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看著薛翎緊緊地抿著嘴,一臉的不認同,「姑娘,為何?曾先生很好啊,長得好看,人又體貼,瞧著他對姑娘也是極好。」
她發覺薛翎神色不好,聲音越發的低落了,「姑娘別不高興,我真的不懂,才多問一句,我就是,就是覺得曾先生很好,比世子爺好上很多,不希望姑娘以後後悔。」
後悔?不會有這一天。
薛翎看了絲竹一眼,淡淡的說道,「然後呢,你是覺得你家姑娘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把皇長孫身邊的得力干將招贅進門,還是覺得我能扔下薛家這一幅擔子只顧自己逍遙自在?這世界上,沒有好不好,只有合不合適。」
而,曾憶明顯不合適。
絲竹垂下頭去,她的想法很簡單,只是單純的覺得曾憶品貌皆是上乘,又對自家的姑娘關切愛護,便覺得惋惜,至于薛翎所說的這些她從沒有想過。
絲竹沒有想過,絲雨卻是想過的。
絲雨給薛翎倒了一杯茶,「其實曾先生的確是不錯,就是有些可惜了。」
「絲竹不懂事,絲雨怎麼也會這樣想?」
絲雨柔聲說道,「曾先生謙和有禮,也不是那種浮躁沖動的性子,絲雨只是覺得,曾先生這樣的人物,做每一件事應該是深思熟慮,絕不是意氣用事,與世子殿下不一樣,曾先生出身巫醫世家,也不會有什麼門第之見,其實,咱們不急,還有兩年多時間,姑娘還可以慢慢看著,不必把話說的這樣死。」
她打量著薛翎的神色,並無太大的變化,這才仗著膽子繼續說道,「姑娘,我覺得,兩年之後,如果有一日,姑娘踫上合適的人,老太太一定是樂見其成的,姑娘真的不必非要把自己的前程未來綁在薛家上。」
薛翎暗嘆一口氣,絲雨說的不錯。
她也從沒有想著把未來綁在薛家上。
只是其中很多事卻沒有那麼簡單。
她手握著薛家的祖傳之術,不是她願不願意的事情,她和薛家的命運早已經綁在了一起。
很多時候,她並不是為了薛家,而是為了自己。
祖父當年赴戰場身死,這其中一定還有很多她不知曉的事情。
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早已經形成了一個隱患,日積月累的矛盾,已經到了必須爆發的時期。
她躲不掉。
她,薛家,四大家族都躲不掉。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這些,她沒法子說給兩個丫頭听,或者,說了兩人也不會懂。
「沒可能的事情,就不用想了。」
「可是,」絲竹倔強的說道,「我說不過姑娘,我就是覺得,曾先生比世子爺還要好。」
很配很配姑娘。
最後一句話到底不敢說出來。
薛翎只是看了絲竹一眼,她指著桌架子上的磁窯,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直茶碗,「這個磁窯比起這茶碗如何?」
絲竹有些疑惑,還是答道,「磁窯通體雪白,紋理細膩,做工精細,豈是茶碗能比的?」
薛翎伸出右手,「不錯,這磁窯的的確確是珍品,比市面上的要珍貴許多,絕不是一件普通的茶碗能比的,這就是曾先生和世子爺的差距,曾先生就像這磁器一樣,珍貴美好,但是,無論是這磁窯還是這茶碗,都不屬于我,是好是壞,與我也沒有半分關系。」
這樣說來,絲竹和絲雨對視一眼,眼中露出心疼的神色。
薛翎看在眼里,便笑著道,「人生在世,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很多事都不必放在心上。」
薛翎最後作出決定,「以後你們兩個都要跟曾先生保存距離。知道嗎?」
「好,」絲竹答道。
她一邊收拾屋子,神色猶豫不決,想了想說了一句,「曾先生如何處置曾家家主的事情,姑娘還要听嗎?」
薛翎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自然是要听,和他保持恰當的距離,並非不來不往,我是薛家家主,並不是一個後宅閨秀。」
絲竹抿著嘴說道,「曾先生只用了一日,就查明了緣由真相,上奏皇長孫,最後給曾家家主定了一個擾亂罪責,曾家的家主被判了流放三年。而許大人因為督工不利,如今也被停了所有的職務。」
薛翎微微一愣,這個罪責已經算是不小了。
竟然連許大人也問責了。
她從昏迷到現在不過幾個時辰而已,曾憶竟然速度這麼快。
一碗粥下肚,薛翎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她去祈雨之前早就吃了預防風寒的湯藥,回來之後,又吃了一些表兄熬制的驅寒的湯藥,現在除了覺得體力不支以外,倒是沒有其他的癥狀。
絲雨走了進來,「姑娘,表公子方才讓人送了一些小食過來,姑娘要嘗試一下嗎?」
薛翎看向了那一堆小食,並非她慣常見過的南方小食,似乎帶著北方的韻味。
表兄並不曾來過這里,也不會這般清楚北方小食的品種。
所以這些應該是曾憶送過來的。
不過她現在真沒有多少食欲,「先放著吧。」
「姑娘,許大人想見見你。」
薛翎抬眼,「既如此,我便去見見。」
薛翎過去的時候,這位已經被罷職的許大人正在房中品茶。
薛翎進去,那一方桌子上擺了兩個茶杯,他指了指對面說道,「薛姑娘請坐。」
薛翎道謝之後,便坐在了許大人對面,「大人倒是頗有閑情逸致。」
許大人輕抿了一口清茶,「來了這些時日,總算是喝到一口茶了,算起來也是托了薛姑娘的福氣了。」
薛翎連擺手,「不敢當。不過是踫巧而已。」
許大人抬起手,「薛姑娘客氣了,若是之前我還會覺得你一個小姑娘,不過是踫巧才坐上薛家家主之位,如今卻不敢這樣輕視了,那一日,多謝你開導嵐兒。」
薛翎笑著說道,「所以昨天祈雨之時,大人私心想放我一馬,我也該道一聲謝。」
許大人都不曾想薛翎居然能看出自己當時的用意,他了然一笑,「姑娘通透聰慧,若是嵐兒有你一半就好了。」
薛翎含著笑,「許大人還是不要這樣想,若是許小姐如我這般通透,又怎麼會乖乖的任家族擺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