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萬山看著姚寶慶點了點頭,之後就叫人去弄這個石頭了。
因為這個石頭很大,所以要想切開的話,需要換更大的機器。
我就站在旁邊看著,臉上仍是那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很快就有人弄來了叉車,然後把這個石頭弄到了專門切大石頭的機器上。
一切都就緒後,負責切石頭的師傅又跟姚寶慶確認了一下具體要怎麼切。
我估計那姚寶慶其實也沒什麼思路,反正他倒是在那裝模作樣的比劃了一通,說什麼這樣這樣切,那師傅站在那听完,就連連點頭,然後就操作機器開始切割。
刺耳的摩擦聲很快響了起來,不少人都皺著眉頭走遠了一些,我也跟著人流往後退。
這時許萬山湊到我旁邊,小聲問道︰「老弟,你覺得他這個石頭能切贏麼?」
我听著這個問題,我就有點想笑。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不是還沒有死心,或者說是已經在後悔了。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故意壓低聲音問道︰「許哥,你是希望他贏還是希望他輸?」
許萬山立刻皺起了眉頭,帶著點訓斥的味道,對我說︰「你這小子,怎麼說話呢,姚寶慶怎麼說也是我的朋友,我怎麼可能希望他輸呢?」
他這話說的挺認真的,就好像他心里真是這麼想的一樣。
但是我知道,我也能感覺到,他其實說的是假話,他並沒有發自內心的希望姚寶慶贏。
從某種角度來講,這其實也挺正常的,畢竟姚寶慶贏了這塊石頭,許萬山也賺不到一點錢。相反的,許萬山甚至還會覺得自己本應該得到的一筆錢也損失了,所以他肯定不想看到這種局面。
我心里挺感慨的,人就是這種生物,每個人都要戴上面具學會偽裝,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就得面帶笑容的說一些違心的話。這種心口不一說假話的情況,幾乎涵蓋了我們每一天的日常生活。
我當然也一樣,所以我笑了笑,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對許萬山說︰「哈哈,我知道,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許萬山撇著嘴看了我一眼,隨後小聲的對我說︰「行了,你趕緊跟我說說,那石頭到底是什麼情況?他真能切贏麼?」
這回我沒有再賣關子,我直接搖了搖頭,很確切的對許萬山說︰「我覺得贏不了。」
許萬山半眯著眼楮,狐疑的回道︰「你怎麼這麼肯定?」
我仰著頭,慢慢呼出一口氣,我說︰「不能說肯定吧,但我是這麼感覺的。那石頭的種水不行,能出高色的地方肯定不會多,而且那石頭的裂太多了,我覺得就算有能取貨的地方,也不會有多少。」
許萬山模著下巴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家伙在想些什麼。
我站在旁邊笑了笑,很淡定的說︰「等等看吧,等最後整塊石頭全都切出來了就知道了,畢竟神仙難斷寸玉嘛,現在我說什麼都沒有用。」
許萬山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還挺希望姚寶慶能賭贏似的。他說︰「行了,不說了,我先帶著他去辦公室喝點茶,你是一起過來,還是隨便逛逛?」
「我先逛逛吧,看看能不能撿個漏什麼的,你們慢慢喝。」
「行。」
許萬山朝我笑了一下,然後就迎著姚寶慶走了過去。
姚寶慶還是那副牛逼哄哄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少資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全市首富呢。許萬山陪著笑臉跟他說了幾句,之後倆人就一起走進了許萬山的辦公室。
我再次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點著抽了起來。
那大石頭還在慢慢的切割,我瞅著最少也得切一兩個小時。
正好我現在也沒什麼事情干,我就沿著大廳的貨架慢慢晃悠,我尋思要是能掏到一個好貨,我就自己直接切了它賺一筆。
不過我今天的運氣好像真的不太行,我自己在大廳里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好貨,我挺無奈的。賭石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能強求。反正我是挺有原則的,假如沒有找到合適的,我肯定不會隨便選一個拿去切。那樣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賭石雖然也講究運氣,但它跟買彩票之類的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這里面可以涉及到很多個人技術和經驗,而運氣頂多只能佔百分之五十。
我靠在貨架邊撓了撓頭發,心里稍微有點煩躁。
但是我也沒辦法,既然找不到有賭性的好石頭,我只能選擇暫時放棄,等到下次有緣遇到好石頭的時候,再去賭了。
我走到大石頭那邊看了看。
切割還在繼續,我看著差不多已經切開三分之一了,還得繼續等。
我又朝許萬山的辦公室那邊看了看,他跟姚寶慶也不知道會在里面聊些什麼。
我感覺我要是進去的話,那場面估計也挺尷尬的。另外我對姚寶慶這個人也沒什麼好感,我就放棄了進去喝茶的打算。
我直接順著大廳的正門走到宅子外面,然後就掏出手機打發時間。
我跟詩詩在微信上聊了幾句,她給我發了幾張美照,之後她就跟我說她要跟素素她們繼續去玩了,等晚點再跟我聊。
我跟她的對話結束後,我就百無聊賴的刷朋友圈。
梁霜依然沒有找過我,看樣子,這女人還真是挺果斷的,我要是找不到她的話,搞不好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我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又翻了翻朋友圈,忽然想起了米雪。
那天看著她被那幾個男的帶走之後,她就沒有再聯系過我了。
我之前有好幾次想要主動找她的,但是我怕給她惹麻煩,我就放棄了。
也不知道她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我點她的頭像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等她來找我比較好。畢竟現實不是拍電影,我沒有能力幫她鏟除那些黑惡勢力,所以只能選擇這種無奈的方式。
玩手機的時候,時間過得還算是比較快的,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算是之前那半個小時,我估計里面那個大石頭應該也切得差不多了。
我把手機收起來,稍微活動了一體,然後就轉身往大廳里面走。
遠遠的,就能听到切割機的聲音還在四周回蕩著。
我朝那邊走近了一些。
切割機還在繼續運轉,我看著那石頭差不多已經被切開了五分之四了,估計再過不久,就能切完了。
周圍現在已經匯聚了一小撮人,大家都在對著這個大石頭指指點點,預測著最終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我往後退了幾步,站在一處靠牆的地方,百無聊賴的等著。
說實話,現在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我心里也稍稍有一點緊張。
原本我想著再抽根煙緩解一下的,一掏兜才發現自己剛才已經把最後一根煙給抽完了。
我抬手抓了抓腦後的頭發,只好繼續站在原地傻等。
沒過多久,我看著許萬山和姚寶慶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從辦公室里出來了。
他倆走到那大石頭的附近,然後就抬頭往石頭的切口上看,似乎都有點等不及想要立刻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我並沒有急著走到他倆旁邊,我就這樣遠遠的看著。
之後差不多又過了能有二十分鐘吧,那切割機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
切石頭的師傅拿著毛巾擦了擦汗,然後就叫人去開叉車。
姚寶慶這時候又朝前走了兩步,好像挺興奮的。
我估計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能夠一刀暴漲吧,但是結果到底會怎樣呢?我還是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斷。
叉車很快被人開了過來,那大石頭被插起來後,就開始一點一點慢慢被分開。
我們四周的人圍的越來越多,氣氛也變得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凝重。
我把手插在口袋里,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賭石圈子里,的確有發生過一些奇跡,但我真的不想讓這種奇跡發生在姚寶慶的身上。
我死死的盯著那石頭的切口,心跳的聲音也漸漸變得強烈起來。
隨著那道切口不斷被叉車拉開,終于,石頭的切割面完全展露了出來。
雖然我這個位置距離那個石頭不是很近,但我也能夠清楚的看到,那石頭的切割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小不一的裂痕,真的就有點像蜘蛛網似的,鋪滿了整個切割面。
「哎喲,帝王裂,可惜了。」
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嘆息。
我听著就笑了,這他嗎的可真是峰回路轉啊,最後果然還是這樣的結局。
我稍微收斂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笑容,朝那邊走了兩步。
等到距離近了一些,我就看到那石頭的切割面上不僅全是裂,而且姚寶慶夢寐以求的高色也根本沒有。甚至別說高色了,里面大部分的玉石干脆就沒有把顏色吃進去,種水也非常差。估計要是硬從里面沒裂的地方取貨的話,沒準能勉強賣個一兩萬吧?不過我覺得姚寶慶現在應該是不會有這個心情了。
只見他走到那石頭的面前,整個人都愣住了,似乎完全沒辦法接受這個現實。
他的臉色極其難看,嘴里不斷的自言自語著︰「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全都是裂!怎麼可能全都是裂!」
坐在叉車上的伙計無奈的聳了聳肩,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周圍也有人在竊竊私語。
「我之前看那個窗口開的挺好的啊,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種結果。」
「嗨呀,這種事情都是很正常的,再說已經都是帝王裂了,就算是切出高色高冰也還是一樣不值錢。」
「真慘啊,我還以為能看到奇跡呢。」
「呵呵呵,哪有那麼多奇跡啊,要是真那麼容易一刀暴富,這世界上早就沒有那麼多窮人了好嗎!」
「說的也是啊。」
我听著周圍那些人說的話,我心里就覺得特別有意思。
現在那姚寶慶也沒有之前那種意氣風發唯我獨尊的氣勢了,整個人都像是蔫了一樣,就那麼皺著眼眉,瞪大眼楮看著那塊石頭。
我專門注意了一下許萬山的表情。
他在看到這個石頭的結果時,我明顯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同時他臉上那種緊繃的感覺,也明顯放松了下來。很顯然,他是跟我一樣的,他也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不過這個家伙演戲的水平也不錯,他一點也沒有將自己的真情實感表現出來。相反的,他還很快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走到姚寶慶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寶慶啊,別想那麼多了,賭石出現這種結果,也都是很正常的,看開點吧。」
姚寶慶沒有回應許萬山的話,他還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這塊石頭,似乎非常不甘心,非常不服氣。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眼下的一切就是現實。不管他接不接受,這個結果都沒有人能夠改變得了。
我在旁邊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我走過去,也裝作有些遺憾的樣子,對姚寶慶說︰「可惜了啊,姚老板,這石頭要是少一點裂的話,還是能有些賺頭的。」
我說這話當然不是真的為了安慰他,我就是刺激刺激他。這吊人之前不是一直在跟我裝逼嗎?現在他嗎的臉都要被我打腫了,我看他還怎麼在我面前繼續裝逼。
果然,他听到我的聲音,他就轉過頭來瞪著我。那眼神里明顯帶著一點仇視和怨恨,他憤恨的對我說︰「就是你小子這個掃把星!要不是你一直在這里嘰嘰歪歪的說些廢話,我這石頭怎麼可能切成這樣!」
這話我听了就想笑,失敗者就是這樣,他和成功者之間的差別,就是成功者會在失敗的時候尋找原因,而失敗者,永遠都只會給自己找借口。
我並沒有真的笑出來,我還是心平氣和的對姚寶慶說︰「姚老板你這話說的就讓我很尷尬了啊,這石頭切成了這樣,怎麼可能怪我呢?再說我之前也跟你說了啊,這石頭很容易出裂,我建議你轉手賣掉,但是你自己非要這麼切啊,對不對?」
「你!」
姚寶慶的兩個眼楮瞪的老大,他似乎很想再說點什麼,但是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我想他自己應該也意識到了,如今造成這種局面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時候許萬山很適時的湊過來,充當了和事佬的身份。其實說是和事佬也有點夸張了,畢竟表面上我也沒想過要跟姚寶慶發生沖突,只是他單方面看我不爽而已。
許萬山過來之後,就直接勾著姚寶慶的肩膀,把他往辦公室那邊推。兩人一邊往前走,他一邊對姚寶慶說道︰「行了行了,一塊石頭而已,你生那麼大氣干嘛啊!再說不就是一百五十萬麼,對你來說那還不是九牛一毛嘛。而且人家昭陽又沒有招惹你,之前我都跟你說了,人家是有實力的,人家也確實好心提醒你了啊,你不是沒信嘛!」
姚寶慶有點丟了魂的感覺,他轉頭看了許萬山一眼,那眼神里明顯是有些懊悔的,但是現在才想起來後悔,肯定是沒有用了。
許萬山又安慰了他幾句,姚寶慶也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反正倆人最後是走進了辦公室。
我站在原地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塊石頭,隨後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這石頭確實挺可惜的,本來是有機會賺個幾百萬的,但是就因為這些裂,全都沒了。
周圍的看客也都挺唏噓的,這些人圍著石頭研究了一會兒,也就漸漸的散掉了。
我朝許萬山的辦公室那邊看了一眼,這倆人還沒有出來,也不知道還要繼續聊多長時間。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現在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我在這兒待著也沒什麼意思,我就想著去跟許萬山打個招呼,然後我就撤退。
我正想著呢,就看到辦公室的門打開了,許萬山跟姚寶慶從里面走了出來。
姚寶慶板著臉,還是一副吃了屎的樣子,不過比剛才能稍微精神了一些。
走在他旁邊的許萬山倒是一臉的笑容,他還在說著一些安慰人的話。
倆人從我旁邊經過的時候,那姚寶慶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沒有那麼不屑了,但是好像對我的能力依然很懷疑。不過他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看完這一眼,他就繼續往前走。
他怎麼看我,我當然是無所謂的,所以我也就沒有多想。
我剛準備叫住許萬山,跟他倆打個招呼就直接走人呢,結果許萬山卻先對我說道︰「昭陽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啊,我先送送寶慶。」
許萬山已經這麼說了,那我只能把原本要說的話給咽回了肚子里。
我配合著笑了笑,很客氣的說︰「行,那姚老板慢走啊,以後有機會咱們再一起玩石頭。」
那姚寶慶理都沒理我,他直接冷哼一聲,就繼續往前走了。
許萬山尷尬的看了我一眼,給我使了個眼色,然後他就繼續恭維著姚寶慶,把他給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