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暈，也不知道何勇強要帶我去哪。但是沒辦法，我現在只能順從他的意思。
車子大概開了將近四十分鐘吧，最後拐進了一個挺隱蔽的巷子。
我看著前面有一個很大的宅子，不遠處還停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我就覺得挺納悶的，也不知道這宅子里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車子停好後，何勇強問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
何勇強笑了笑，說︰「這個地方是建鄴的賭石聖地，大部分貨源都是從緬國那邊直接運輸過來的。當年你爸第一次成名的時候，就是在這里賭贏了一塊石頭。」
我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他好像真的是在回憶著什麼。
我還是沒說話，就靜靜的等他往下說。
何勇強沉默了小片刻，重新開口。
他說︰「這次你沒有立刻還錢的事情，我可以暫時不去追究。但是，你得幫我賭石還債。」
其實他沒說這話之前，我也基本上猜到他是這個意思了。
我心里特別無奈，俗話說神仙難斷存玉，我他嗎連神都不是，我怎麼可能保證自己一定會賭贏呢？
我嘆了口氣，誠心實意的跟何勇強說︰「強哥，我欠你的錢我肯定會還的。但是賭石這種事情，它是有風險的，我真的沒辦法保證自己一定能賭贏。你說萬一我輸了，那我還怎麼給你還債啊？」
何勇強對我說的話毫不在意，他哈哈笑了笑，說︰「要想賺大錢，怎麼可能沒有風險呢？你只需要正常發揮，好好給我賭就行了。如果賭贏了，這錢我們對半分。」
我勉強笑了一下，心里仍有很大的顧慮。
我說︰「那如果我賭輸了呢？」
何勇強扣了扣耳朵，有點不高興的說︰「要是真輸了，呵呵，你知道後果的。」
草你嗎的又威脅我！
我在心里狠狠罵了一句，然後低頭用力抓了抓頭發。
何勇強在旁邊笑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放輕松點，你說你想那麼多干嘛呀？是不是？你只要給我賭贏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他說完還幫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領，一副笑里藏刀的樣子。
我心里慌得不行，但我沒得選，我只能盡量讓自己趕快冷靜下來。
我深呼出一口氣，眨著眼楮點了點頭。
我說︰「行，強哥，我知道了。」
何勇強滿意的笑了笑，說︰「這就對了嘛，走吧，下車。」
我跟著他下了車，然後就從宅子的正門走了進去。
後面那輛面包車里的人並沒有下來。
前面那兩個馬仔則一直跟在何勇強旁邊。
其中那個瘦高男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善，始終陰惻惻的，似乎對我有很大的意見。
我沒管他，就跟著何勇強一路往里面走。
這宅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一些，穿過長廊之後，繼續往里面走，就到了一個很大的展廳。裝修的挺豪華的，里面有很多貨架，上面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石頭。
整個展廳里的人不多，一共只有五六撥人，而且看裝扮，好像都挺有錢的。
何勇強帶著我走進去之後，立刻就有一個戴著金屬眼鏡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他對著何勇強笑了笑，很客氣的說︰「好久不見啊何老板，你這麼長時間不過來玩，我都以為你是退隱江湖了呢。」
何勇強哈哈笑了笑，笑的挺大聲的，他說︰「怎麼可能呢，我這不是養精蓄銳等著今天爆發呢麼，哈哈哈哈。」
中年男人表現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說︰「哎喲喲，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你今天能賭出來什麼石頭。」
何勇強跟那個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寒暄了一陣。
我就站在旁邊听著。
那中年男人姓許，是這個地方的老板。而且從何勇強跟他講話的態度來看，這個許老板的來頭應該也不太簡單。
何勇強跟他聊完了之後，就帶著我沿著貨架往前走。
這時我注意到前面那個貨架的盡頭處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那女的長得很漂亮，挽著古典的宮廷發髻，膚若凝脂，白的像雪一樣。
她的身材也很好，穿著一襲黑色的緊身長裙。
從側面看過去，前凸後翹，曲線畢露，而且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高雅的貴婦氣質。
此刻她正仔細觀察著貨架上的石頭。
站在她旁邊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跟我差不多高，但是明顯比我更壯。看樣子他應該是那個女人的保鏢，而且好像很能打。
我本來以為我們跟那個女人只是擦肩而過，就沒多想什麼。
結果到了那女人面前的時候，何勇強竟然停了下來。
他看著那個女人，很客氣的叫了一聲，「L夫人。」
我微微皺眉，一頭霧水的站在旁邊。
那女人點點頭，轉過來看了何勇強一眼，隨後將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她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怎麼說呢，就好像對我這個人稍微有點興趣似的。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高手麼？」
L夫人說話的聲音很好听，而且很有辨識度，屬于那種很柔的御姐音，還稍微帶著點涼絲絲的感覺。
何勇強嘿嘿笑了笑，說︰「沒錯，就是他。您別看他好像挺普通的，但其實是個很厲害的行家，非常懂賭石。而且到目前為止，他還從來沒有賭輸過。」
L夫人的眉毛輕輕挑了一下，看我的眼神似乎又多了一絲興趣。
「是麼？那就開始吧，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何勇強連連點頭，保證道︰「一定一定，您就放心吧。」
我听著這兩人的對話，就感覺特別蛋疼。
這他嗎連石頭都還沒選好呢，何勇強這個煞筆竟然就跟人家吹上了。這我萬一要是真賭輸了，那我他嗎怎麼辦啊？草他嗎的，搞不好何勇強都能當場弄死我。
我心里翻江倒海的，但表面上卻還得裝出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
那個L夫人沒再搭理何勇強。
她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之後，就轉過頭繼續看貨架上的石頭了。
何勇強拉著我走到另一個貨架旁邊，跟我說︰「行了，你去選石頭吧，好好選，別緊張。」
我心說你他嗎都快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了，竟然還好意思跟我說別緊張，我是真他嗎的服氣。我眨著眼楮悶悶的點了點頭，也沒說話，就硬著頭皮開始選石頭。
說實話我現在心里很慌，因為這次賭石跟我以往賭石的情況都不一樣。之前我純粹是為了贏錢翻身，但是這一次，我他嗎是在賭我的命啊。
我雙手撐著貨架，慢慢調整著呼吸，然後就全神貫注的尋找好料。
我很清楚，現在只有想辦法賭贏這塊石頭，我才有可能免去後面的麻煩。
所以我必須更加專注，更加專注！
我繞著貨架慢慢兜了兩圈。
可能是因為我太緊張了，我竟然愣是沒有選出來一個心儀的石頭。
這時候那個被我掰斷手指的瘦高男叼著煙湊了過來，特別不屑的說︰「你他嗎的行不行啊？都繞了幾圈了也沒選出來一個石頭。你要是不行你就趕緊跟強哥直說，別他嗎在這里浪費我們的時間，懂嗎？」
另外那個寸頭听到動靜後，趕緊走過來拉了他一下，說︰「阿昌你干嗎呢？強哥不是說了讓我們別打擾他麼？」
阿昌用力把寸頭的手甩開，他很不爽的說︰「這小子就是個廢物，你還真以為他能幫強哥賺到錢呢？搞笑。」
他充滿惡意的朝我瞪了一眼，然後扭頭就走了。那寸頭看了我一眼，也沒說話，轉身就跟了上去。
整個過程我都沒搭理那兩個人。
我感覺心里挺煩躁的，掏出一根煙給自己點著，我就繼續埋頭選料子。
不知不覺我又沿著貨架兜了一圈，這次，我終于發現了一個比較滿意的石頭。
這是一個三公斤左右的莫西沙料子，皮殼是白鹽沙，而且沙粒感很粗，有月兌沙的表現。
我看著感覺很不錯，就想拿出強光手電打燈。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當時出門出的很急，根本沒帶我爸留給我的強光手電。
我低著頭按了按脖子，就想著去找老板借一下手電。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剛才那個L夫人和她的保鏢走了過來。
她手上拿著個小巧的強光手電，到我旁邊後，她停下來看了看我正在看的那塊石頭。
「選好了？」
我猶豫了一下，說︰「沒有。」
L夫人沒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那塊石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皺著眉頭看著她，我發現這個女人真的很漂亮。她是那種越看越有味道的類型，尤其是身上無形中散發出來的那種貴婦氣質，是我從來沒有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過的。
我就這樣看著她想了幾秒，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對她說︰「你那個手電能借我一下麼？」
L夫人轉頭看了我一眼，好像稍微有點期待的意思。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抿著唇角發出了一聲很輕的鼻音，然後就將那個小巧的強光手電遞給了我。
「謝謝。」
我應了一聲，接過那個手電就開始在石頭上打燈。
這塊料子跟我預想中的情況差不多，打燈的地方看起來十分通透，而且顏色是天空藍，非常漂亮。我敢肯定這塊石頭切出高冰種的幾率很高，甚至有可能出玻璃種，如果再加上滿料無裂的話，那就可以百分百暴漲了。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這石頭到底會不會有裂，會不會變種。
我心里很糾結，只能拿著手電一遍一遍的仔細看。
不知不覺我的額角已經滲出汗水了，可我依然沒有十足的把握。
我抬手擦了一下汗，瞪大眼楮看著這塊石頭。
對我來說，它已經是我現在最好的選擇了。我只能賭這塊料子的種水和色，至于裂和變種，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慢慢呼出一口氣，把手電還給L夫人。
她又問了我一遍，「現在選好了？」
我說︰「選好了。」
她饒有趣味的點點頭，沒再說話。
這時何勇強帶著兩個馬仔和那個許老板朝這邊走了過來。
我就問那個許老板這塊石頭多少錢。
許老板很玩味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就看向何勇強，問他︰「何老板，這石頭是他賭還是你賭啊？」
何勇強嘿嘿一笑，說︰「老許你也真是的，分那麼清楚干什麼啊？難道我倆一起賭就不行嗎？再說了，他是我兄弟，你可別跟我鬧啊。」
「好說好說。」
許老板一副我都懂的樣子，笑著跟我說︰「既然老弟你是何老板的兄弟，那也就是我許萬山的兄弟了。我也不跟你玩虛的，咱們直接點，一口價，這石頭十萬你拿走。」
很顯然這塊石頭賣這個價格並不算貴，我也大概猜到了可能會是這麼個情況。
于是我就跟何勇強說︰「強哥，這個石頭咱們可以賭。」
何勇強看著我就笑了，他說︰「那你就買啊，你跟我說什麼呢？」
這話我一听就愣住了。
我草他嗎的，我現在才反應過來。弄了半天，原來何勇強這個狗雜種竟然想讓我自己出錢賭。然後他嗎的我賭贏了還要跟他對半分，他想的可真美啊，草他大爺的！
何勇強見我愣在那沒說話，就催我，說︰「老弟你愣著干嘛呢？你不是前幾天剛賭贏了十多萬麼？你看上了就直接下手啊。」
我心里一陣崩潰。
我現在渾身上下滿打滿算也就能勉強湊個九萬塊錢，我他嗎就是想買也沒辦法啊。
何勇強見我皺著眉頭半天沒有吭聲，他就小聲問我︰「怎麼了？你是嫌貴不想買啊？還是打算再換塊石頭賭啊？不管啥意思，你倒是先給句話啊？」
我無奈的按了按脖子，很誠懇的對何勇強說︰「強哥，這石頭確實挺不錯的，但是我現在身上真的只有五萬了，我買不起啊。」
何勇強挑了挑眼眉，瞅我那眼神，明顯有點不相信的意思，他說︰「那你賭石贏回來的那些錢都去哪了？」
我說花了。
他冷笑了一下，又問我花哪了？
我硬著頭皮跟他胡說八道，我說︰「給我老婆買包花了將近四萬，找人辦事花了五萬多，招待領導花了不到一萬。」
何勇強在我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下，然後意味深長的說︰「可以啊老弟，沒看出來你挺能花啊！」
我知道他這是在怪我沒有把這些錢還給他。
我只能好聲好氣的跟他說︰「強哥，我也是生活所迫，真的沒有辦法，真的，沒騙你。」
何勇強狐疑的看著我，最後陰險的笑了一下，他說︰「行，這塊石頭你看好了是吧？」
我點點頭，說︰「是。」
「那我就贊助你五萬，你給我好好賭，千萬別給我輸了，知道麼？」
何勇強左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這塊石頭我賭輸了，我估計他就要直接捏死我了。
我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現在不管我賭還是不賭，都他嗎可能會被何勇強給弄死，所以我只能接受他這個提議。
我說︰「謝謝強哥，我試試吧。」
我這話剛說完，站在旁邊那個阿昌就朝我吼︰「試你嗎呢試！強哥說的話你听不懂是吧？我告訴你沈昭陽，你他嗎今天要是給強哥的錢賭輸了，我他嗎出門就直接剁了你。」
說實話我現在真的很想一拳把這個煞筆的腦袋給打爆。但是我不能這麼做，我只能忍下這口氣，選擇無視他。
付完錢之後，我拿著石頭去切割室。
何勇強他們那一行人都跟在後面。
這里面不用排隊，我走過去直接把料子交給那個切石頭的師傅。
他問我︰「怎麼切？」
我猶豫了一下，說︰「先開個窗吧。」
那師傅瞅我的眼神稍稍帶著點意外，但是也沒再跟我多說什麼，他說了聲行，然後就開始用鑽頭開窗。
我習慣性的點了一支煙，就這麼慢慢的抽著。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我反倒沒有之前那麼緊張惶恐了。
我想可能是我已經有點麻木了吧。
那個L夫人就站在我旁邊不遠的地方，她手上也夾了一根女士香煙，左手輕輕托著右手的胳膊肘，就這樣很優雅的抽了一口。
我看著她吐出去的淡淡的煙霧，還有那張涂著正紅色口紅的性感嘴唇，我忽然發現原來一個女人抽煙還可以抽的這麼好看。
我在心里感嘆了一下，然後就搖了搖頭，沒再多想。
這時候石頭的窗口一點一點被磨開了，那師傅拿著石頭在水里面清洗了一下，接著他就很驚訝的說︰「哎喲，高冰天空藍，你這運氣不錯啊！」
我一听這話，眼楮瞬間就睜大了。
我看著那窗口里的顏色，真的是天空藍，而且特別清澈透亮。
我一時間有點興奮，也顧不上L夫人的身份了，直接就從她左手上把那個強光手電拿了過來。
我說︰「借我一下。」
然後我就拿起那塊石頭打燈仔細看。
這窗口的里的顏色真的非常漂亮，雖然沒出玻璃種，但是高冰種也已經非常好了。而且這石頭的種水很老，一眼看下去十分通透。
我心里很清楚，這石頭已經漲了，只是到底能漲到多少倍而已。
因為這料子目前只是開了一個窗，真要是完全切開的話，還有可能存在變數。
如果現在就把這個石頭出手的話，應該能賣到三十萬左右。但如果切開之後依然還是滿料無裂的話，那至少就在六十萬以上了。只不過切開存在風險，所以有些人會選擇現在就把石頭直接出手。
那許老板看到這個情況，他就湊過來跟我說︰「兄弟你眼光不錯啊，現在這個窗口二三十萬是有了，你要不敢切的話，我就二十萬收了。」
何勇強顯然是不太懂賭石的，估計平時來這里也就是湊熱鬧隨便玩玩。
這時听到許老板的話，他好像有點意外，畢竟轉眼間十萬就變成二十萬了，說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
他就問我︰「現在什麼情況？」
我實話實說︰「就是這石頭現在可以三十萬左右賣掉，也可以繼續切一刀，這一刀有可能把這塊石頭變成六十萬，也有可能變種出裂，到時候別說三十萬了，三萬可能都賺不到。」
何勇強緊皺著眉頭，沒有立刻說話。
我就說︰「強哥，這石頭切不切還是你來決定吧。」
何勇強立刻搖了搖頭，他說︰「這石頭是你的，你自己決定。」
嗎的，我一听這話，就知道這狗比肯定是想切，但是他卻非要我來做這個決定。
我在心里罵了幾句，然後就開始琢磨到底切還是不切。
這時候我突然看到L夫人正在看著我。
她的眼神里帶著點驚喜，還參雜著一點期待，似乎很想知道我接下來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我就是很想在她面前證明一下自己。
事實上這個石頭贏的概率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了，我相信我能贏。
于是我仰頭吐出一團煙霧，無比平靜的說︰「我不賣，我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