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決定了?」
6點30分,落日西沉,夜幕降臨,一盞盞昏黃路燈在風雪里指引著前行方向。
莫文輕微側頭望了眼肩膀處坐著的白貓,慎重低語︰
「決定了,人生總要前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跟著別人亦步亦趨,那樣只會踩著前輩的腳步,永遠不會超越,既然我邁出了自己的道路,就不能再停下……還有,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紅伯爵,她去了蘭蒂斯王國,我必須去!」
「為了復仇,為了變強,為了初始,為了養老偵探事務所犧牲的人。」
此時此刻,他終于明悟當初那位賢者跨越千年的文獻內容的意思︰看得到的背叛並不恐怖,真正恐怖的是看不到的背叛,且行且珍惜。
想想,莫文滿腦子疑惑︰
「那位賢者」到底是誰?
為何千年前就知道拉爾夫老探長會背叛命運女神教會,背叛養老偵探事務所?「預言家」嗎?
對方連我穿越的事情都「預言」掌握了?
夢琉璃雪白尾巴掃過他臉頰,打斷思緒,凝眸說道︰
「紅伯爵手里有‘初始’和‘童話’兩本混沌天書,以及2級017‘櫃中海琳的聖釘’,連願荊棘會大主教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保守猜測,她至少是第六階層職業者,甚至馬上晉升超凡,你要考慮好,別被仇恨蒙蔽雙眼。據你了解,蘭蒂斯王國危機四伏,容易進,卻難以活著離開。」
「那不挺好,危險總能促進職業者快速成長,我一定要復仇!」莫文語氣毅然決然,堅定如鐵。
他一想到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控制擺弄,自己的經歷全是提前編寫好的「童話故事」,內心怒火蠢蠢欲動,臨近爆發。
夢琉璃表露人性化神情,溫柔輕語︰
「好吧,我支持你,就讓我們一起去傳聞中‘失落的王國’……對了,3級023你怎麼不收回?」
「我和阿萊爾頓建立的契約鏈接斷了,兩種可能,一是它被命運女神教會從新封印,二是它離開了利斯坦郡範圍。」莫文無奈搖頭,大概判斷道︰「第二種可能性偏大,它是生靈陰暗恐懼面凝聚體,內心象征著黑暗,本身存在了多個紀元,肯定沒有表面那麼簡單……至于我臥室內的日記本、超凡材料、私密信件等,要麼被教會收走,要麼被阿萊爾頓帶走。」
「如果是教會收走,他們知道我還活著,絕對要將我關押,幸好,記錄日記時,我沒提及夢境空間、生命起源會等內容,也就單純情報。」
「你現在考慮問題越來越嚴謹了,這樣更容易在蘭蒂斯王國生存。」夢琉璃欣慰一笑,夸贊道。
莫文沒什麼表情地點了下頭,呢喃一聲︰
「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有這樣一句話︰僅一夜之間,我的心判若兩人,你相信嗎?總有一個人她自人山人海中來,來時攜風帶雨你無處可躲,走時亂了四季,你久病難醫。」
「人總要成長,經歷這些事,讓我明白了短短的一生,都會失去,不妨大膽一些,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個夢。」
話語一落,莫文駐足繁華十字路口,想了兩分鐘,沒有往車站方向去,而是步行來到了城市南邊,命運女神教會的管轄區域。
「回歸懷抱」墓地。
他沿著階梯往上走,中間位置左轉,片刻找到休克先生的墓碑,白雪堆積,鮮花早已枯萎,孤獨淒涼。
雙月余暉暗淡,墓地寂靜幽深,寒風掠過,有些人。
莫文用手掃走墓碑雪堆,彎腰拔除一些帶刺藤蔓和枯萎雜草,余光忽地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的熟悉人影,看見霍爾、伊麗雅、瑞琪、諾蘭、康恩。
他們穿著統一黑色風衣外套,女士戴著黑紗帽,男士戴著黑禮帽,表情沉重,無言無聲,樣子都很憔悴。
探長你還好嗎……莫文拳頭不由自主緊握,看見伊麗雅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霍爾.布雷恩。
原本睿智聰慧,時而霸道,時而溫柔,時而喜歡開玩笑的霍爾,失去了左手,雙腿也無法行動,黑眸不再深邃,取而代之的是痛苦。
半小時,養老偵探事務所的人離開墓地,消失夜幕下。
莫文一步一個腳印,來到另一座墓碑前,看見了上面的黑白照片︰
老安迪戴著昂貴的絲綢軟帽,鬢角灰白,滿臉皺紋,嘴角微笑
照片的下方銘刻著一行墓志銘︰「衰老是克羅王國人的樂趣,我可不會要那些沒有意義的繁華。」
人生是一場又一場的告別,你永遠不知道,哪次不經意的跟朋友說了再見之後,就真的不會再見了。
夜晚的風徐徐吹過,莫文視線左移,那是聖德教堂犧牲者的墓碑,視線右移,那是……他自己的墓碑。
這一夜,他在墓地待了許久,盯著自己的墓碑。
這一夜,南風寒雪幾乎快掩埋了他。
這一夜,莫文乘坐最晚一趟蒸汽列車,遠離了明朗城市。
……
克羅王國首都科爾加斯,豪華別墅客廳。
溫莉莎優雅端坐單人沙發,品嘗紅茶,偶爾斜視牆壁時鐘,等待二十多分鐘,貼身女僕安妮引領東方靈玉抵達客廳,接著回臥室休息。
東方靈玉一襲暖白色連衣裙,帶著瓖嵌水晶的紗帽,三千青絲垂背,鐘靈毓秀,青色眼眸溫潤如玉,莞爾一笑詢問︰
「這個時間段,你派女僕找我做什麼?」
輕緩放下花紋茶杯,溫莉莎拾起身側的木盒,解開絆扣,掀起,將盒子推到茶幾前。
她碧綠色眸子平靜如水,悠然道︰
「靈玉姐姐,你不是一直想要這把鑰匙,送給你了。」
呼吸突兀急促,東方靈玉激動得渾身顫抖,她瞬間意識到自己舉止失措,趕忙收斂情緒,恢復端莊淑女姿態,輕笑反問︰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把鑰匙?」
「這重要嗎?我只想問一件事,你是職業者,還是普通人?」溫莉莎深深注視對方眼楮,悄無聲息開啟「傾听」模式。
然而,她听不見東方靈玉的心聲,更加肯定以往的猜測。
東方靈玉拿起木盒內的「星星」圖紋鑰匙,並放下一塊金屬牌,往外踱步,背對著溫莉莎語氣真誠表述︰
「謝謝你,我們永遠是好姐們,不夾雜任何利益的關系。」
等關門聲響起,躲在隔間的龍婉婷快速沖到客廳,幾乎一眼就看見茶幾上擺放的職業牌,北大陸通用語言文字克朗斯特語醒目欲滴︰
「第三階層,守護騎士」。
龍婉婷難以置信,呆滯幾十秒才驚呼︰「她居然是第三階層職業者!」
「沒什麼奇怪的,我們三人因為愛好成為最好的朋友,你是職業者,我是職業者,她自然不甘心當普通人,應該說,他比我們都要早開啟初始職業。」溫莉莎特別平和淺笑道。
她從幾年前就察覺東方靈玉派人在暗中監視自己,最近才明白對方目的為何,心里難免失落。
龍婉婷摩挲職業牌,頗為好奇追問︰
「你給了她什麼鑰匙?」
「開啟所羅門帝國星之柱和月之柱遺跡宮殿的鑰匙,位置在蘭蒂斯王國,里面埋葬了可以改變世界的東西。」溫莉莎沒有絲毫隱瞞,意味深長道︰「其實,鑰匙有兩把,靈玉姐姐不懂……」
她們兩人的關系猶如親姐妹,彼此特別信任對方
「你確定要去蘭蒂斯王國?」龍婉婷微皺眉頭一問。
溫莉莎輕輕頷首,儼然答復︰「必須去,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我就要往前走,無論多麼危險,多麼困難,遺跡內的東西我一定要得到!」
唉,大小姐,失落的王國可不適合我們這類貴族小姐,死亡率太高,真的很恐怖……龍婉婷心里嘟嚷,按揉太陽穴,無奈低語︰
「那我和你一起去……別急著反駁,按照你的意思,東方靈玉拿了鑰匙肯定就要去尋找遺跡,你獨自一人我可不放心……並且,爸爸催促著我嫁個拜亞王國的皇子,我才不想結婚,趁著這次機會,咱們好好去游歷大陸,追逐小時候的夢想,揭開世界神秘的面紗。」
「可惜,我晉升第二階層的材料配方是爸爸幫我調配,幫不了你,但晉升辦法我卻清楚。」
輕抿嘴唇,溫莉莎好半天才道︰
「謝謝你,龍婉婷姐姐。」
「停!別那麼肉麻,我也是為了自己,你我組合,絕對可以橫穿蘭蒂斯王國,你負責陰謀,我負責戰斗,完美!」龍婉婷津津樂道。
兩人四目相對,看出彼此的堅定決心。
「離開前,我要寫封信給爸爸,避免他擔憂。」溫莉莎起身朝著書房邁步。
……
華光流逝,白駒過隙,轉瞬七天。
明朗城市南邊「回歸懷抱」墓地,天空白蒙蒙一片,地面積雪約5厘米左右,清冷的風針尖般刺骨。
突然,一位身穿深黑單薄連衣裙,戴著黑色絲綢紗帽,額頭和露出的手腕綁著染血紗布的少女步履蹣跚往階梯上方走著。
這位少女紫色秀發略微凌亂披散後背,淡紫色眸子沒有一絲光澤。
她失神地站在某座墓碑前,伸手輕撫黑白照片,淚水止不住溢出眼眶。
「你承諾過,會幫助我恢復正常……」
「你說過,願意陪我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
「你答應過我,如果破解詛咒,殺掉那個男人,願意與我過平靜的生活……」
米拉嗓音是那麼低沉,那麼沙啞,那麼絕望,由于情緒波動劇烈,手腕傷口裂開,血液一滴又一滴渲染白雪。
一朵又一朵紅色彼岸花在血液與職業影響下遍布附近。
寒風吹拂,花瓣遍地飛舞撒落,沒有誰會在乎她在哭泣。
「錯的並不是你,而是全世界。」米拉幽幽呢喃一句。
她控制血液凝聚成匕首,一刀一刀在墓碑刻字。
刻完,米拉表情冰冷如霜,收回血液,轉身離開墓地,紫色秀發飄舞,背影孤獨、淒涼。
那塊墓碑染著血紅,兩個名字清晰醒目︰
莫文.維爾多。
米拉.安吉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