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內，古茶香彌漫空氣中，一群人沉重地坐在木椅上，紛紛望向主位滿臉皺紋和黑斑的老者，誰也不敢發言。
噠踏，一襲琉璃輕紗長裙，戴著不透明白色絲綢遮掩臉龐的女子從後方臥室走進，她身材很好，嬌弱無骨，一支金釵插入高高盤起的黑發，肢體略微僵硬，低著腦袋，不知在思索何事。
左側位，女子父親重重地派了一下茶桌，「你想好了？你是我莫家的女兒，拋繡球選夫，荒唐，丟臉丟到家！」
一旁，女子母親也是出聲勸說，「小曉，母親不是逼你，但……但婚姻屬于終生大事，你拋繡球，太草率了！就算你不想嫁給三皇子，也可以選擇更好的解決方式，別那麼極端好不好？」
手捧紅繡球，少女駐足客廳中間，眼楮還有淚跡，似乎剛哭過，「父親、母親，我意已決，我莫小曉不會嫁給三皇子，請你們不要在逼迫我了……我命由我，不想被人左右。」
三姑︰「大姐，這就是生的好女兒，看看，好好看看！」
七舅︰「人家三皇子儀表堂堂，地位非凡，有望繼承帝王之位，修為更是‘彼岸’後期，這次閉關後，絕對突破到‘御劍’初期，哪里配不上你了！」
……
啪，主位老者一巴掌拍碎桌子，場面瞬間安靜下來，「都閉嘴！想造反嗎！老夫就這一個孫女，你們……你們的心簡直丑陋、惡心！自古以來，我莫家人從不會賣女求榮，更不會卑微到去討好別人。」
老者莫等閑呼吸急促，喘了兩口氣，「沒想到這一代，一個有骨氣的都沒有……小曉，去做你想做的事，無論好壞，哪怕天塌了，爺爺幫你撐著，什麼狗屁三皇子，紈褲子弟一個！」
少女眼圈泛紅，抿著嘴唇，強忍淚水，深深朝著主位老人彎了下腰。
她轉身，侍女開門，來到高台上，此刻數百人圍聚下方，少女出來剎那，全場氛圍喧嘩到了極致。
放眼望去，有十幾歲的未成年，有三十來歲的油膩大叔，還有五十多歲來湊熱鬧的老人，什麼年齡段都有，但沒有一位是女性。
掃視一眼，少女仿佛心灰意冷般隨手就將紅繡球拋向空中。
繡球的彩帶飛舞，少女留下了兩滴淚水，她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告訴三皇子，自己就算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丑陋者，也不會嫁給位高權重的皇族！
若不是三皇子處于閉關突破中，怕早就帶人來砸了這個場子。
突兀一股狂風吹拂，繡球偏移方向，落到了低頭思索的男人手里，這男人一臉迷惑，抬頭，隔空與高台少女對上了視線。
少女的輕紗小幅度飄動一下，她似乎吐了口氣，心想，幸好年齡不是太大，長得也還可以，他身邊的那人該不會是他妻子？
念頭一閃，少女莫小曉離開了高台，接下來的婚禮，莫家會安排。
莫文瞪大眼楮，看向紅伯爵，髒話月兌口而出，「我擦，你逗我玩！」
噠噠噠，一群人快速跑來，為首護衛抱拳彎腰道︰
「恭喜姑爺，還請姑爺這邊走，家主已經安排好了，即可完婚。」
莫文受不了了，將繡球扔給對方，尷尬笑了一聲，「我說，我只是路過的，沒想接繡球，你信嗎？」
護衛亮了亮腰間長刀，語氣不溫不熱，「姑爺，別為難小的，我莫家好歹也是傲世皇朝三流勢力，拋出去的繡球，就不能收回，您旁邊這位是……」
「我是他姐姐，他叫莫小文，我叫莫小紅。」不等莫文開口，紅伯爵搶先回答，嘴角噙著笑意，就像看戲的吃瓜群眾。
「莫姓……」護衛愣神一秒，彎腰禮貌道，「莫小姐，還請您一同前往莫家，做婚禮的見證者。」
紅伯爵笑著點頭，「沒問題，我弟弟呢，性格比較靦腆，很少和異性接觸，忽地接住繡球，還未從喜悅中緩和過來，你們別在意。」
此話一出，莫文眉頭皺起，他不認為紅伯爵會來這種事開玩笑，但他又看不出這位半神的意圖。
難不成莫家暗藏玄機？
我精神力感知範圍不足一千米，至少這個範圍沒有異常。
他眼神奇怪地與紅伯爵對視兩秒，後者只是微不可見地頷首，「好吧，麻煩你帶我們去莫家。」
周圍的「吃瓜群眾」指指點點，男性們更是羨慕嫉妒，恨自己為何沒有提前站在莫文的位置，恨不得取而代之。
伴隨著莫家人走了，人群也漸漸散去，雖然失去高攀的機會，但生活還要繼續。
……
莫家豪宅，剛進門，一位高大威武的中年男人擋住去路，直勾勾盯著莫文，用上位者的語氣，冰冷質問︰
「叫什麼名字？哪里人？修為？」
一听這種口氣，莫文理都不想理，望著護衛道︰
「我們這是要去哪？」
護衛張嘴，又不敢回復，咳嗽兩聲，低著腦袋介紹，「姑爺，這位是小姐的父親，莫江大人，也是您未來的……」
「行了，未來？等這小子有未來再說，看著就一般。」莫江冷哼道。
這時，紅伯爵玩味調侃，「弟弟，這可是你未來岳父，要有禮貌。莫先生，我和我弟弟呢從小生活在山里小村落，第一次進城，想著找份賺錢的工作，沒有修為，我們是普通人。」
「對了，還沒給你介紹，他叫莫小文，我叫莫小紅。」
伯爵大人，別再作妖了，收起神通吧，我要翻臉了……莫文黑著臉。
然而，莫江嫌棄無比地看著他們，「山里人……晦氣，讓她嫁給三皇子還不肯，現在卻找一個廢物，氣死我了，不！孝！女！」
最後三個字，莫江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拳頭緊握，一腳踹開大門，出了莫家，向皇宮走去。
護衛沉默寡言，只是盡自己的責任，將姑爺帶到會客廳。
莫文低聲追問，「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們是交易關系，不經過我同意，你反手就把我賣了，你可真陰險！」
「給你找個媳婦不好嗎？」紅伯爵紅唇朱砂透徹，嗓音誘人，「還是說，你擔心我事後告訴米拉？看你這樣子，妻管嚴？」
莫文︰「……」
「別生氣，這個莫家非同尋常，相信我的判斷，不會讓你吃虧，如果舉辦婚禮，我會弄一個‘魔偶’代替你，不過嘛，‘魔偶’不會說話，存在時間也不長，今晚，你去接觸那個拋繡球的少女，套點話。」紅伯爵玩起了神秘感。
非同尋常？
莫文右手拇指和食指抵著下巴，做出思考姿態，通過之前與護衛交談，他知曉莫家是一個三流勢力，正常情況，三流勢力中最為強大的也就「御劍」後期，連「天梯」境界都不到。
他可以斬殺「天梯」中期修仙者，紅伯爵更是「半神」，小小莫家能有什麼吸引這位伯爵大人的呢？
況且，少女的父親明顯看不起他們，還提及三皇子，稍微推理他就清楚，肯定是傲世皇朝的皇子想要迎娶拋繡球的少女，但少女死活不同意，用了什麼辦法，讓家族人無法干涉的情況下選擇了拋繡球選夫。
嗯~我居然成為了贅婿！
女神啊……
下午時分，莫文和紅伯爵分開了，他被安排到單獨房間里沐浴更衣，進行婚禮前的各種繁瑣準備。
當然，都是由長得一模一樣的「魔偶」代替執行。
傍晚，客人來的不多，畢竟這場繡球選夫過于突兀，大部分家族沒收到莫家消息，莫家也不敢發放請帖，一切低調舉辦，但是能來參加婚禮的家族，都與莫家關系極好，其中不乏有二流勢力，包括排名六十三的一流勢力，武門。
紅伯爵看著一身喜慶紅的莫文，知道這是「魔偶」，而非本人，她端坐重要的位置，作為唯一親屬，優哉游哉品嘗傲世皇朝的酒，時不時搖頭，覺得特別難喝。
婚禮非常順利，以莫家規矩一步一步進行著，莫老爺子莫等閑慈愛地輕拍莫小曉肩膀，回頭瞪了一眼那些陰沉著臉的莫家二代、三代。
……
入夜，莫家一片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莫文在皇城逛了一圈，街道人煙稀少，便無趣地翻牆回到莫家，等了許久，「魔偶」一聲不吭地來到他面前，身體萎縮，變成了巴掌大小的惡魔女圭女圭。
拿著女圭女圭，他長嘆一聲︰
「唉，這事一定不能讓米拉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笑著給我兩刀，美名其曰——你死不掉。」
根據計劃，「魔偶」消失，莫文順勢進入洞房，里面全是紅色，安靜無聲，床鋪邊緣坐著一位戴著紅頭蓋的少女。
單是看身材，少女比例接近完美，樣貌應該也不差，否則三皇子怎麼會想要娶她。
听著腳步聲靠近，少女雙手緊緊握住床單，她看見一雙男人的鞋子來到面前，紅蓋頭就被掀起。
四目相對，莫文微笑道，「莫小姐，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美麗。」
確實如此，精心打扮後的少女，比起以往美麗太多，都說結婚那天是女人最美的一天。
「謝謝。」莫小曉抿著紅唇簡潔回應。
氛圍再次陷入沉靜，莫文退後幾步，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很辣、輕微苦澀，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沉默是金，這一沉默就是一個小時，莫小曉偷偷打量男人，無聲嘀咕，「仔細看，他長得還挺帥，氣質溫和，不像是父親說的山里人，他為何一直坐著不講話呢？外婆還特意囑咐我，洞房的時候，男人就是野獸，要保護好自己，循序漸進的來……」
但少女對這方面一竅不通，也就听一些丫鬟私下討論過。
又過了一陣，少女不打破沉靜，「你不過來坐嗎？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不用忍著，我會配合你。」
噗！莫文一口將再次喝進去的烈酒噴了出來，被嗆得不輕……
他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說道︰
「我是正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