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鋒芒畢露
第1977章
大摩學院
「姚澤。」
聲音平淡，連臉上的神情都波瀾不驚的，姚澤自若地望過來。
眼前這樣的人物，天縱奇才，又有著大門派在身後保駕護航，養成目空一切的習慣十分正常，甚至比對方還要紈褲的公子哥，自己也見過不少，大都是打了小的，惹出老的，就像當年本體忍無可忍，滅殺了玄天府的那位坤少，卻被其祖父追殺了數載，從界北大陸一直到東漠，不死不休的。
黃衫男子目中異常閃動，在幾人身上一掃，特別是看到了古陀之後，瞳孔竟忍不住地一縮，暗自一驚。
這位身材高大的光頭男子竟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壓力，心中念頭急轉，忽然咧嘴一笑，「我叫石杲，幾位也是前往大摩學院的吧？何不一起前往？」
姚澤聞言，微微一笑，並沒有拒絕，「也好，如此多謝了。」
見石杲大人有了安排，大摩學院的白衫修士自然不會反對，連忙請眾人上了牛舟，那頭火牛口中發出一聲低吼，徑直化為一團火焰，拉著巨舟朝著前方激射而去。
這巨舟有十幾丈長，載著八位修士，顯得十分寬松，姚澤坐在最前面，看著那頭火牛四蹄火焰繚繞，踏著茂密的樹葉，每一步跨出，都在百丈之外，竟如離弦之箭，在波浪般的松濤上凌波而行。
身旁那位石杲暗中不時地打量著著，眼中偶爾閃過絲絲精芒。
「姚兄在萬聖商舟謀職，不知道又出自哪家大門派？」半響後，此人忍不住探詢起虛實來。
「魔力教，石道友應該沒有听說過吧？」姚澤轉過頭望來，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
其余諸人都坐在後面，相距並不遠，兩人交談並沒有刻意隱瞞，是故話語都清楚地落在蠍子和古陀耳中，以古陀素來不苟言笑的性情，也忍不住扯動下嘴角，蠍子甚至腮幫不住地抖動，顯然在竭力掩飾著笑意。
他們二人在魔力教已經待上年許，自然知道所謂的魔力教才成立不足數年，中間還搬過一次山門，到現在門內弟子也不過數百人而已。
三人中，江海一直面無表情，如同鐵杵般直立著，目視前方，沒有任何表情，而石杲眨動著疑惑的眼楮，低聲自語，「魔力教？」
他自然沒有听到過這個門派，姚澤並沒有解釋什麼，目光在四周掃過，心中卻暗凜不已。
無盡森林上空，看起來碧空無雲，卻隱約有絲絲的空間折痕，看來整個天空都布置了厲害的禁制，甚至神識也被嚴重壓制，只能探查到十幾里之外的距離，而四周竟寂靜無聲，透著古怪，可他清楚，這附近只怕有些恐怖的存在。
果真，前方的樹木一陣東倒西歪，露出一片空地，低沉的悶響聲在林間回蕩。
「金角犀！」水手眼尖，第一個發現了什麼。
一頭身長過丈的巨大犀牛正悠閑地走著，通體銀白，沒有一根雜毛，而頭上的那只尖角卻呈金黃色，數尺長的尾巴每一次甩動，都會有一株林木攔腰折斷，闊大的嘴巴露出兩根森寒的獠牙，此時正在咀嚼著什麼，血水不住地從齒間滴落。
此妖竟有著魔王中期修為，抬起巨目，冷冷的目光掃過牛舟一眼，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
「這樣的牛舟有著特殊的禁制，倒不會受到攻擊，大摩學院特意留下這些妖物，以供學員們前來廝殺歷練，不少大門派都會把門內的天才弟子送過來，有的甚至成就聖真人，也不願意離開。」
見他露出注意的神色，石杲輕笑一聲，隨口解釋著，對于大摩學院了解頗多的樣子。
姚澤有些驚嘆地點點頭，這樣傳承久遠的宗門果真底蘊深厚，像這樣的妖獸，足可以成為某個門派的護山神獸了，在此處竟只是學員們的磨礪石。
一個時辰的時間內，眾人竟見到了十幾頭魔王修為的妖獸，有的甚至已經達到了魔王後期的頂峰，隨時可以踏足聖真人的模樣，大力水手二人大驚小怪的，連連驚嘆，指指點點。
「轟！」
左側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這片大地都像經歷了地震一樣，跟著顫動起來。
「那是什麼？」水手銅鈴般的眼中露出驚疑，如此動靜竟如一座山被推倒般。
不過震動只持續了片刻，很快就歸于平靜。
姚澤轉頭望去，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轉過去看看。」一旁的石杲突然開口吩咐道。
那大摩學院的弟子不敢怠慢，前方的火牛低聲吼叫了一聲，方向一轉，朝著左側疾駛而去。
千余里的距離，很快即到，而一片狼藉的碎石堆上，一位身著獸皮的矮個男子扔掉了手中一截獸骨，抬頭朝前望來，嘴角依舊殘留著絲絲血跡。
饒是水手那樣大咧咧的性格，此時也忍不住倒抽口涼氣，臉上有些發白。
這是一個野獸般的修士！
一張黝黑獸皮裹住了身體，露在外面的四肢上生出片片細密的鱗甲，頭發髒亂，胡亂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個臉龐，透過發絲，兩道毫無感情的冰寒目光落在了牛舟之上，那頭火牛明顯不安地，連連低吼，不時地倒退。
「野人！」
眾人的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素來眼高于頂的石杲，此時也露出凝重神色，眉心處的圓形印記不住閃動著黑白異芒。
似乎清楚大家心中的想法，那對冰寒的目光驀地一閃，竟憑空幻化出兩道幽黑漩渦，里面隱約有規則秩序波動，帶起那片空間都跟著凹陷湮滅。
這異像只是一閃即逝，在場的諸人無不心中一緊，卻見那人微一咧嘴，露出慘白的利齒，嘴角的血漬格外醒目，轉身便行，數個呼吸之後，身形就被無盡森林淹沒。
「毀滅之道！」
石杲喃喃低語著，臉上露出異彩，一股濃郁的戰意彌漫開來。
「毀滅法則！原來真的有毀滅之子出世！」似乎想起了什麼，波遙嬌呼出聲，白玉無暇的臉龐難掩震驚之色。
姚澤的心中卻是一動，目光從身旁的石杲臉上掃過，毀滅、陰陽，這樣的法則雖然不是時間、空間那樣的至尊之道，可已經遠超五行之上，鬼神莫測，極難掌握，一旦領悟，卻可以凌駕眾生之巔，威能無侑。
一時間眾人都沒有了開口的興致，連水手都默不作聲，各自想著心事，牛舟方一轉向的同時，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獸吼，地動山搖，卻極為短促，甫一響起，就戛然而止，似乎被直接扭斷了脖子。
根本用不到催促，火牛周身火焰大放，朝著遠處沒命地竄去，無盡的樹林似洶涌起伏的波濤般，向後急速倒射。
大摩學院佇立在一片廣闊的湖泊前，一棟棟整齊的建築掩映在密林中，高大的圍牆上符文密布，銘印著繁復禁制，而此時巍峨的大門外已經有十幾位身著白袍的男女修士站在那里等候了。
「石兄，上次一別，一晃間已經是三十年的時間，沒想到兄台的修為又上了台階，估計下次再見時，我要尊稱一聲石大人了。」
一位青年男子帶著笑迎上前，口中不吝恭維之詞。
「寒峽道友。」
來到了此處，石杲神情依舊倨傲，只是應付似的點點頭。
那位叫寒峽的青年男子並不以為意，依舊滿臉堆笑，目光在姚澤他們身上一掃，「石兄，這些人都是你的隨從？」
水手的臉上一下子陰沉起來，他們一行七人，大都在聖真人後期修為，古陀更是深不可測，怎麼會像什麼隨從？
而姚澤並沒有說什麼，神情淡然，似乎所言與己無關，波遙紅唇微揚，也是一言不發，至于古陀江海更是面無表情的。
「不是，路上遇到的。」石杲搖了搖頭，神情漠然。
「哦，石兄請，雪副院長剛才還在詢問你有沒有到……」
十多位修士簇擁著石杲朝大門內行去，而姚澤他們被扔在門外，四位學院弟子分列兩側，一動不動的，並沒有誰前來招待。
眾人不禁相互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都有些無語。
「哼，這大摩學院也空有名頭，連個起碼的禮儀都沒有。」
水手口中咕噥著，目光一斜，朝著蠍子微一努嘴。
平素蠍子就十分機靈，眼下這里只有自己修為最低，還有江海和自己差不多，可自從認識，就沒有見其開過口，自然不能指望對方去辦事。
當即他朝著大門急走幾步，客氣地對著其中一位男弟子笑了笑，「這位道友，我們是來觀摩交流的，不知道哪里有招待的貴賓室？」
「呵呵，大人在說笑，每天前來大摩學院交流的修士，沒有一千，也有數百，多少間貴賓室也不夠住的。」沒想到那年輕弟子一點也不懼怕，反倒笑了起來，目中隱約有些譏諷。
蠍子神情一僵，目中閃過戾色，自己好歹也是位魔王修士，要是還在始風境那個混亂之地，此人膽敢無禮，早被一巴掌給拍死了。
可此地乃大摩學院所在，四周千萬里的森林還有著禁空，出了事想跑都無路可逃。
當即他壓住了怒火，左手一翻，三塊元晶就飄在對方面前。
那年輕弟子眼前一亮，袍袖一拂，極為熟練地收了起來，臉上這才堆滿了笑容。
「幾位大人原來是來交流的，那是大摩學院的貴客，只管隨便進去就是，眼下各地前來的青年才俊已經有上萬之多，希望大人在里面一鳴驚人。」
一時間蠍子差一點肺給氣炸了，一個小小的魔靈修士，竟繞著圈子說話，還貪去了自己的三塊元晶！
他長年在始風境那種混亂之地廝混，對元晶看的甚至比生命都重，即便不能殺了對方，稍作教訓，諒其也不敢聲張，當即一股殺機勃然發出，在空中一陣變幻，凝聚成一道無形大刀，朝著前方橫掃而過。
「砰」的一聲，一道身影竟從大門中翻滾而出，空中灑落成片的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