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精神瞬間緊繃,習慣性右手伸進西裝,想要握住左輪手槍,豁然察覺自己沒帶武器。
斜視忙碌的艾米婭,他不動聲色走進臥室,關門鎖緊,沉重質問︰
「你想做什麼?」
與此同時,他輕緩打開衣櫃底部抽屜,拿出左輪手槍和短劍。
喀嚓,面具神秘人九十度歪著腦袋,沙啞道︰
「小丑打算殺死你,這是第八次提醒。」
莫文壓制內心恐懼,種種想法浮現腦海,快速分析,試探問道︰
「既然你打算殺死我,那麼,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
「你想知道我是誰?你覺得我是誰?」面具神秘人不答反問,帶著絲絲玩味和調侃的意思。
「讓我猜……你就是白痴,喜怒無常的小丑,人格分裂的卑微者,奧斯頓.伯德男爵。」莫文諷刺一笑,點燃煤氣燈,焰火驅散黑暗,光明帶來溫度和安全感。
經歷丹尼.沃納女士的案件,他更加明白,相信直覺的重要性。
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面具神秘人就是奧斯頓.伯德!
啪!啪!啪!
神秘人鼓掌贊嘆︰
「莫文,你確實很有意思。丹尼信件中提及‘微笑的面具’對你感興趣並不虛假,因為,我就是對你感興趣的職業者。」
「那晚,她跟我談論很多東西,包括幕後的家伙……可憐的女士,明明有著聰明睿智的頭腦,看穿別人想法的眼楮,運籌帷幄的心思,卻打算自殺結束一生。她不應該被束縛,我能感覺到,她和我是同類。」
瞳孔逐漸縮小,莫文驚愕萬分︰
丹尼女士沒有欺騙我,真的有職業者對我感興趣!
奧斯頓也沒有欺騙我,阿達拉娜確實對我不感興趣!
對我感興趣的居然是「心靈陰暗面」!
等等,從道格斯先生死亡的當晚,樓上就傳來玻璃珠掉落又彈起的聲音……「心靈陰暗面」早就在關注我?而非丹尼女士上吊自殺後才關注我!
嘶!這些家伙怎麼回事?原主只是諾森大學普通實習講師,為何「惡靈」,「心靈陰暗面」,「羊皮卷」都盯上原主?
難道有什麼隱情?
原主記憶碎片基本被我吸收,沒有任何異常的生活……
雜念浮想,莫文凝眸審視神秘人,再次試探問道︰
「丹尼女士的上吊自殺只是演戲,她沒死,她早就離開克羅王國,你不知道這件事?」
面具內的血紅眼楮瞪大,神秘人腦袋回歸正常角度,癲狂低語︰
「她沒死!她竟然欺騙我!混蛋!她為什麼要騙我?我以為她和我是同類,為什麼?……那種絕望赴死的表情也是偽裝?她明明說對世界再無留念!」
莫文眉頭緊蹙,擔憂神秘人癲狂的聲音會引起艾米婭注意。
「心靈陰暗面」捂著腦袋嘀咕自語,手臂,身軀,腳腕呈現扭曲狀態,看得莫文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瘋狂片刻,「心靈陰暗面」猛地抬頭,陰冷笑道︰
「奧斯頓和阿達拉娜想要見你最後一面,讓你現在去別墅找他們。」
徐徐涼風從半掩窗戶吹拂而入,「心靈陰暗面」化為黑煙,隨風消散,不留任何痕跡。
莫文深深松了口氣,額頭溢出冷汗,隨意坐在床鋪邊緣,若有所思︰
最後一面?什麼意思?「心靈陰暗面」要殺害奧斯頓?
為何想要見我?
騙局!打算連我一同殺害!
月光朦朧,鐵欄窗戶外仿佛有著一雙雙怪物眼楮默默凝視,悄無聲息,無處不在,帶來恐懼。
「這或許是一次機會。它提醒我這是第八次,按照道格斯作品《來自深淵的凝視》書籍內容,第九次的時候,‘微笑的面具’就會殺害男主妹妹,以及男主。」
「主動出擊,解決隱患……自己前往太危險,奧斯頓擁有職業者人格,對我是一種威脅,不能冒險,我得尋找支援。」
「探長住在聖寧街,距離圖瓦爾街不遠……」
確定了計劃,莫文頓時精神許多,惶恐不安、慌張害怕,迷茫徘徊全部蜷縮角落。
他裝配好左輪手槍,聖紋短劍固定腰部偏下,西裝遮掩,戴好禮帽,開門走出臥室,言簡意賅道︰
「艾米婭,我現在要去偵探事務所處理一些案件問題,晚點回來。」
抱起箱子的動作停頓,艾米婭欲言又止,點頭回應︰
「那你注意安全。」
莫文「嗯」了一聲,叮囑妹妹幾句,便離開202號房屋。
……
當, 當,華貴私人馬車快速行駛街道。
車廂內,霍爾點燃香煙,深吸,好半天才開口︰
「根據你推測,伯德男爵是晉升到不完整職業鏈的職業者,存在後遺癥,每當他沉睡的時候,意識就會形成‘心靈陰暗面’,肆無忌憚游走明朗,恐嚇,殺戮,散播陰暗。當初廢棄工廠發現的資料,十七位受害者,都是他殺害,並非暗殺者所為。」
離開房屋,莫文就直接趕往探長居住處,將大概情況告知,利弊分析,他們決定前往伯德男爵別墅。
「探長,十七位受害者我全部調查過,他們死亡方式存在相同點,瞳孔縮小,眼楮瞪大,仿佛看到什麼恐怖至極的事物。其中十一位受害者家里發現玻璃珠,數量不等,另外六位受害者的案發現場沒有保護好,線索較少。」
緩緩呼出煙霧,霍爾黑眸深邃如黯然夜幕,平緩講述︰
「這些案件資料過于散亂,無法蓋棺定論,況且四名暗殺者統一承認十七名受害者是他們所殺,想要通過這一點判定伯德男爵罪行,很困難……至于‘心靈陰暗面’,比較特殊,宛如‘海市蜃樓’,職業者歷史文獻中出現的案例不多,只能抹除它的主人,才能徹底消滅。」
「你認為,奧斯頓和阿達拉娜要見你最後一面是什麼意思?」
「這……」莫文遲疑兩秒,輕搖頭。
「不管是什麼意思,待會你謹慎些,我會藏匿暗中保護你。只要他敢動手襲擊守命者成員,就能定罪邪惡職業者,接受特殊法庭和教會審判。」霍爾儼然道。
二十分鐘過去,馬車停止前行,車夫打開車廂,莫文踱步走出,回眸,霍爾頷首致意。
夜幕幽深,尤其此刻東邊別墅區人跡罕見,街道空蕩蕩淒冷。鏤空鐵門開著縫隙,里面草木茂盛,花園的雜草纏繞石椅。冰冷平坦水泥路,低矮煤氣燈形狀獨特,風格古樸怪誕,在陰暗環境內顯得驚悚人,覆蓋蛛網,顯然有一段時間沒用。籬笆棚欄里面種植的蔬菜,亂七八糟,被踐踏過。
莫文邁著沉穩步伐,環視別墅花園,陳舊秋千小幅度晃動。
精神力凝聚,世界變得色彩單調,他看見秋千上坐著一個小女孩,身穿紅衣,皮膚蒼白如紙,垂著腦袋,脖子處有猙獰傷口。
屋頂,面目憎惡的普通靈,死死地盯著他。
低階層職業者容易神經質、發瘋、癲狂、崩潰,大部分原因是受到「靈界」影響,看到各種慘絕人寰的場景,心靈承受力弱,導致一系列自殺行為。
沒錯,職業者自殺概率極高!四名職業者中,就會出現一名或兩名職業者精神異常而自殺!
莫文自認心態不錯,身為21世紀「文藝」青年,思想觀點方面接受力比較強。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溝通「靈界」,任何具有危險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只有一個字——「慫」!
職業者的世界,想要生存下去,不但要有明銳的直覺,更要有「慫」得清新月兌俗的信念,這是他始終告誡自己的警示語。
要不是「心靈陰暗面」的存在極度威脅到他和妹妹,大晚上跑來伯德男爵別墅?開玩笑!躲都來不及!
想想,只能求助探長,保證生命安全永遠是第一位。
收回眸光,莫文來到別墅大門,輕敲門,吱,木門自動敞開,柔和燈光照耀臉龐。
掏出左輪手槍緊握,他推門而入,往里踱步……目之所及,寬敞客廳,奧斯頓.伯德悠閑靠著沙發,翹著腿,墨棕色中等卷發蓬松顯亂,淡青色眸子泛著奇異光澤,臉頰輪廓堅毅,鼻梁高挺,氣質古怪。
暗紅色西裝精致高貴,奧斯頓擺弄著玻璃珠,斜視二樓拐角處,嗓音沙啞道︰
「霍爾探長,你這人真的很討厭,從不遵守規矩,從不按常理出牌。」
莫文微微一怔,轉而望向一樓到二樓的拐角處,霍爾探長壓低帽檐走出,來到客廳,疾言厲色︰
「你不是奧斯頓.伯德,也不是阿達拉娜、瓦爾特、史蒂夫、賽繆斯,你應該掌握窺探隱秘的能力。」
奧斯頓隨手扔掉九顆玻璃珠,掉落地面響徹清脆之音。
「霍爾.布雷恩探長,明朗職業者圈子里面,你是所有職業者最忌憚的存在。有時候,太過聰明會招惹怨恨,你知道這十幾年,有多少被你揭露罪行的家伙,惡毒詛咒你?」
霍爾摘下禮帽,站在莫文身側,語氣平淡自然地開口︰
「命運不會放過任何罪惡,他們詛咒我又如何?投靠邪惡,就要付出代價!」
「你給我記住,明朗的超自然案件,歸我管!」
奧斯頓瞬間收斂玩味笑容,眸光陰沉,惡語道︰
「荊棘會和古之學者會的成員逐漸來到明朗,你敢插手他們的事情嗎?呵呵,明朗遲早要迎來災難!」
「這些就不需要你操心。」霍爾拿著禮帽輕松愜意坐下,示意莫文悠然坐到自己身側,繼而質問︰「之前我窺探過你的記憶,沒有發現‘心靈陰暗面’的存在。我猜測,你能控制自己的記憶,刻意給我看不重要的部分,你到底是誰?誰才是你真實‘面孔’?」
霎時,氛圍沉重,莫文能夠清晰感覺到探長強烈氣場,一如既往對自己人溫柔護短,對敵人霸道冷酷!
奧斯頓手指敲擊沙發,若無其事,咧嘴笑道︰
「不,我就是奧斯頓.伯德,應該說,我才是主人格……你們認識的慈善家奧斯頓,他是我陷入沉睡後誕生的第一個副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