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鋒芒畢露
第1891章
江火杳渺
許久後，姚澤才退出了內視，臉上的怪異之色卻難以掩飾，這樣的淬煉不但魂魄受益，兩道元嬰體所獲得的好處更是顯而易見的。
只是下一刻，他突然覺得不妥，身形無風飄起，低頭看去，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那塊三尺見方的煉獄石晶竟化為了一團粉末！
而四周的牆壁也失去了原本的顏色，入目全是灰白無光。
「不好！」
似乎想起來什麼，姚澤臉色一變，還沒來及做些什麼，煙霧彌漫，整個房間竟憑空坍塌，幾乎是呼吸間功夫，地上除了多出一堆粉末，再無它物。
四周波動一起，一團黑霧浮現而出，隨著黑霧散去，那道干瘦的身影一步踏出，猩紅的眼珠明顯露出驚愕之色。
詭異的，這位並沒有開口詢問什麼，只是愣怔片刻後，示意姚澤跟其離開。
這是一個漆黑的空間，隱約有高大的建築佇立在四周，姚澤也無心放出神識細看，隨著對方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一路上甚至沒有看到任何生靈，似是一片死亡之地，半個時辰之後，他已經再次站在了那座漆黑大殿中。
王座之上，那道縴細身影定定地望過來，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
「那個，前輩，在下不小心……」
姚澤的心中有些忐忑，還是自行解釋著，不料對方單手一揚，就止住了，「無妨，不知道現在你已經在上面可以堅持多久了？」
此人竟不再提及煉獄石晶之事，如此反讓姚澤想好的說辭無法開口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吧……」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已經在上面一口氣坐了一個多月，否則對方不立刻把自己解剖了來看，王座之人看不出喜怒，沉默片刻，也沒見其有什麼動作，大殿中間憑空出現一個小漩渦，黑霧彌漫中，一道虛幻的火苗在漩渦中若隱若現。
「你且看看，所找的是不是這位？」
姚澤聞言，心中一緊，急忙凝神望去。
虛影實在太過稀薄，傳出的氣息都微不可查，在漩渦中扭動掙扎，似乎想聚攏凝結，可根本無法做到。
盡管氣息微弱，可他怎麼能夠忘懷那刻骨銘心的記憶？
「江火！？」
在最初的驚疑之後，姚澤面色狂變，虎軀一震，大吼一聲，雙手探出，似乎要從漩渦中捧出，可惜火苗似細沙般，徑直從指縫間露出。
眼見愛妻變成如此淒慘模樣，姚澤心如刀絞，右手對著身前虛空一抓，瞬間，絲絲的白霧從虛無中飛出，在空中略一匯聚，就似潮水般狂涌而來。
王座之人原本冷冰冰的雙目終于有了絲異樣，不過並沒有阻止什麼。
無窮盡的天地元氣把那團火苗包裹起來，有了這些助力，那火苗掙扎的愈發劇烈，可惜魂魄虧損太多，根本無法凝結。
終于，虛影化作了一對火紅眼眸，漂浮在空中，似乎要看清什麼，又似乎想竭力一笑，可下一刻，火苗飄散，那對眼眸只存在了一息，就再次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在那一瞬，姚澤心神俱震，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瞬間就明白了江火的心思。
「放棄？不……」
「撲通」一聲，姚澤單膝跪地，滿臉的痛楚，這次江火的情形極為不妙，用魂飛魄散來形容也不過分，可他怎麼可能會放棄！
隨著他的目光透著哀傷，雙手顫抖著捧出一個紫色小鼎，里面隱約有液體蕩漾，無盡的白霧輕柔地轉動，把那團火苗包裹著，輕輕放進了小鼎之中。
王座之人臉上的神色再次一動，以其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小鼎中何物，不過隨即就變得不置可否。
溺魂水！
這種寶物對于魂魄有著極佳的溫養作用，可眼前的魂魄連道殘魂都算不上，溫養萬年也是徒勞。
「多謝前輩。」此時姚澤已經恢復了平靜，臉上露出感激之色，能夠找到江火，全仗對方出手相助，不然靠自己和黑衣，估計很難如願。
「嗯，有件事本王要提醒你，那魂魄受損嚴重，想要恢復如初，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此人聲音平淡。
姚澤的胸口只覺得被狠狠地砸了一拳，臉色蒼白，對方的修為幾近通天，既然如此說，結局已經注定了。
「不過那魂魄是火魃之體，如果你願意下番功夫，倒不是全無機會……」
下一刻，對方又輕描淡寫地話鋒一轉，如此說道，一時間姚澤只覺得漫天烏雲陡然散開，無數的金色陽光灑落大地，臉上變得狂喜起來。
「請前輩指點！」
他心中打定主意，哪怕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的！
不料對方雙目一眯地，聲音陡寒，「現在告訴你為時過早，如果你無法通過那片地方，肯定會身死道消，知道再多又有何用？」
姚澤神情一滯，心知對方所言實情，自己如果隕落于此，自然和江火一起，化為虛無。
……
一道道位面在腳下閃過，姚澤不動聲色地隨著對方前行，身形似片羽毛般，毫無著力，可他的心中充滿了震撼。
對方似道黑煙一般，隨意一步跨出，就越過近百個位面，如此一步，何止萬里！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在他隨著對方前行的瞬間，和黑衣間的聯系再次變得清晰起來。
「找到了？」
黑衣眉頭一動，臉上卻充滿了憂慮。
無論是江火的現狀，還是本體被王座之人挾持而行，結局都不是他可以想象的。
梵幽海中的眾多修士都有些愕然地望著前方，那位黑衣修士帶著兩位隨從已經飄然離去，難道對方已經放棄？
不過一想到對方那恐怖實力，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默不作聲地各自散開，奇怪的，他們竟都沒有在梵幽海中再逗留片刻，似乎能夠平安離開，已經是莫大運氣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這片梵幽海中竟一直沒有修士前來……
三天以後，姚澤看著四周無盡碧波，根本不知道眼前是什麼所在，方圓千萬里都沒有人跡，而前方的那道縴細身影站在海空中，默立片刻，徑直朝著下方行去。
詭異的，隨著身形靠近了海水，水波朝兩側分開，一個斜著向下的通道憑空出現。
海面之下千丈左右，一個水中巨山隱約可見，兩人腳踏虛空，徑直走進了山腰間一個不起眼的山洞中。
對方明顯不是第一次前來，對這一切極為熟悉的模樣，姚澤也默不作聲地，眼看著山洞不知道多深，而且兩側還長滿了青苔，應該不知道多久，此地無人打擾了。
如此前行了百余丈的距離，前方石壁黝黑，已經沒有了去路，卻見那人毫不遲疑地抬手一點，頓時岩壁上竟憑空多出一道道波紋，蔓延開來。
波紋激蕩，一圈圈的如水面落進石子，蕩漾著，姚澤見狀，心中一動，目光落在了波紋中的某一處。
「小友有所發現？」那人頭也沒回地，竟明銳地感應到什麼。
姚澤心中一驚，不過隨即坦然答道︰「前輩見笑，在下對于禁制之道頗為喜歡，曾經在上面花費些心思。」
那人不再開口，腳步一抬，徑直踏在了剛剛姚澤所看的那一點，詭異的，波紋一陣晃動，此人的身影竟消失不見。
姚澤苦笑著，暗自一嘆，知道自己現在想走，也是自取其辱，老實地跟著一步踏出。
隨著眼前一晃間，一個灰蒙蒙的空間出現了，道道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四周飄蕩著絲絲灰霧，怪異的氣息充斥著天地。
「這是……冥界？」
姚澤瞳孔一縮，忍不住低呼一聲。
這樣的空間氣息和之前江河所在的幾乎一模一樣，除了冥界，還會是哪里？
「冥界？呵呵，哪里還有什麼冥界，此地只能算是冥界的一塊碎片而已。」
那人輕描淡寫地，隨意解釋一句，徑直前行，不過言語中多出幾分嘲弄之意。
「冥界碎片！？」姚澤心中一動，這麼說此地和之前江河所在的應該類似，可冥界到底發生了什麼，眼前這位並沒有提及，他也不好胡亂開口。
不過眼前的空間還有些不同，根本沒有一個鬼魂，連最低等的鬼兵都不見一個，就好似一片被遺棄的冥界般，無邊無際，卻沒有絲毫生命氣息，蒼涼古老。
進入這片空間後，此人的遁速要緩慢許多，神情也變得謹慎了，而姚澤卻看到一片片大陸之上，橫七豎八的，無數的斷壁殘垣隨處可見，此地當初顯然有著生命痕跡，可現在入目一片荒涼，不知道是歲月太久的緣故，還是有人故意破壞的。
數個時辰之後，兩人停在了一個島嶼之上。
這是一座漂浮的巨大宮殿，表面沒有一絲灰塵，甚至露在外面的殿門都可以清晰地照出兩人的影子，古老的氣息彌漫四周。
此殿應該是這片空間唯一保存完好的建築，縴細的身影站在殿門前，佇立不動，從後背看不出什麼表情，姚澤有些怪異地隨意打量著，整個空間都似乎被遺忘了一樣。
過了許久，此人手勢一抬，姚澤在後面看的清楚，忍不住瞳孔一縮，對方的掌心中飛出一道碗口粗的光線，徑直落在了殿門之上。
那光線中竟蘊藏著恐怖的法則之力，連這片空間都跟著扭曲變形了。
無聲無息地，殿門朝兩側分開，露出一個白色空間來，甚至連地面都是銀白一片，大殿的盡頭還佇立著一面寬大的屏風，而令人詫異的，此時大殿中竟漂浮著九顆拳頭大小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