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室里面吵吵鬧鬧的，很多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蘇總的那塊石頭。
大家都很期待蘇總再來一刀，如果這一刀切出一個滿料的話，那真的就是從五十萬暴漲到幾千萬了。蘇總也有些興奮，雖說他也不差錢，但是這種以小博大的爽感，那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
我能感覺到，他也很希望可以將這塊石頭切出一個滿料。但是他並沒有很盲目，盡管他現在的情緒很高昂，他也依然保持著一個商人該有的理性。
我猜他也在擔心，畢竟現在這個窗口已經是穩穩的擦漲了，但是一刀下去的話，什麼可能都會發生。如果不是滿料的話，甚至變種跳色，那麼結局將會是完全不同的結果。
我站在原地看了他們幾眼，隨後便蹲在地上，讓自己心無雜念的去研究我自己的石頭。我拿著手電筒在石頭的窗口上打燈。
我現在的心情很忐忑，如果打燈的效果不好的話，那麼我這次可能就真的是徹底輸了。對于現在的我來說，輸了六萬倒是沒什麼關系。但是如果因為這個事情輸掉了葉總他們對我的信任，那我後面的路都將會變得很難走，同時也會失去很多機會。
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然後一點一點靠近這個窗口。
我沿著光圈往窗口的邊緣看過去，忽然間，懸在我心中的巨石便落了下來。
還好，打燈效果和我期望的一樣。
雖然變種的地方比我預想的大了一圈，但是再往上蔓延，里面玉石的肉質就已經開始明顯變的細膩通透了。
我讓自己盡量看的遠一些，再根據表面的皮殼結合著進行判斷。如果我沒估算錯誤的話，這塊石頭至少還有一半能達到高冰種的級別，假如顏色也能跟著加深的話，那麼這個料子依然有可能漲到過百萬！
雖然現在切出來一百萬已經不算很多了，但是對于這塊石頭，已經算是非常好的結果了。我輕輕松了一口氣，隨後開始研究這一刀應該從哪里開始切。
這時候我听到旁邊傳來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距離我越來越近。接著我听到方瑤輕聲對我說︰「窗口開成了這樣，還有必要繼續在這里浪費時間麼？」
她的語氣沒什麼多余的感情，好像我不管輸了贏了她都很無所謂似的。
她就站在我旁邊，我的眼角余光里，可以看到她穿著黑色吊帶襪的雙腿。
我很自信的笑了笑，並沒有回頭，就這樣看著眼前的石頭，對她說︰「窗口永遠只是窗口，不管開的好與壞，最終還是得切開了，才能知道真正的結果。」
「所以你還是不死心？」
方瑤的聲音里多了一絲輕蔑，原本我在她的眼中好像就只有在賭石這方面有點作用。如今我開出了這樣的窗口，相比她應該也是有點失望的。
我聳了聳肩，隨口回道︰「你要是這麼說也行。」
「你這算是自欺欺人麼？」
方瑤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我微微仰頭眨了眨眼，隨後笑著說道︰「準確的說，應該是自信。」
我听到方瑤好像冷笑了一聲，估計她應該是以為我在痴人說夢吧。反正她沒再跟我搭話，我也沒再理她。
我蹲在地上繼續研究我的石頭，就在我想好這塊石頭應該怎麼切之後。我旁邊又想起了林俊凱那個沙雕的聲音，他一邊往我這邊走一邊哈哈大笑著說︰「哎呦我去，你這開的是什麼破窗口啊？不是我說你啊沈昭陽，你說你沒這個本事，非得學人家玩石頭干什麼呢？好好回去當你的打工人不好嗎？老是在這里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難怪我姐現在這麼嫌棄你。」
這個時候我的身邊只有方瑤一個人，葉總他們都還在蘇總身邊研究那個大石頭呢，所以都沒有注意到我旁邊多了一個林俊凱。
我並不想在這里跟他發生激烈的沖突，我只是想要看著他在這里輸得一敗涂地。所以我的反應很平靜也很平淡，我回頭笑著對他說︰「我就是隨便玩玩，試試手氣。沒想到這個窗口開得這麼不好，呵呵，看來我今天運氣挺垃圾的，呵呵。」
林俊凱冷笑了一聲，立刻回道︰「你這哪是運氣不好啊，你這就是不懂裝懂知道嗎？我告訴你，沒那個命沒那個本身，你就別想在這個圈子里賺錢，沒用你知道麼？我也懶得跟你多說了，你就自己瞎折騰吧。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別影響到我姐，知道不？」
「不會的，我這就是用我自己攢的小錢隨便玩玩的。」
「呵。」
林俊凱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帶著李佳佳去別的地方逛了。
這時我發現方瑤在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我，隨後她向我問道︰「那個男的是你老婆的弟弟？」
「嗯。」
我應了一聲，然後就捧著石頭遞給前面的師傅，我說︰「師傅，麻煩你幫我從這里來一刀。」
那師傅把石頭放在切割機上面，我又遞給他一根煙。
師傅朝我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就把煙別在耳朵上，開始給我切石頭。
我往後退了幾步，又听到方瑤問我︰「看樣子，他好像對你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
我沒有細想方瑤跟我說這些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反正我就很直接的告訴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說是吧？」
說完我朝方瑤看了一眼，她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
她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我，可能是沒想明白我為什麼要在林俊凱的面前裝成這種形象。不過她也沒有再問我，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了一旁。
我掏出一根煙給自己點著，心里漸漸的又開始變得有些緊張。
雖說通過剛剛觀察，我覺得這塊石頭能夠翻盤。但是畢竟最終的結果還沒有出來，也就意味著萬事皆有可能。我很擔心自己會不會估算錯誤，或者這一刀切的位置不夠好。總之我很忐忑，整個人的神經也完全繃緊了。
切割機的聲音混雜著周圍看客的議論聲，不斷的在我的耳邊回蕩著。
我越來越期待這個石頭切開之後的結果，同時也越來越害怕。
我甚至有點不敢想象，如果這塊石頭真的徹底賭輸了，那我接下來的人生會不會因此而發生改變呢？
不知不覺間，我的心跳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喉嚨里也變得有些干燥，仿佛呼吸都跟著變得有些不順暢了。
在我抽到第二根煙的時候，我看到蘇總和葉總他們走了過來。
其實剛才他們已經知道我這個石頭的窗口開成什麼樣了，只不過他們沒有過來跟我說話而已。此時他們看到我又把石頭拿去切了，兩個大佬看我的眼神就都有點微妙。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葉總的眼神尤其復雜，我一點也說不清楚。但是蘇總的眼神簡單一些，大概就是覺得我沒必要繼續在那塊破石頭的身上浪費時間，他覺得我已經賭輸了，應該趕緊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所以他走過來之後並沒有跟我提起我的這塊石頭，而是滿面笑容的對我說︰「小沈啊，我這個石頭的窗口開的不錯，你幫我看看，你覺得怎麼切比較好？」
坦白說我沒想到蘇總還會來問我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他這話里有沒有別的意思。也許他可能是想讓我認清自己的眼光不行，故意這樣刺激我一下。也許他是為了尊重我，所以就算他不打算挺我的意見，但也還是禮貌的過來問問我。
當然也還有其他的可能性，但是不管是哪種可能，我覺得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我都是沒有資格回應他這個問題的。我也不希望自己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去說一些根本沒人在意的話，那樣真的很無聊，也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在听到蘇總這麼說之後，我並沒有給出我的意見。盡管我很不想讓他繼續往下切，盡管我很想幫助他止損，但是我現在說的話真的沒有說服力。我他嗎自己的石頭都開出這種窗口了，我還有什麼資格對別人的石頭指手畫腳呢？
我只能保持著笑臉，很客氣的對蘇總說︰「蘇總，我自己這個石頭馬上就要切完了，你讓我先看看自己這個石頭切成了什麼樣，然後我再幫你分析，行嗎？」
「可以可以，反正咱們也不著急。」
蘇總笑著回了我一句，然後也轉頭朝切石頭的師傅那邊看了過去。
我大口大口的抽著煙，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我真的有一種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感覺。
現在葉總和蘇總他們都站在旁邊看著了，如果我這塊石頭切輸了，那我真的會在無形之中失去很多東西。
我又使勁抽了一口，讓尼古丁在我的肺部不斷的膨脹翻滾。
可能是因為我的情緒過于緊繃了，我感覺好像周圍的時間都莫名其妙的變慢了。
這種感覺特別難熬，我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听到切割機的聲音停了下來。
負責切石頭的師傅朝我招了招手。
我趕緊把煙頭叼在嘴里，快步走過去。
接過那塊石頭，我把它放在地上，自己也跟著蹲下來。
我知道，接下來就是見證我命運的時刻了。
到底一刀天堂還是一刀地獄，就看我眼前的這塊石頭了。
我深呼一口氣，然後死死咬住嘴里的煙嘴，慢慢將眼前的石頭一點一點掰開。
這一刻的刺激程度真的無法形容，我感覺我渾身的細胞都在跟著顫抖沸騰。
切口間的縫隙越來越大，終于，我把這塊石頭給掰開了。
我看著眼前兩塊平整無暇的橫切面，之前那種被未知支配的恐懼瞬間煙消雲散，整個人仿佛竄入了雲霄一般。沒有人知道我現在會是怎樣的心情，真的，太炸裂了。我看著那晶瑩通透，無懈可擊的橫切面，真的很想狂吼一聲。
不過我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我不需要用那種瘋狂的舉動去證明什麼，我已經贏了，這塊石頭就可以幫我證明一切。
「臥槽，這石頭竟然還能切出這種秧苗綠！」
「這他嗎是什麼運氣啊？」
「我是不是看錯了，這是玻璃種嗎！」
周圍已經有很多人開始議論我這塊石頭了。
沒錯，正如這些人所說的那樣，我他嗎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切出了玻璃種秧苗綠。
我真的自己都沒有想到。
雖然玻璃種這一部分只佔整個石頭的三分之一，但是也足夠能畫出六七個手鐲位了。加上另一部分的石頭里，混雜著高冰，冰種，糯冰，也能切出五六個手鐲。就算排除掉窗口變種的那一部分，這塊石頭也依然能賣出至少五百萬！
不得不說，這種上一秒地獄，下一秒天堂的感覺，真的太爽了。
我淺笑著回頭看了葉總他們一眼，輕描淡寫的說︰「看來我今天的運氣不錯啊，沒想到還能切出這種料子。」
我看著方瑤的眼神明顯已經變得有些呆滯了。
包括蘇總還要那個曹老板，他們都對我這塊石頭能切成這樣感到無比的難以置信。
然而現實就是這樣，不管他們願不願意相信，這個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雖然這次賭石我也算是佔了很大的運氣成分，但如果我沒有堅持，過早的放棄的話，也許這塊石頭就不會有這種結果了！
「行啊！昭陽，你小子是真的厲害啊！」
最先跟我說話的是葉總，他哈哈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又仔細看了看那塊石頭，說道︰「嘖，這顏色，真是好看啊。」
我在旁邊淺笑著附和，然後那個曹老板也跟著湊過來恭喜我。
這時喬恩在旁邊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他這個石頭切成這樣很值錢麼？」
曹老板笑了笑，他先是伸手在兩塊石頭上簡單比劃了一下，確認大概能切出多少個手鐲後，他才對喬恩解釋道︰「這個料子還能切出來十多個手鐲，而且有六七個都是玻璃種的高色，要是出手的話，至少賣個五百萬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不知道美女認為這樣算不算值錢呢？」
喬恩稍稍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我這麼快就把6萬塊的石頭切成了五百萬，以至于她的眼神明顯有些發懵。包括站在蘇總旁邊的柳慈，看我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微妙。我不確定她是在崇拜我的賭石能力，還是對這五百萬更感興趣。
我沒有細想，就讓那個切石頭的師傅幫我把石頭包了起來。
喬恩沒再回應曹老板的話，葉總笑著又跟我說了兩句，然後蘇總就走過來跟我說︰「小沈啊，你這個石頭也切完了，現在幫我參謀參謀？」
蘇總現在看我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也都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心里舒服了不少。
果然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實力代表尊嚴。
不過我也不可能在蘇總面前裝逼，人家畢竟身份在那擺著呢，我就算賭石厲害一點，我在他們面前現在也依然就是個弟弟。所以我還是得表現的很積極，很謙卑。
「蘇總，你還記得我上次在瑞/麗賭的那個帶子料麼？我當時故意沒有在蟒帶上開窗，就是因為在蟒帶上開出窗口，基本上都是有色的，而且種水也會很好。這都是屬于正常情況，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稍稍頓了頓，我接著說︰「這個料子咱們要想賭贏，就得看它能把這個綠色吃進去多少。如果說這個蟒帶的範圍小一點，我覺得還可以試一試。但是這個蟒帶的範圍太大了，這樣的情況，很有可能只有這一層是有色的，別的地方根本沒吃進去。」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比較平緩，繼續說道︰「而且這種幾率很高。我知道蘇總玩石頭也就是為了開心，根本不在乎輸贏的問題。咱們也不是不可以繼續切，但是現在出手的話，咱們小賺一筆，開開心心的喝點就多好啊。」
我沒有把話說的太直接，畢竟我不能幫蘇總做決定。
賭石終究是一種概率游戲，雖然我覺得這塊石頭的風險很大，但也不是說百分之百就一定會賭輸。所以最終到底要不要切，還得是看蘇總自己。
我的話說完，蘇總仍然還有些猶豫。
這時葉總在旁邊笑著說︰「行了，老蘇，一塊石頭而已，你那麼較真干嘛？就你現在這個窗口，至少也能賣一百萬了。要我說就這樣吧，這錢咱們一會兒拿去瀟灑多好啊。」
蘇總這回應該也是想明白了，如果一刀下去真的切垮了，可能連五十萬的本錢都回不來。雖然這錢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但是影響心情啊。就好像打麻將一樣，誰不喜歡當那個贏錢的人呢？
所以蘇總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把曹老板拉過來，跟他說︰「老曹啊，我這個石頭就不切了，放你這兒，一百萬寄售，你自己看著賣，賣多了你自己留著就行。」
曹老板眉開眼笑的剛要說話，突然旁邊插進來了一個突兀的聲音。
「這位老板，這個石頭我要了，一百二十萬，現在就可以給你轉錢，怎麼樣？」
我听著這個聲音，轉頭一看，竟然真的是林俊凱這個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