師……而是妥妥的儒家聖人,一劍可平天地間!
李白衣重歸天機山,抬頭看了一眼,「裝什麼裝?」
不過幾個呼吸,雲層中有蒼鷹啼鳴,飛掠而下。林荒從蒼鷹背部凌空一躍,手臂照耀間,蒼鷹便消失不見。
林荒落在天機山上,眼神也帶著怪異之色。
在雪廬中,他便知道李白衣有貓膩,儒家聖人之姿。不過,在星空中,李白衣根本不需要全力出手,便能鎮壓四大古族的批命師。
知道剛才看見李白衣出手……
好家伙!
李白衣最後那一劍,只怕是可以邀戰準帝了。
誰能想象到,一個千年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批命師,竟然是個能秒殺準帝的大陰賊!
震撼!
唯有這兩個字,能概括林荒的心情。
「我要走了!」
李白衣看了一眼林荒後,便直言開口。
林荒挑眉,隨後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在雪廬的時候,王遺風便說過。一旦李白衣成功踏過了此劫,便會隨著王遺風前往人族本源世界。
原本林荒還為李白衣無比憂愁來著。
估計王遺風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結果……
不要太簡單!
虛空四方,李將夜等人已然悄然離去,秦玄策魂歸肉身離開了天機山。
山道上,只有林荒與李白衣兩人緩慢而行。
「既然要走了……我說你听就好!」
李白衣開口,「先前我感應不到你的存在,你見過我師父了?」
林荒不言語,他就听著。
李白衣似乎也真不是在問林荒,「早在很多年前,我就有感覺了!只不過一直心煩,不想驗證而已!」
「當年左迦明教的覆滅,跟師父沒有太大關系。他並非見死不救之人,只不過其中緣由太過曲折,沒什麼好說的!」
李白衣揮了揮手,隨口而言,也不管林荒是否能夠听懂。
「我從來沒有找過我的父母親……不過在年輕的時候,我曾踏入浩然學宮。當時我便明白了很多!」
「所以,我成為儒家聖人並不奇怪!」
「這一千年來,我除了暗中落子布局之外;其實一直在推衍秦長生的命格……一般的天罰奈何不了我!而推衍他的命格,天罰很可怖!」
「你走出過蒼穹大陸一趟,我不知道你對外面的世界了解多少,我也不了解!但我只能說,這里不是你的世界,也不是秦長生的世界!」
「所以,我會離開這個世界,這跟師父倒是沒有太大的關系!那個憨貨……其實這一生太過孤獨,除了蕭叔、瀟瀟外,沒有朋友!」
「他對你能看上眼,出乎我的意料!因為他本性囂張!」
「我相信你能做的更好……不過我並不太喜歡你的性格!不夠莽,看似沒什麼大本事,一路走來都有人在照拂你!」
「可若是沒有了這些人,你依舊會有今天的成就!」
李白衣卷袖,扭頭看向了林荒,「秦長生和蕭叔如今都不在,無人為你指引大道。我勉強替他們問你一句!」
林荒抬頭,看著李白衣。
「你覺得自己活得暢快嗎?」
林荒頓時皺眉。
「那你覺得自己暢快嗎?」
林荒沒有回答,反而反問李白衣。
「不暢快!」
李白衣搖了搖頭,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自從秦長生身死,左迦明教覆滅之後,這一千年來,我一直不曾暢快過!」
「可剛才,我很暢快!」
李白衣目光朗朗,周身的儒家之氣愈盛,「你覺得我算不算個天才?」
林荒點頭。
「百年內靠著自己的模索,便踏足了儒家的門檻……應該也算是天才了吧!」
李白衣自我評價,「所以在九百年前,我便能聖言斬聖皇!」
「只不過這九百年來,我的心氣便一直卡住了……前幾百年一直不明白原因。後來是明白了些,是因為我顧忌太多了,我不夠自由!」
「我擔心我走之後,左迦明教的余裔怎麼辦,我擔心蕭叔怎麼辦,我擔心瀟瀟怎麼辦,我擔心這世間的百姓怎麼辦?」
「所以,我即便知道問題所在,我不能任性而為,我踏不出這座囚牢!」
「直到剛才,一切都釋放了!」
李白衣笑了笑,他目光朗朗,眉間充滿了自信,再也沒有了之前那一抹憂思之色,「我出完一劍之後,比出完一劍之前更強!」
嗯?
林荒略微皺眉,他抬頭看天。
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象。
「不用看了,天門不可能這麼快的出現……不過一次頓悟而已!而且,讓整個人族都知道我是儒聖,還去本源世界了,我怎麼好好做一個批命師!」
李白衣似乎明白林荒心中所想,開口解釋。
「所以……你問問你自己,這幾年你活的暢快嗎,你自由嗎?」
「其實,無論是蕭叔還是秦長生,都不想給你太大的壓力。不過你自己陷進去了,你想要成為第二個秦長生,想要扛起左迦明教崛起的大任!所以,你一直在默默的修煉!即便是在中州道場決死戰那一次,在我看來也很憋屈!」
「不過……何必呢?」
「你是誰?」
「你是林荒,你是你自己!」
「你這樣在暗夜中悶聲行走,或許能走到傳說中的神明境界,能成為蒼穹大陸的救世主,可是你永遠都活得不夠暢快!」
「每個人對你好,那是願意對你好。可他們不需要你報恩你感激,這些不應該成為你如此負重前行的理由,你應該活出你自己?」
「你捫心自問……你現在再等什麼?等自己苟到大帝或是神明境界,然後一人攻四族?這樣左迦明教能傷亡最少?」
李白衣拍了拍肩膀,「你走的這條路其實也沒錯,只不過……你活得太不痛快了,甚至很窩囊!」
「我無法批駁你的選擇,我只是希望你能活得開心些,這是所有人的希望!」
林荒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好好想一想,甚至試一試的!」
李白衣點頭,「以你如今的境界,怎麼亂來都沒太大的問題,只要不一個人殺上古族!」
「這個……不行?」
林荒挑眉。
李白衣頓時眼皮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