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情

薛翎看著他恢復正常,還是忍不住笑了一句,「許小姐說你對女孩子疏離有禮,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曾先生只管放心,你我之間只是大夫和病人的接觸,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曾憶看著她,有些出神。

薛翎一雙眼楮笑得像是彎彎的月亮,她一向是沉著冷靜,第一次對著他露出這樣的笑意,他心底卻說不出什麼滋味,只是看著她。

然後才微笑了一下,細看來,這笑意十分的薄弱,近乎于無,「怎麼會,是我該多謝姑娘。」

薛翎看他神色已經大好,便說道,「心病還須心藥醫,曾先生這樣一直將心事藏于心中,長久之後,會郁郁傷身。」

曾憶說道,「無妨。」

說完之後,他轉念一想,便問道,「不知道薛三姑娘,此癥能否醫治?」

薛翎看他慎重的求醫,便仔細的思索了一下,「若要根治,解鈴還須系鈴人,我想,除了曾先生口中的那位姑娘,再無人能替你醫治了,若是曾先生有一日能敞開心扉,坦然的面對過去,或許便能徹底放下了。」

她說的這樣平淡,曾憶的眸光卻黯淡了許多。

曾憶似在思索,久久不能言語。

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可還有緩解的法子?」

薛翎笑了起來,「我方才不是替你治過了嗎?這便就是醫治的手法。不過我瞧著曾先方才當我如洪水猛獸一般的樣子,我想曾先生應該不會叫我替你醫治的。」

曾憶並未思索,看著她說道,「那就有勞薛三姑娘了。」

這有些叫薛翎意外了。

薛翎詫異的說道,「曾先生是希望我替你醫治嗎?不過曾先生在京,我在江陵,如何替你醫治?更何況這心疾非一朝一夕能根治的。」

曾憶答道,「若我有時間來江陵,希望薛三姑娘不要回絕我就是了,你也說了,這病癥急不來,既如此,便隨緣就好。」

薛翎看他這樣淡然,反而不再回絕,「好。」

他看著她,她一身素衣,手中拿著那一只紅梅,這便是她全身上下最濃烈的色彩。

十四歲的豆蔻年華,本該是無憂無慮,卻早早地擔下重擔。

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終究還是不敢多說。

薛翎卻想起另外一事,說道,「我今日才知道,那一塊岐山玉是先生從長孫殿下手中得來的。」

曾憶看著她,這一件事,他沒有想著瞞著他,也知道瞞不過,不過,他很在意,她會說些什麼。

「許小姐已經知道了,想來長孫殿下也會知曉,我擔心會給曾先生帶來困擾,思來想去,還是先致歉。」薛翎歉然的說道。

曾憶很顯然松了一口氣,他原以為,薛翎是想問他到底有何目的,沒想到薛翎首先想到的是會給他帶來困擾。

他說道,「並沒有困擾,你別放在心上,我做事之前,必會思前慮後,將可能發生的事都會想清楚。」

若是有件事,已經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那就說明其他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

離得近了,她一抬起頭就能看見曾憶的眉宇,眼中沒有笑意,或許說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像是說著很尋常的一句話。

薛翎正要開口。

曾憶已經料到她想說什麼,便先說了一句,「薛三姑娘只管放心,來日里就算我要有所要求,也絕不會趁人之危,強人所難。」

薛翎看向了曾憶,他的言語清朗無比,他還是沒說這個人情怎麼還,薛翎便也沒有再問。

若說從前,她一直覺得,這個人情再大,她也得心甘情願的擔著。

那麼現在,她的確是心甘情願的擔著,「我方才應允了先生,那個並不算,除此之外,先生若有需要薛翎的地方,薛翎卻不會推辭。我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先生輕描淡寫的語氣之下,可能會遇到多少艱辛,我都知道,先生這個情我承了,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辭。至于先生自有先生的理由,我不會詢問。」

曾憶喉嚨微動,啞然失笑道,「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麼。」

正月的寒風透著涼意,他已經清醒許多,「我先走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起身離去。

薛翎看著他離去,這才往亭子里去,亭子里蔣听雪和薛燕正百無聊奈的坐著。

「阿翎,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方才有婆子過來傳過話,說是生辰宴已經備好,讓咱們過去呢。」

薛翎點頭。

蔣听雪一面走著,一面說道,「阿翎,我記得你巫舞已經十分精進了,為何方才不大顯身手壓那吳二姑娘一頭,我瞧著她就不快活,幸而你最後那一曲還是勝了,還得了把舉世無雙的璇璣琴。不然豈不糟心。」

薛翎笑道,「那你現在快活嗎?」

蔣听雪仰起頭說道,「快活啊。」

薛翎笑了起來,「沒心沒肺的真好。走吧。」

曾憶回去看見南宮辰已經喝的差不多了,而南宮笙正把玩著一只酒杯,「時月出去醒酒,這是繞著院子逛了一圈嗎?」

皇長孫開口道。

「走著走著,就走的遠了,遇見了薛三姑娘,就說了幾句。」

南宮笙若有所失的看了他一眼,「按理我覺得不會啊,你一下穩重,何時對著這丫頭上心的。」

「長孫殿下說笑了。」曾憶說道。」

南宮笙看向了南宮辰,「說來也怪,一個小丫頭而已,辰弟竟然這般上心?我從前只覺得薛家這門婚事必是皇叔掩人耳目的一個籌碼罷了,今日一見,這薛家丫頭倒是果然與尋常女子不同。」

曾憶心里猛的跳動了起來,「長孫殿下的意思是?」

皇長孫說道,「我十分好奇的,這薛三姑娘今日到底是故作玄虛還是真有本事。」

曾憶沒有說話。

「時月,你通音律,你跟我說說,今天薛家丫頭彈奏的這一曲到底算不算巫樂。」

曾憶搖了搖頭,「不算。」

皇長孫更疑惑了,旋即說道,「我一直自詡自控力強,今日听了這一曲,一直郁郁難以紓解。到現在心里還堵著一口氣,散不了。若是不算巫樂,這丫頭音律的確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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