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索羅德區,德安爾墓園。
莫文穿著純黑正裝和襯衣,左手拿著一束安眠花,右手握著瓖金手杖,安靜地站在松樹角落。
他的胸前口袋位置,塞了一條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手帕,表情莊嚴肅穆,凝視不遠處親自搭建的簡易墓碑。
此刻,身穿破舊亞麻布衣,碧綠色長發垂背的少女沉重站在墓碑前,手里緊握一把左輪手槍。
看著雕刻得有些不規範的墓碑名,看著隆起的黃褐色泥土,少女緩慢抬起手,漆黑槍口對準自己左側腦袋,小聲抽泣︰
「你讓我認清了蘭蒂斯生存法則,讓我明白了溫柔善良的人總是難以生存,可你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避。」
「為什麼會有蘭蒂斯,為什麼我生活在這種末世,為什麼他們要欺負我,為什麼神靈要拋棄這里,為什麼我要遇見你,為什麼……」
少女一遍又一遍問著,淚水模糊視線,食指扣動扳機。
砰,槍聲打破墓園寂靜,黃銅色澤子彈月兌離槍口,沒有紅色和乳白液體飛濺,子彈擊中了墓碑羅修斯.雷格特的名字,留下白點。
「溫柔善良的人確實難以在蘭蒂斯生存,但溫柔和善良沒罪。」莫文在千鈞一發之際利用龍線強行改變了槍口瞄準位置。
他走近奪過少女的左輪手槍,注視墓碑,嘆息一聲︰
「羅修斯以前是個聰明、膽大的少年,十八歲的他帶著十六歲的妹妹被放逐進入蘭蒂斯,妹妹貝琳婭很善良、很軟弱、很害怕死亡,他們相依為命,他們想要通過努力賺錢,在守護之城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安穩的家。」
「魔鬼一度蠱惑了他心智,但最後,他說,成為最壞最惡的人,他不快樂,我不清楚他教導了你什麼,不過,我教導他的是,尊重別人、尊重生命,殺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自殺是愚蠢和懦弱的選擇。」
「沒有任何一個生命,為了最終墮落和沉淪,降臨世界。」
莫文伸手輕撫少女秀發,將安眠花放到了墓碑前,轉身就走。
呆滯幾秒,少女趕忙側身,呼喊道︰
「我叫琉璃.落,請問該怎麼稱呼您?」
「莫文.維爾多,算是羅修斯和貝琳婭的哥哥,听我一言,逃避永遠不能解決問題,我們都一樣,都在用力的活著。」莫文背對著,邊走邊揮了下手。
望著男子逐漸消失視線內,琉璃用衣袖擦掉眼淚,攥緊雙手︰
「謝謝您,維爾多先生。」
上午的涼風徐徐吹過,德安爾墓園的冷清、安靜和黯然籠罩少女。
……
叮鈴!叮鈴!
隨著室內鈴聲回響,腳步聲接近隔離門,里面的人似乎在通過貓眼向外確認情況,幾秒後,棕色大門被拉開,一位身穿黑白女僕裙的年輕女子望著莫文禮貌道︰
「維爾多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情?。」
「早上好,喬妮女士,我要找卡利安太太退一下租房。」莫文摘下禮帽,表明來意。
他做事和霍爾一樣麻利果斷,但有始有終。
女僕喬妮表情驚詫,旋即匆忙入內,向女主人通報,過了一會,再次出來,引著莫文進屋,幫他把手杖和禮帽放于門廳。
卡利安家的客廳相當大,某些地方鋪著紅地毯,具有獨特風格的酒櫃醒目欲滴,不過,里面的紅酒似乎比莫文上次來少了很多。
女僕帶著他來到沙發區域,對著主位身穿大紅色衣裙的女主人道︰
「太太,維爾多先生來了。」
三十五歲左右的伯爾娜.卡利安,金發綠眼,膚白貌美,有幾分拜亞王國和克羅王國公民特征,雙手端著花紋杯底和茶杯。
「你好,卡利安太太。」莫文以手按胸,行了一禮。
伯爾娜面容微許沉重道︰
「請坐,維爾多先生,剛才喬妮跟我講,你要退租房?」
「是的。」莫文坦然點頭解釋,「守護之城連續遭受兩次襲擊,南邊區域兩次淪陷,難保會出現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波及西邊區域,最近偵探行情很差,我打算去另外的城市生存,當然了,我知道這違背租房合同,我會給你部分補償。」
他從馬甲口袋拿出5金鎊遞過去,「我沒有太多錢,支付給你5金鎊補償,剩余2金鎊要用來當作路費,希望你能諒解。」
視線下移,看著5金鎊,視線上移,看著男子,卡利安太太好半天才略帶抱怨說道︰
「行吧,你好歹也是月寒雨喜歡的人,我不為難你,本來按照簽署的合同,違約要支付30金鎊違約金,唉,你一走,我又要讓喬妮打掃房屋,從新招租,目前守護之城情況惡劣,有錢人有房,沒錢人想租房……」
「感謝您的諒解。」莫文真誠道。
接著,他和卡利安太太拿出兩份合同,當場銷毀,解除租房關系。
寒暄幾句,莫文沒有久留,匆忙回去收拾行禮,不要的東西就直接燒毀,一番折騰,他提著皮箱和兩個布袋包,走出屋內。
關門,將鑰匙給了等待門口的女僕喬妮,他踱步街邊。
驀然回首,這里,這個零之偵探事務所承載了一行人歡聲笑語的地方,莫文估計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
烈日之下,黃沙飛揚,守護之城北邊城外森林。
莫文牽著駱駝,拿著手杖,遠遠就看見等待自己的眾人。
「探長!快一些!馬上就12點了,你怎麼現在才來!」活潑可愛的歐陽小雅邊揮舞雙手邊大聲喊道。
稍微加快步伐,莫文看見身穿藍色作戰服的月寒雨,黑色風衣擺動的白悅兮,粉色秀發的菲兒。
遺跡挖掘聯盟集合,他側頭沃倫與佩麗絲,頗為疑惑道︰
「你父親蒙森呢?」
「父親他……」紅發似火的佩麗絲抿著嘴唇,有些難過言述,「父親說,他在守護之城待了大半輩子,舍不得離開,舍不得戰友,讓我跟著沃倫去展開旅程,要是累了,就回來看一看他。」
莫文抓起少女手背,將僅剩的紫水晶吊墜送到她手心道︰
「我沒想過你會和沃倫有進展,這是一件禮物,可以抵擋槍械子彈,驅惡退邪,還具備三次治療傷勢的效果。」
不等佩麗絲拒絕,他轉向沃倫,張嘴低語︰
「保護好你的摯愛,也別讓休克先生失望,下一次……」
「我幫你舉辦生日宴。」
沃倫瞳孔瞬間縮小,難以置信,顫抖著抬起右手,支支吾吾道︰
「你,你真的是……」
莫文拍了拍少年肩膀,意味深長道︰
「去吧,少年就該這樣才對,什麼守護城市,浩然正氣的,都不要急,先挑起清風明月,楊柳依依和草長鶯飛,開啟自己的旅程,佳人陪伴,歷經風和浪,天涯一曲共悠揚。」
「我,我能喊你一聲哥哥嗎?」沃倫非常正式地問道。
「不,我沒資格當別人的哥哥,我自己就是一個失敗的哥哥。」莫文搖頭回應,腦海不由自主浮現那個身影。
本就不擅言辭的沃倫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牽著佩麗絲朝著莫文深深彎腰,「無論如何,你是除了父親之外,對我最重要的長者,要不是你無微不至開導我,就沒有現在的沃倫。」
牽著駱駝,兩人邁步和平之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安康……莫文心中祝福兩人,轉身望著其余16人,挺直腰背,底氣十足道︰
「傳聞人類的禁區,起源之城,就讓我們遺跡挖掘聯盟挑戰一番!」
「沖啊,干翻七王,我為王!」歐陽小雅歡快地喊起自編口號。
戴維爾滿頭黑線,「大哥,你家吃貨少女這麼張揚,我們怕是還沒接近起源之城,就會被打殘!」
「放心,探長會治療能力,你死不掉。」儒墨書卷氣質的路蘭克嘴角上揚道。
溫莉莎莞爾淺笑開口︰
「戴維爾先生,你可是佔星家,可是欺騙過五大神靈教會和五大邪惡教派的人,我想,區區起源之城難不倒你。」
「咳咳咳。」戴維爾連續咳嗽,一本正經發言,「我可沒有欺騙教會和教派,畫中確實有超凡力量,自己得不到,怪我咯?」
超凡力量?超凡你妹啊!你這個不靠譜的家伙!莫文抬起左手,為了防止夏維爾.因特海藍的暗紅字跡暴露,他早就購買了一雙白手套戴著。
談笑中,兩個多小時流逝。
眾人穿過森林,抵達寬百米的湍急河流邊緣,極目望去,河水不深,清澈見底,對岸岩石壁徘徊著十幾只進化者。
砰砰砰!
菲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出特殊改造槍械,靈能凝聚子彈,一槍,一枚子彈,百米外擊殺一只進化者,槍無虛發!
不愧是「神槍手」職業,精準度高得可怕,這條「破壞」職業鏈應該算是三十二條完整職業鏈中,攻擊和爆發排前三……莫文如此想著,正準備召喚植物搭建一座木橋,忽地看見海納斯站了出來。
這位黑袍遮蓋身體,戴著兜帽的男人半蹲河邊,手掌觸踫河面,寒氣擴散——萬里冰封!
眨眼間,整條河流目之所及處,凍結成厚厚冰層。
黎克眉宇皺出「川」字,壓低嗓音對妻子道︰
「有沒有哪一條完整職業鏈,存在控制冰元素的職業?」
「海妖族外泄的完整職業鏈,第三階層,‘冰之船長’。」安瑞麗若有所思回答,又感慨自語,「掌握元素的職業者,範圍傷害非常恐怖,也是各大教會重點培養的職業者,不過,我們走‘命運’主控路線的職業者,職業能力詭異莫測。」
……莫文停止靈能運轉,伸手壓低帽檐,牽著駱駝第一個踏上冰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