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覺的往前走了幾步，方瑤也跟在我旁邊。
切割室里面圍了不少人，陳立群就站在那個切石頭的師傅旁邊。
他臉上都是汗，我能感覺到，他跟我同樣緊張。
這時候我突然听到有人說了一句，「開了，開了！」
然後就看到切石頭的師傅把那塊石頭交給了陳立群。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戲的樣子盯著他，我也一樣。
我看著陳立群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自己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然後他就把那塊石頭慢慢打開了。
我這個位置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況，但圍在他旁邊的那些人都能夠看得很清楚。
就在那個石頭被陳立群打開的一瞬間，我看到他臉上剛剛要揚起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去。整個人那個表情，真的，要多痛苦有多痛苦，而且里面還夾雜著一點絕望。
我一看陳立群那個表情，我就猜到了結果。
緊接著，旁邊圍觀的人就開始起哄著說︰「哎喲，竟然變種了，嘖嘖嘖，真是可惜啊。」
我在心里笑了兩聲，很顯然，這次是我猜對了。
盡管我現在還沒有開始賭石頭，但是我現在的那種感覺，真的挺爽的。
我掏出一根煙，淡定的給自己點著。
陳立群跪坐在地上，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石頭，那眼神特別空洞。估計是一時間還有點接受不了這種結果，也可能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賭輸了。總之那樣子看起來真的特別慘。
方瑤的反應跟我差不多，或者說比我還要淡漠。
就像她之前跟我說的那樣，陳立群賭輸賭贏都跟她沒有一點關系。
她轉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好像有點好奇的意思，她問我︰「你怎麼知道這塊石頭會輸的？」
我吐出一團煙霧，故意很裝逼的笑了一下。
我說︰「石頭的表象是不會撒謊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這話明顯是套用了方瑤剛才跟我說過的那句話，我就是想要逗逗她。
果然，方瑤有點不高興。
她瞪著我，沒說話，但是她瞅我那個眼神，就好像馬上就要沖上來撓我似的。
我笑了笑，我說︰「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教你，不過你得給我點學費。」
方瑤直接冷哼一聲扭過頭，然後特別不屑的說︰「愛說不說。」
我心里覺得挺有意思的，但是也沒敢再去惹她。
我看著圍在陳立群旁邊的人基本上都散了，我就走過去看了一眼。
那塊石頭最上面的地方確實很不錯，種水很好，已經達到高冰種了。但是尷尬的是，也就只有那一小部分是好料。緊接著，下面風雲突變，完全變種了，肉質特別松散，種水特別差，而且還跳色了。
像這種料子，頂多也就只能用那一小部分做點邊角料，根本值不了多少錢，而且也不會有翡翠商願意買這種料子。所以說，陳立群這二十萬基本上就等于是打水漂了。
我挨著陳立群蹲下來，裝出一副挺心痛的樣子。
我說︰「陳經理，你也別太難過了。賭石嘛，神仙難斷存玉，沒有誰能保證會贏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動掏出煙遞給他一根。
這時候陳立群也不跟我裝逼了，估計這二十萬對他的打擊挺大的。
他把煙叼在嘴上，我趕緊拿火給他點著。
他使勁抽了一口，說︰「真他嗎的倒霉，這一刀要是滿料，老子就發了你知道嗎？」
我配合著笑笑，我說知道知道。
陳立群哼了一聲，好像還是有點不服氣。
但是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他已經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他就是不服也沒有用。
那朱老板這時候走過來，也是露出一副惋惜的樣子。
他說︰「陳老板啊，這石頭真可惜啊，就差一點。」
陳立群抬頭瞅了他一眼，我看他那眼神，應該是挺不爽的。不過畢竟石頭是他自己買的，輸贏他都得自己承擔，他也沒法說朱老板坑他。
朱老板見他不說話，他就笑呵呵的又說了一句，他說︰「哎喲，不就是輸了一塊石頭嗎。你陳老板多大的老板啊，至于這樣嗎？要我說你就再重新選一塊石頭。你看啊，你這一塊差一點就滿料了，這說明你的氣運來了，沒準下一個料子直接就是暴漲啊。」
我在旁邊听著就想笑。
這他嗎叫差一點滿料嗎？這一點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覺得這朱老板是真的夠狠。
陳立群現在都已經輸了二十萬了，他竟然還想要繼續宰他。
不過好在陳立群也算是有點自知之明，他搖頭苦笑了一下，說︰「今天就算了，沒感覺，下次吧，下次我再賭個大的。」
朱老板嘿嘿笑了笑，說︰「好說好說，那你們隨時過來，我就先去忙了。」
說完他就跑到另外一堆人那邊湊熱鬧去了。
我估計他應該是以為我們要走了，不能再給他創造利益，所以就不打算繼續在我們身上浪費時間了。呵呵，這朱老板還真是夠現實的。
我跟著陳立群從切割室里出來，方瑤就問我︰「你的石頭選好了嗎？」
我說︰「還沒有呢。」
方瑤就有點不耐煩，她說︰「那你趕緊去選，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我心想你催什麼啊？你那麼牛逼你自己怎麼不去選呢？
我挺不爽的，但是也不敢表現出來，我就說行，我現在就去選。
方瑤沒再說話。
旁邊的陳立群就挺不屑的跟我說︰「你還真要在這里賭一次啊？」
我故意傻呵呵的笑了笑，我說︰「噢，那個，就是踫踫運氣。」
陳立群不知道又從哪找回來自信了，他特牛逼的跟我說︰「我都賭不贏，你覺得你能賭贏嗎？要我說你還是算了吧，我估計你也沒什麼錢，還是回去好好上班吧。這次跟我們過來見識見識就行了，以後也別瞎做那種一刀暴富的夢，知道不？」
我听著這話，就覺得特別有意思。
表面上陳立群好像確實是在為我好，但是實際上，他的字里行間里都充滿了對我的鄙夷。就好像我這種人根本沒資格去賭石，也更不可能賭贏。我就只配當一個社會牲畜，每天只要三點一線，按時上班，然後混吃等死就行了。
方瑤在旁邊看著我，眼神稍微有點復雜。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產生過跟陳立群相同的觀點。
但對我來說，他們怎麼想我都無所謂。
因為我要做的事情，我早就決定好了。
我今天就是為了賭石來的，而且，我還要賭贏！
我裝出一副謙卑的模樣，笑著對陳立群說︰「知道知道，我其實壓根就沒想過什麼一刀暴富。我知道我沒那個命，我就是來湊湊熱鬧而已，真的。陳經理你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心里有數。」
陳立群听我這麼說，他就呵呵笑了笑，說︰「行，那你就去試試吧，記得別抱太大希望。」
我點點頭，我說我明白，然後就轉過身去選石頭了。
沒走多遠，我隱約听到陳立群在後面跟方瑤說︰「方瑤，你不會真覺得那小子能賭贏吧？」
方瑤淡淡的回應道︰「沒有啊，神仙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麼能知道呢。我就是單純覺得他運氣還不錯，萬一真讓他瞎貓踫到了死耗子，那不是很有意思嗎？」
陳立群現在也不好意思在方瑤面前繼續裝逼了。
他尷尬的笑了笑，說︰「嗯，要是那樣，那確實是挺有意思的。」
說完這句之後，陳立群好像就沒再說話，一直站在那悶悶的抽煙。
我收拾心神，開始全神貫注的選石頭。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選擇一塊正確的石頭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我沿著貨架仔仔細細的繞了三圈，最後終于在莫西沙場口的料子里選中了一塊石頭。
這石頭的皮殼非常的老，全身月兌沙。
左上角有一個很小的豁口，里面露出來的肉質，種非常老，藍綠色，而且隱隱有點發黑。
我看著它琢磨了一會兒，我覺得這料子切開之後肯定種老水足，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
除非，這料子里面有裂。
我想到這里，深吸一口氣，然後拿出我爸的強光手電在石頭上面打燈。
我暗暗祈禱著，千萬千萬不要有裂！
可是當強光真的照上去之後，我的心瞬間涼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