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這些話居然出自一名稚氣未月兌的少年之口。
那片樹葉沉吟了半晌,長嘆一聲,
「天尊有一位大人物很看好少俠,也囑托過我不要傷害少俠。
他說少俠遲早有一天都會是我們的人。
我竟然開始有些期待那一天了。
好吧,既然少俠如此說,那便依你。
你看,此刻身後是誰?」
慶雲以為是大哥被送出來了,忙回頭去瞧,
誰知視野之內空空如也,哪里有什麼人?
忙再轉回頭來,卻發現三名蒙面人已經只剩下了兩位,那片樹葉也不知道飄去了何方。
慶雲喚了幾聲前輩,卻無人應。
他狐疑著走上前去查看那兩尊坐像,俱是一動不動。
慶雲終于還是鼓起勇氣,撕下了一人的面巾,沒想到卻露出了空空空空頹敗的面容,
雙目緊閉,毫無血色,顯然已是氣絕多時。
慶雲略一查看,發現他手中攥有一張字條。
打開一看,上書「犯我檀宗者,雖橫必誅。」九個血字!
看來方才那名天尊頭目,定是檀宗高人無疑。
慶雲忙又去查看另一名黑巾漢子,本尊赫然正是元法僧。
只是他仿佛被下了禁制,昏迷不醒。
慶雲見大哥掌心空握,掰開來看,果然有一支小瓷瓶,上書兩字︰吃我。
瓷瓶里只有一粒藥丸,慶雲見地上遺有水袋,便小心翼翼的捏開大哥的頜骨,和水助他吞服。
慶雲耐心等待了片刻,元法僧這才悠悠醒轉。
初時小龍王神志尚有些不太清醒,但他竟然嚼破舌頭強行讓自己盡快從藥性中恢復,
當他判斷出身邊並無危險,守在一旁的正是自己的五弟時,終于輕吁了一口氣,
「我怎麼會在這里?
發生了什麼?」
這兩個問題慶雲自然都無法回答,
他只能將昨夜夜襲之事大概講述了一遍,又說大哥自從離了皆空堂便下落不明,直到今日有人寄箋留刀約見,這才重新相逢。
元法僧哦了一聲,他右肩有傷,身手大打折扣,昨夜他在趕赴藏經閣途中忽然遇襲。
出手之人武功極為了得,沒幾個回合便將小龍王擊倒,隨後他便人事不知了。
此處不宜寒暄,待小龍王略恢復了些體力,二人便一同回轉皆空堂。
他們所居的禪房依然毀壞,之早已將大家應用的物什搬入了原來空空空空的住處。
眾兄弟再次相間,難免將昨夜之事再重復寒暄一遍。
劉贏與瓠采亭此時精神都不大好,大多時間一語不發,只是在听其他幾人眉飛色舞地講個不停。
偷襲元法僧之人,殺死空空空空的那名高手,與慶雲所見的神秘弄葉人,很可能都是同一人,
此人與檀宗淵源甚深,又忝為天尊爪牙,但對慶雲一行目前似乎還沒有太大惡意。
慶雲瞧見蓋坤師叔雖然在一旁沉默未語,卻是濃眉緊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于是忙上前問道,
「蓋師叔對我檀宗高手想來最為熟悉,此時可有何見教。」
蓋坤搖了搖頭,
「捕風捉影,不足為人言。
但檀宗之內,能一劍殺了姚老三那廝的,不過五指之數。
其中有幾位還是傳說中的人物,所以我才覺得不可思議。」
蓋坤雖然一向話不多,對于無法確定的事情,也不願意拋出自己的猜測。
但是眼前有喜歡打破砂鍋問道底的人啊,這人偏偏還就是他的愛徒。
好奇寶寶殷色可連忙追問道,
「五指之數?有些誰啊?包括師傅嗎?」
蓋坤搖了搖頭,
「當然不包括師傅。
除了為師,陳道巨,崔靈和,這樣的一脈家主,雖然各個技業不凡,但也很難在一招間襲殺姚老三。
近年檀宗諸派系中,若論起武學修為最高的人物,毫無爭議的是外門田錫龍田祭酒。
可是十八年前他配合慶宗主行動,刺殺北平王長孫敦事敗,其後便不知所蹤。
在田祭酒之下,應數高家本家家主高菩薩以及檀家家主檀孺。
高菩薩少年成名,被擇選進宮負責金墉城的守備,自此很少在人前展露身手。
但據知情者所言,高菩薩此時造詣或已不在當年田祭酒之下。
而檀孺則是名將檀道濟的後人,在戰陣上磨礪出的檀子劍法精髓,劍意肅殺剛猛,素來在門內備受推崇。
此二人下,又有王家王敬則,祭酒龐青隼,劍術亦在我之上,或可出其不意,勉力為之。」
慶雲似有所悟,
「也就是說,我今日所見黑衣人,多半是這五人之一?」
「三人。」,元法僧插話道,
「高菩薩此時正在虎牢護駕,不可能來蹚眼前這趟渾水。
至于王紫霞,是眼下南朝都督會稽軍事的大將,也斷無可能忽然出現在這里。」
好奇寶寶殷色可又有新問題了,忙舉手提問,
「王紫霞又是誰?」
蓋坤望了愛徒一眼,笑道,
「小龍王口中的王紫霞,便是王敬則。
他不但武功通神,還精巫蠱之術,其母本就是湘西著名的巫師。
傳說王敬則浴紫血而生,如攏煙霞,肋有副乳,生而異相。
因此江湖人又稱其為王紫霞,他所修習的母家玄奇功,也被命名為紫霞神功。」
殷色可嘟著小嘴點頭道,
「哦,原來如此……
田錫龍,檀孺,龐青隼……
我覺得一定是那個最厲害的!
田錫龍,對,一定是他……」
「不,不是他。」
一個聲音自屋外傳來,眾人不禁都是心頭一震。
在座諸人如蓋坤,小龍王,慶雲,都是耳目聰穎之輩,竟然無人察覺有不速之客的到來。
門外秋風瀟瀟,落葉漫卷,眾人紛紛將目光聚焦在門口,雙拳緊握,
有的手按劍柄,有的暗自運氣,均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一襲灰布僧袍映入眾人眼簾。
所有人都感覺來人似乎很熟悉,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元法僧忽然拍了拍腦袋,
「你,你是藏經閣院里的掃地比丘。
當日調換藏經閣人手的時候,寶念大師特別關照過馮保義,將你留下的。」
掃地僧口宣佛號,合十施禮,
「小龍王居然記得貧道,幸何如之。」
殷色可哪兒管他是誰,一眼不合就是懟,
「你,你為什麼偷听我們說話。」
「誤會,誤會。
貧道只是踫巧過來,本有要事知會小龍王。
不想竟拂了諸位貴人聊天的興致。
罪過,罪過。」
那老僧話說得客氣,不像是有什麼敵意的樣子,
于是慶雲也和顏應道,
「大師剛才听到我們在談論檀宗前輩,似乎有所異議,可否不吝見教?」
老僧呵呵一笑,
「我對蓋先生和小龍王的判斷並沒有異議,只是認為殷姑娘的猜想有些草率。」
這句話無疑已經表明,他已經悄模模地听了半天,都沒有被眾人發覺……
此人功底恐怕不在蓋坤之下啊。
慶雲心中雪亮,制止了正要發聲的殷色可,繼續追問道,
「大師既然如此說,怕是和檀宗也頗有淵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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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出場了許多神奇人物,我們從誰開始說起呢?先挑幾個配角講清楚吧。
王敬則,王紫霞,咦……里寫得玄乎刺啦的,一看就不像是真事兒。這個怎麼說呢,史書里就是這麼寫的呀,雖然每位國君出生前基本都會天生異相,但是一些人臣有的時候也會搞些蛾子。更何況,王敬則的母親,真的是巫女!王敬則歷宋齊兩朝,均有傳。
《宋書》雲︰敬則母為女巫,常謂人雲︰「敬則生時,胞衣紫色,後應得鳴鼓角。」
《齊書》雲︰王敬則,晉陵南沙人也。生而紫胞,年長而腋下生乳,各長數寸,夢騎五色獅子。
要點︰母為女巫,敬則出生時有紫色胞衣,誕時發聲較晚,氣道不暢,有鼓角之音,腋下生有副汝,長數寸,這樣的孩子能長大,而且長壽,在古代那可真的是普賢顯聖了,騎個五色獅子啥得也正常。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歷史中一些看似玄奇的記載,也未必都是空穴來風,只不過是因為認知的差別,產生的夸張表述而已。
不過這王敬則也不是尋常人物,活了七十來歲最後也差點有機會問鼎九五。這家伙武功好,會雜耍,耍五六把飛刀扔一層樓高都照樣接住,而且會捉鬼,還是檀公三十六計的繼承人,是個各方面都很神叨叨的貨色,和我大檀宗也頗有淵源。可惜限于我們的故事主線主要在北朝展開,為了保證史實不被破壞,坐鎮會稽的王紫霞只能作為邊緣人出場。否則倒是可以和封魔奴湊一對兒好敵手呢。
接下來我們再說說喊出「我爸是李彪!」的李灼華。
這個名字雖然是杜撰的,但她的身份,以及他的老爸,那可都是貨真價實。李彪,為君平章事第一人。「平章」這個詞,早在史前殘章《尚書》中就已經出現。平者評也,章者彰也,平章就是臧否之意。如《後漢書蔡邕列傳》︰平章賞罰。蓋其意也。平章被解釋為主理政務,是唐代朝俗,但在史書中最早可以追溯到的同義詮釋,便出自李彪。李彪後來莫名入罪,女兒充入掖庭,《魏書》雲︰彪有女,幼而聰令。彪每奇之,教之書學,讀誦經傳。嘗竊謂所親曰︰「此當興我家,卿曹容得其力。」彪亡後,宣武帝聞其名,召為婕好。說是李彪的女兒特別聰明,經史皆通,後來被元恪納為妃子,在元恪死後出家,為比丘尼。咱們這本書啊,就是把李彪入罪,元恪與李氏相逢,以及她最後出家的宿命一起捋了個因果出來。
不捏造歷史,只為史實寫因果,也是本文宗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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