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自古紅顏多薄命 由來白目負痴情(上)

「王姑娘的心脈盡損。

那只鉛錐現在釘在她身體里,還能保她月余壽命。

一旦取出,恐怕生機立絕。

但是鉛錐貫穿血脈,終將導致癰潰,亦非長久之道。

為今之際,只有用大補之方吊命。

以充沛的元氣對抗癰瘡的形成,

能拖得一日,算一日吧。」

蕭鋒雖然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但听崔叡親口說出,還是悵然若失,

「真的,就沒有一點希望了嗎?」

「呃~如果非要尋些希望的話……

久聞神醫全元起,乃當世第一神醫,有生機再造只能。

但人力終有時窮,要想與癰疽對抗,

首先要找到極寒之地減少膿血散播的速度,

其次要得天材地寶接續生機,

再請得全神醫出手,

竟天時地利人和,或可一試。」

蕭鋒听說還有一線機會,急忙追問道,

「何謂極寒之地?

何謂天材地寶?」

崔叡耐心解釋道︰

「時已入冬,渤海之彼已是千里冰封。

听說其地有神山徒太,山頂四季積雪。

此時神山之巔,便可算是極寒之地了。

徒太山中產老參,有逾千年者采日月之精,近乎通靈,此之謂天材地寶。

這些都是雜書所記,事實是否如此,崔某也難以確定。」

「徒太傳說並非虛妄,

那正是我們此行迎回神劍的目的地,大白山。

我曾經在那里與采參人同住月余,

雖然未曾親眼見過千年老參王,

但是五六百年參齡的卻還見過一些。」

一人高冠博帶,從院外踱了進來,正是酈道元,酈侯爺。

他頓了頓,又說道,

「我剛從呼延雙鞭那里過來,

他帶人排模過易京城外的沼地。

那錦衲王果然留了接應。

根據四周散落的一些證物來看,

協助錦衲王逃走的極有可能是高麗人。

虎牢刺駕案中,就有高麗人的參與,本來就想趁此行敲打他們一番。

現在他們又協助錦衲王月兌困,想來高麗國中定有勢力與天宗有染。

我看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北上吧。

剛才我听說要救王姑娘,還需全神醫出手。

崔彧文若此時應該正和全神醫在一起,不如就勞煩崔氏派人去打個招呼,

勸他們一同北上吧。」

宗羅雲死,慶雲和蕭鋒這幾日魂不守舍,沒有心思與各方聯絡。

這幾日的安排,全賴酈侯爺一人。

他早已經叫齊宗婆非和一樂名人,備好車馬,做好了北上準備。

崔叡隨即點了點頭,

「酈侯爺說的是。

盡早北上對控制王姑娘的病情大有裨益。

至于瓠姑娘,如無必要的話,可以將他留在崔府。

等到慶宗主返程的時候,必定交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瓠姑娘。」

大家很快建立了一致,

可是就在蕭鋒,慶雲去房中抬王姑娘的時候,又出了些小插曲。

瓠采亭雖然虛弱,但神智尚算清醒。

她听說慶雲要去高麗,便執意要求同往。

雖然她的家鄉盤瓠國還在高麗之南,

但是斯國已毀,高麗這兩個字已經足以喚醒她的思鄉之情了。

慶雲幾番勸慰,瓠采亭抵死不依,最後認慫的只能是慶雲。

于是崔家又備來一輛大車,一行七人,分作兩車北上。

蕭鋒,一樂名人,宗婆非與王韶明同車。

蕭鋒依著崔叡吩咐的法子,親自揮劍將王韶明身上鉛錐穿出身體的頭尾部分斬去,

再由一樂名人施火遁將創面燒結,減少生瘡化膿的可能。

略作處理之後,王韶明頓時感覺精神了許多,一路上一直拉著蕭鋒回憶南朝往事。

蕭鋒本不健談,但他知道眼前花信少女時日無多,自然是百般遷就。

二人這一路撒著狗糧,倒讓一樂名人與宗婆非老大不自在,只能一起擠在車頭趕車。

慶雲,瓠采亭與酈道元這邊氣氛就更為詭異了。

「錦衲王為什麼會抓殷色可?」

慶雲趁瓠采亭剛剛入睡,與酈道元開始復盤易京攻防。

哪知瓠采亭听到殷色可的名字,立刻睜開了眼楮,一秒入戲,

「五弟,你有沒有想過,殷姑娘可能也是天宗的人?而且她的身份還不低。」

「四姐為什麼會這麼想?」

「錦衲王捉了殷姑娘,又說過不會傷她。

以殷姑娘的身份,有什麼值得錦衲王如此重視的?

我听酈侯爺之前提到孫騰的口供,

錦衲王入易京,似乎目標既不是元凶,也不是你,

而恰恰都是為了圍繞殷姑娘做了一番布置。

你說這是為什麼?」

「這……」,慶雲一時無語。

「還有!殷姑娘率先入易京臥底。

外寨的案子,應該都是她親自做的。

可是內寨呢?

且不說她根本沒有機會混入內寨,

就算有,她又怎麼可能殺掉丁四,己六,是賁子這樣的高手?」

慶雲本來隱隱約約也有同樣的感覺,只是他不願意向這個方向深究,從來沒有將所有的證據串聯在一起。

此時仔細想來,元凶與殷色可一戰時,殷色可一句奇怪的暗語就能讓元凶停止殺手,

顯然她的身份不可能只是普通檀宗弟子這麼簡單。

可惜蓋師叔已經死了,他是最了解殷色可過往的人。

「如果殷師妹真的是天宗,你待怎地?」

瓠采亭追問道。

慶雲吁了一口氣,

「四姐本也是保義秘諜。

那時我們一齊上斬蛇山莊,四姐其實是另有使命,專程去探听元凶消息的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四姐不要誤會。

你的身份,我在嵩山時便已知曉。

是胡保義告訴我的。

後來在虎牢關,華陽先生也看出了些許端倪。

他曾經為此警告我。

當時我說,四姐雖然隱藏身份,但是對我是絕對沒有惡意的。

如果你真有其他心思的話,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現在想來,殷師妹的身份的確可疑。

但還是那句話,我不認為她對我們是懷有歹意的。

天宗是一個組織,

殷師妹是一個人,

是我們的同伴。

在一個龐大的組織里,不可能每個人的想法都是相同的。

比如說王姑娘,她不也是天宗的人嗎?

但我覺得她更像是蕭王爺的人。」

慶雲隨口開了一個不太高明的玩笑,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其中的邏輯問題。

可是作為女子,瓠采亭卻非常敏感,她柳眉倒豎,怒道,

「怎麼,你的意思是殷姑娘更像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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