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麗，對賭石有一定了解的朋友，大多都听說過姐告的早市和德龍的夜市。這兩個地方我都曾經跟著我爸來過。不過那個時候，我基本上沒有什麼顧慮，更不會有任何負擔，只是純粹當做旅游而已。
不過這一次再度踏上這條路，我的心境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我習慣性的點上一根煙，慢慢跟在方瑤和陳立群的後面。
德龍的夜市依舊那麼繁華，滿大街的商鋪，到處都是期待著能夠在這里一夜暴富的人。
我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里的感覺很難形容。
一連穿過十幾家商鋪，最後我們終于在一家叫做順吉的賭石店駐足。
印象中，這家店我當年好像跟我爸來過，不過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我抬頭瞅了一眼，掛在上方的牌匾應該是換過了，現在看起來似乎要比之前大氣很多。唯一沒什麼變化的是，這家店依然還是整條街上最火的那一家。從我們來到這里之後，就一直不斷有人從這里面進進出出。
從正門進去，入眼之處全都是看石頭的人。切割機的聲音混雜著人群中的討論聲，仿佛整個店鋪都沸騰了似的。
這家店的老板姓曹，而且和昆/明那個朱老板一樣，也認識方瑤和陳立群。
三個人簡單寒暄了一陣，方瑤便將我介紹給了曹老板。
我主動跟他握了握手。
「曹老板，你好。」
「你好你好。」
曹老板和善的回應了一句，不過卻並沒有松手。
他皺著眉頭看著我，略帶疑惑的問道︰「兄弟，我看你好像有點面熟呢，原來是不是來我店里玩過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對我還有印象，反正這種事情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意義，所以我就很隨意的對他說︰「可能是我這張臉比較大眾吧。」
我這句話算是側面回答了曹老板的問題，而我之所以這麼說，也許是我不想讓他跟我提起我爸的事情吧，或者我怕自己會產生一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總之我很清楚，我現在不能受到任何事情的影響，我必須保持最佳狀態，然後去賭贏今天的這塊石頭！
曹老板對我說的話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哈哈笑了笑，跟我說︰「兄弟你這就有點謙虛了，要我說你壓根算不上是大眾臉，只是我跟你有緣，所以這一眼看過去，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哈哈，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可是我的榮幸啊。」
對于曹老板的話，我並沒有多想，只當他是隨口一說。
我們簡單閑扯了幾句，他便對方瑤和陳立群說︰「兩位老板，今天我們店里可是新上了不少好料子，要不要我給你們推薦幾個啊？」
方瑤淺笑著回答︰「我就不用了，我不懂這些。」
陳立群也跟在後面說︰「今天我不是主角，我也沒打算賭，你還是問問他吧。」
他說著朝我指了一下。
曹老板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便笑呵呵的對我說︰「我就說兄弟你看起來不像是一般人嘛，搞了半天，這兩位老板是陪著你過來的啊？」
我連忙擺手回應道︰「沒有沒有，曹老板你誤會了，我就是跟著陳經理和方經理過來見見世面的，真的。」
曹老板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就笑著說︰「兄弟你不用跟我謙虛，這每天來來往往看石頭的人多了，但是我一看你，就知道你肯定是個高手。」
這種恭維的話我自然不會當真，而且就算我在這一行真的很強，那我也依然會保持低調，絕不可能到處顯擺的。
「我哪算的上是什麼高手啊，曹老板，我也就是過來隨便看看的，你可別抬舉我了。」
我說這話的時候，陳立群就在旁邊看著我，對于曹老板恭維的話也有點嗤之以鼻。我估計他肯定還是認為我只是一個賭石菜鳥，上次之所以賭贏也純粹是因為運氣好。不過他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我的眼神還是挺不屑的。
「兄弟你又跟我謙虛。」
曹老板笑了笑，接著很熱情的對我說︰「行了，咱們也不扯那些沒用的了，我現在就去挑幾個好料子給你看看。」
我知道曹老板這麼急著給我看料子肯定是有私心的，不過人家既然都已經這麼說了，我也就沒好意思駁他的面子。反正石頭我會仔細看，絕對不可能讓他宰了我的。
我們三個人跟著曹老板往里面走了走，然後他就在途徑的貨架上選了幾個石頭，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逐一仔細的看了看，很快發現他推薦的這幾個石頭表面上看起來都不錯，但是每一個其實都存在著致命的風險。
這讓我再次提高了警惕，繼而告訴曹老板，這些石頭我都沒什麼興趣，然後我問他還有沒有別的石頭，要是沒有的話，我就自己去逛逛。
那曹老板似乎是對我的反應有些意外，看我的眼神也都變得微妙了一些。
他跟我說別著急，再往里面走，還有好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這個曹老板有點像是再試探我的水平。
我不敢大意，只能更加謹慎的查看他推薦的那些石頭。
我的思路很簡單，如果他推薦的石頭全是為了宰我的話，那我就自己去貨架里面重新選。但如果他真的拿出了好料子，那我直接拿下也沒什麼問題。
看石頭的過程里，方瑤依舊還是靜靜的跟在旁邊，她只是注視著我，大多數時間都沒有說話。陳立群倒是一直在旁邊叼著煙跟曹老板胡侃，然後還時不時的拿著石頭給我建議。
我表面上敷衍著回應，但最後還是把那些石頭通通放棄了。
到了這個時候，那個曹老板應該是發現我是真的挺懂賭石的，于是就把我們三個帶到了他的保險櫃那邊。
他特別誠懇的跟我說︰「兄弟，既然貨架上那些料子你都看不上，那咱們就看看這些吧。」
我心里想笑，一般在賭石店里，能放在保險櫃里的石頭通常都不會差。我估計這曹老板應該是覺得之前那些石頭都沒能宰到我，索性就直接把一些真正的好料給拿了出來。
當然了，這些好料子並不是說就一定能夠賭贏，它們只是相對于那些普通的料子，更具有賭的價值。雖然同樣有輸的風險，但是一旦賭贏了，那就是暴漲幾倍十幾倍甚至幾十倍都有可能。
我看著曹老板臉上那個真誠的笑容，我知道這都是他裝出來的。但我什麼都沒說，只是表現出一副期待的樣子，等著他把那些真正的好料拿出來。
他一共拿出了三個石頭，前面兩個是莫西沙場口，最後面那個則是莫灣基場口。
我一個一個仔細看了看，說實話，這三個石頭，的確比之前曹老板推薦的石頭好了很多，而且也都具備賭的價值。看樣子，曹老板這次是真的拿出了好東西。
不過我現在有些糾結，因為我不可能一口氣去賭三個石頭，我必須得從這三個石頭里選出一個最好的。
我漸漸皺起眉頭，開始更加細致的觀察這三個料子。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葉總和喬恩終于來到了這家賭石店。
喬恩穿的還是跟我吃飯時的那件黑色小皮裙，她挽著葉總的胳膊，一副十分親密的樣子。
我不禁想起了我們兩個吃飯時她對我做過的事情，我心里就莫名的有點發慌。但是喬恩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她的視線甚至只是在我的身上掃了一下，然後就看向了其他地方。
我默默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然後就放下了手中的石頭主動過去跟葉總問好。
方瑤和陳立群也主動上去跟葉總打招呼。
還有那個曹老板，他竟然也認識葉總，而且看樣子，葉總好像已經來過這里很多次了。
葉總簡單跟我們寒暄了幾句，然後就笑著對我說︰「昭陽啊，听說你上次賭的那塊石頭贏了不少錢啊，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選到好石頭啊？」
我笑了笑，很謙卑的對他說︰「正選著呢。」
葉總熟絡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應道︰「那你好好選。」
葉總只是這麼簡單的說了一句，但是我明白，他今天過來是要跟我一起玩石頭的，所以我必須得選的更謹慎。
我也沒再跟葉總多說，就回過頭繼續看石頭。
我仔細篩選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塊莫灣基場口的料子上。
這塊石頭大概十五公斤左右，形狀很好，可以看到明顯的手鐲位。
整個料子的外殼，烏黑油亮，左側有塊地方有月兌沙表現。
我又看了一圈，然後拿出我爸的強光手電在石頭上打燈。
根據我爸在筆記上的記錄，莫灣基的料子普遍容易出裂，而且打燈也不一定能看清楚石頭里面的情況，這也就意味著，料子變種的可能性也很高。
不過對于這塊石頭來說，打燈的效果很不錯，我覺得它的種水和色肯定差不了，盡管存在著出裂和變種的風險，但也很值得一睹。
確認了這個想法後，我收起手電，問曹老板︰「這個石頭多少錢？」
他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選這塊石頭，于是挑了挑眉，略帶驚訝的對我說︰「兄弟你還真是會選啊，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好料子，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也就不跟你廢話了，咱們直接一口價，這石頭二十萬你拿走。」
听到這個價格，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講道理，這塊石頭能賣到這個價格的確算不上貴，但是對于我現在的經濟情況來說，我實在是承擔不起。
于是我笑了笑，對曹老板說︰「二十萬貴了，你再給便宜點。」
曹老板也笑了笑，回應道︰「你想多少錢要？」
我裝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然後跟他說︰「十萬我要了。」
我心里很清楚，這塊石頭是不可能賣到這麼低的價格的。之所以我要故意這麼說，主要是我想通過這種方式再讓這塊石頭的價格盡量多降一點。
那曹老板听到我的話，當時就有點不高興了，他很直接的對我說︰「兄弟，這價可沒有你這麼砍的。而且我是把你當朋友才給了你這個價的，你要是真這麼沒誠意的話，那咱們今天就算了吧。」
說完他就作勢要去收石頭。
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就趕緊好聲好氣的跟他說︰「別別別，曹老板，我真沒那個意思，這石頭確實不錯，我也真的是誠心想買的。但是二十萬，真的有點高了，你給再降點。」
曹老板似乎並沒有接受我這個提議的意思，他瞟了我一眼，很不客氣的說︰「這石頭賣二十萬已經很低了，你要是要就拿走，不要的話，咱們也不用在這里浪費時間。」
我心里有些無奈，正想著再怎麼去挽回一下這個局面的時候，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方瑤開口了，她面帶微笑的對曹老板說︰「曹哥，你別生氣，這個石頭我們是真的想買，你給我個面子，看看能不能再給我們稍微優惠一點？」
曹老板看著方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風情所打動，還是說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總之他撇了撇嘴，有點不情願的說︰「行吧行吧，那就十八萬，一分錢都不能再少了。」
「謝謝曹哥。」
方瑤對他笑了一下，然後湊到我耳邊，輕聲問我︰「你現在身上還有多少錢？」
我如實回道︰「九萬多點。」
方瑤皺了皺眉，似乎是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花掉了六萬。不過她並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就笑著對葉總說︰「葉總，昭陽覺得這個石頭不錯，你要不要來一起玩啊？」
「我看看。」
葉總笑呵呵的走過來，接著把那塊石頭拿起來看了看。
這時他問我︰「這石頭你有多大把握？」
我笑了笑，回應道︰「葉總，你也知道神仙難斷寸玉，我是真沒法說自己能有多大把握。我只能說這個石頭值得一賭，至于最後到底能不能贏，還得看天。」
葉總對我這個答案好像很滿意，他哈哈笑了兩聲，然後對我說︰「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跟你一起玩一把。」
說完他看向方瑤，問道︰「咱們這是一人一半？」
方瑤微笑著回應︰「可以，沒問題。」
確認好分配比例後，我和葉總各出九萬，拿下了這塊石頭。
那曹老板沒想到葉總也會跟我一起賭石，所以那眼神里明顯有些不甘心。畢竟像葉總這種級別的人，花九萬塊錢賭一塊石頭實在是太輕松了。曹老板肯定是希望葉總能去賭一些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石頭。
只可惜葉總並沒有這個打算，他今天來到這里，目的就是為了要跟我一起賭石。我覺得這可能也是他在試探我的實力，我估計如果我今天把這塊石頭賭贏了，他以後很有可能會帶著我去賭更大的石頭。
而這一切，應該都是方瑤計劃好的。看得出來，她的野心的確很大。她要借著我和葉總的手，在賭石這一行里狠狠的撈一大筆錢。
我心里挺不爽的，我也不想讓她這麼一直把我當成工具利用下去，所以我必須盡快抓住她的把柄！
我把這些想法深藏在心中，表面上仍是平常那副樣子。
我把那塊石頭抱進切割室，方瑤他們都跟在我後面。
稍微等了一會兒，就有空閑的師傅把我叫了過去。
我把手上的石頭遞給他，他問我怎麼切。
我想了想。
莫灣基場口的料子一般都是賭色，但因為容易出裂，所以還是先開窗會穩一點。這樣的話，如果開的窗口出了高色，那麼就可以考慮不繼續往下切，而是直接賣給其他買家。
考慮到這一點，我便跟那個師傅說︰「麻煩先幫我開個窗吧。」
切石頭的師傅並沒有太多的反應，他朝我點點頭，就直接動手了。
我往後稍微退了兩步，掏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
到了一刻，我的心又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就像我剛才跟葉總說的那樣，這塊石頭我並沒有太大把握，硬要說的話，也只能是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我賭它沒有裂，沒有變種。
只要能夠達到我的預期，那這塊石頭就百分百會暴漲。
周圍的環境依然很吵雜，但是我卻好像漸漸什麼都听不到了。
我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越來越強烈。
等待的過程中，方瑤一直沒再跟我講話，我不知道她會不會也像我一樣緊張。
我想應該是不會的，畢竟這塊石頭只有贏了才會和她有關系。
我又看了看喬恩，她依然還是挽著葉總的胳膊，此刻正盯著切石頭的師傅，好似有些好奇，好似又有些無趣。
我慢慢吐出一團煙霧，盡量讓自己冷靜一些。
沒過多久，石頭的窗口便被師傅給磨開了，他拿著石頭在清水里洗了一下，頓時發出一聲感嘆︰「喲，這個藍色正啊，嘖嘖嘖，小伙子你這運氣真是不錯啊！」
在他說話的同時，我也看到了窗口中的景象。
那是一抹藍色，清透而純粹，毫無瑕疵，仿佛讓我置身于深海之中。
我心里很清楚，到了這一刻，我已經贏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