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並不愛這些花花草草的,不過她這一次前來,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當年給母親接生的穩婆。
薛翎記得蔣旭曾說起過,這穩婆在王府搭理著後花園,有獨立的一個住處。
她看著這女孩子,估模著十有八九便是,不過還是試探性的問道,「姐姐,這梅園只有你一個人搭理嗎?我瞧著你十分勞累的樣子。」
小雅苦笑著說道,「王妃娘娘慈悲,這梅園的差事已經很輕松了。」
下了亭子,薛翎一面走一邊和小雅說話,「很輕松嗎?我瞧著,小雅姐姐眼圈黑重,面色也不好,你年紀和我差不多,這樣的神色應該是睡眠不足,方才我們前來,是不是打擾你了。」
小雅連忙說,「這位姑娘快別這樣說,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薛翎又看了小雅幾眼說道,「小雅姐姐,你這般年輕美貌。卻瞧著膚質卻不好,並不是短期內睡眠不好,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長期熬夜所致。」
小雅聞言,眼神暗了暗,長嘆了一口氣,「我們這種人家的就是這樣,這又有何法子,我娘犯起病來,整宿整宿的睡不著,我做女兒的除了陪著,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好在白日里差事不重。」
薛翎試探著說道,「你娘親犯得何病,可找了大夫?」
小雅又嘆了一口氣,「王爺替我們請了大夫看過的,並沒有用,還是那麼著。我記得還是薛家的巫醫!想來薛家也沒有用,那就是沒得治了。」
薛翎似乎捕捉了什麼信息,「敢問姐姐,請的是薛家哪一位?」
小雅有些意外,不過還是說道,「高高瘦瘦的,人很是溫和。」
薛翎心里有了數。
必是三叔無疑。
她早就猜到江陵王或許暗中和薛寄蔓有了來往,只是這一次,她總覺得,或許和她記憶里有些不一樣。
這樣聊了幾句,小雅對薛翎十分的歡喜,便說道,「姑娘,喜歡哪一支梅花去摘就是了。我稍稍的修建一下就好了。」
薛翎只是選了一只紅色的梅花,「這支可以嗎?」
小雅看她選的這一支極小,先說道,「姑娘,還可以再大一些。」
薛翎搖了搖頭,「就這一支,」
她摘了拿在手中把玩,「小雅姐姐這樣和善,我可以替你去看看你娘,我雖然醫術不高,不過可以盡力一試。」
小雅一愣,先是搖了搖頭,「不了不了,薛家的巫醫也是無能為力」
薛翎淡淡的說道,「給你母親看病的是我家三叔,我雖然巫術一般,但是並不比三叔差。今日也就是看姑娘投緣,這才提及。」
小雅有些錯愕,「你是,你莫非是薛家三姑娘?」
「不錯。」
小雅是王府的丫頭,知道薛翎並不奇怪。
她說道,「我們之前就听說薛家三姑娘了,若是薛三姑娘願意,那是再好不過了,姑娘,我明日不當值,明日可以尋個機會可以嗎?我娘最近鬧得越發厲害了,我這幾日重新搬了地方,明日我不當值,能不能煩請姑娘上門替我看看。」
薛翎尋思著,這樣再好不過了,便道了一聲好,「好。」
「我們去看看。」
小雅陪著薛翎摘了梅花,又仔細的告訴了她地址,便自去忙了,薛翎一轉身,這才發覺曾憶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
也不知道方才听了多少。
她回憶了一下,方才也並沒有說什麼緊要之事,這才稍微落下心來。
「曾先生怎麼會在此處。」
曾憶的神色透著一股愛傷,不同于以往的溫潤,今日的曾憶多了幾分傷感。
薛翎歉然道,「今日的曲子沒想到曾先生也受了波動,我以為先生心如止水,情緒波動不會這樣激烈。」
曾憶苦笑道,「生而為人,就不可能心如止水,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心里也是有遺憾的。」
薛翎看他這個樣子,和自己見過的全然不同,想起他兩次相助,不由得心軟了幾分,說道,「這曲子傷情,心里的執念越深,便傷情越深,郁郁寡歡,難以排解,非三五日不得解,曾先生,我替你探探脈息?」
曾憶搖了搖頭,「三五日就三五日吧,比起她當年經受的那些,這點難過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他說出來之後,又覺得失言,然後搖了搖頭。
薛翎听的一頭霧水,不過還是從他字里行間觸模到了一點什麼來,「原來曾先生心里有愧。」
曾憶背轉過身,點了點頭,他看向了梅花深處。
梅花很高很高,掩住了兩個人的身形,這樣的情景,圍繞著一股淡淡的悲傷。
薛翎也不直覺的感觸了幾分,寬慰他,「過去的就過去了,也許那位姑娘並不怨你。」
曾憶回過頭來,看著她,「那你呢?」
薛翎一怔,不知道這話有從何說起。
「若是有人傷害了你,你會怨嗎?」
薛翎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不怨。」
曾憶看著她,有些不信。
「我不會怨,」她斬釘截鐵的說道,「怨恨是一件傷身的事,報復回去就是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她的眸子里清清冷冷的模樣落入了曾憶的眼中。
不知道是不是薛翎的錯覺,曾憶的臉色白了幾分,後退了幾步。
薛翎以為他心緒不穩,便上前一步穩住了他,右手順勢搭在了他的脈搏之上。
指月復的溫度讓他本能的收回手去。
薛翎已經抓住了,聲音發沉,「別動。」
曾憶果然不再動。
她感受著他的脈搏,「你現在心緒不穩。」
薛翎伸出左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然後伸出右手至右臂開始,沿著穴道游走,不過片刻,一股抑郁之氣吐出,曾憶只覺得整個人忽然之間舒緩了許多。
他的視線落在了薛翎已經松開了的手腕上,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態,有些尷尬。
薛翎噗嗤的一笑,「方才大廳上,我不過就是一一曲小小的捉弄一下在場的眾人,只是我沒想到,受害最深的是你。這是我的失誤,抱歉。」
曾憶已經完全緩解過來,仿佛剛才所有的一切不過是錯覺一般。
「多謝薛三姑娘了。」
薛翎再三擺手,「不了不了,你方才那個樣子嚇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