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和李石柱很晚才從公社回來。
李明月給他開的門。
「周大哥，吃飯了嗎？鍋里我給你留了一份炒米飯。」
周珩本來在公社吃過了，此時听李明月這樣說，還是忍不住道︰「那就吃吧。」
廚房里。
周珩一勺一勺舀著吃炒米飯，李明月坐他對面，把爺爺讓她去念書買房的事說了。
「周大哥，你覺得我要不要去讀高中？」
其實她也沒想好，白天想了一天也沒想出個什麼來，看到周珩就忍不住想要和周珩交流交流這事兒。
「我小學也就念了半年，人家高中怕是不會收我；但再讓我上完小學上中學，我又不想去學校浪費時間。其實我覺得現在這樣自己找書看，時不時地再去柏老先生那里听听課也挺好的，不一定要上高中。」
周珩听著她絮絮叨叨地說這事兒，把一碗炒米飯全部吃進了肚子里。
放下碗，他才說道︰「我建議你還是去念個高中比較好，自己學是一回事，去學校跟著老師學是另外一回事，多體驗體驗沒壞處。」
「你沒念完小學和初中，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這幾年章程也沒那麼嚴格，你現在的水平也不一定就比高中一年級的學生差。」
「至于學校收不收你，這事兒你不用擔心，你給安阿姨送了那麼多蔬菜，她肯定樂意幫你這個忙，她爸爸就是晉寧縣城高中的校長。」
李明月有些吃驚，沒想到安蘭娟的爸爸竟然還是個校長。
如果這樣的話，進學校應該問題不大。
她覺得周珩說得挺有道理的，便笑道︰「行，那我听你的，就去試試，看看人家收不收我，要是收，我就去念，不收，我還回來村里該干什麼干什麼。」
周珩笑著搖搖頭，該干什麼呀？割草嗎？
他覺得割草這事兒太浪費李明月的時間和精力了。
李明月問︰「周大哥，你們今天去公社談的怎麼樣啊？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周珩道︰「過兩天還得去一趟，他們要研究才能決定怎麼辦。」
「不過，我估計，公社會選擇第一種方案，在鄉里另起爐灶，也建個磚廠。到時候公社的磚廠就是總廠，石背村的磚廠受公社磚廠領導和指揮，石背村的生產就得按著公社的指使來了。」
「自由肯定是沒現在自由，不過他們答應給石背村想辦法通電。」
李明月一听能通電，就覺得好。
她說︰「磚廠要是不掙錢了，那咱們就再想別的法子唄，今年冬天大棚菜就是一個新的法子。」
周珩點點頭︰「大棚菜肯定不如燒磚來錢快，且也只能做冬天和春天四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怕大家到時候還會有意見。」
「隊長也挺愁的，讓咱們多想點兒主意。」
過了兩天，周珩和李石柱又去了一趟公社，然後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公社也起一座燒磚廠，成為總廠，以後石背村的磚廠受總廠的領導和指揮，燒多少磚頭，賣給誰都得按公社說的來辦。
李石柱專門組織了一次生產隊大會，就這事兒通知布置了一番。
石背村的人一听就不樂意。
憑什麼呀，他們干的好好的，想燒多少就燒多少，想賣多少就賣多少，錢來得也快。
現在頭上套上了公社這個緊箍咒，萬一公社緊著總廠的磚頭賣，不讓他們多燒多賣了怎麼辦？
大家議論紛紛，不想接受這件事。
李石柱喊了好幾嗓子，這才把喧鬧給壓了下來。
「既然你們這麼有主意，你們去公社跟領導說去！」
眾人噤聲，誰還不是窩里橫了，哪里趕去領導跟前瞎歪歪嘛。
「我告訴你們，這不僅僅是公社的決定，縣委也是支持這個決定的。而且以後不僅僅公社會辦燒磚廠，其他生產隊也要建窯燒磚。」
大家一听，只覺得更慘。
「別問為什麼，用腦子想想！憑啥只能咱們石背村燒磚掙錢，憑什麼別的生產隊就不能燒磚掙錢，人家也想過好日子！」
「就問問你們自己個兒，別人吃肉的時候，不讓你買肉吃，你樂意嗎？」
自然是不樂意的。
「以後所有生產隊的磚廠生產都要听從公社的統一安排和管理。」
「而且，為了彌補咱們石背村的損失，公社答應給咱們村通電。所以，不虧。」
大家听說能通電，心情稍微好了點兒，但一想以後瘋狂燒磚掙錢的日子可能要一去不復返了了，還是覺得心疼。
可隊長都這樣說了，縣里也支持，他們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了。
李石柱看大家不鬧騰了，又打氣道︰「咱們除了磚廠，還有大棚菜，大家伙一定要好好把大棚菜給伺候好了。」
眾人紛紛應好。
于是磚廠的事情就這樣暫時定了下來。
不過這也只是一個決定，到公社建起磚廠，到其他生產隊建起磚廠，還需要時間。
這段時間差里，石背村的磚廠就開始瘋狂運轉了。
大家憋著一口氣要在被接管之前，要多多的燒出磚頭來，然後賣掉。
古士杰和張軍波忙得連軸轉，每天就晚上睡覺時回來睡幾個小時，睡醒抹把臉就又跑去磚廠，吃飯都是讓人來家里拿了送過去。
在這忙碌又緊張的氣氛里，李明月從雲州寄出的包裹終于到了。
她打算去鄉里的郵局取包裹。
周珩听說了，直接從大隊部開了一輛拖拉機，要帶李明月去鄉里取。
李老頭一看也要跟著去，麥麗麗等其他人也想去鄉里轉一轉，可都忙得騰不出時間來，只能作罷。
于是三人就開了一輛拖拉機出發了。
到鄉里郵局取了包裹，等李老頭看到抱到車上的五個大麻袋時，吃驚得嘴都合不上了。
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啊！
太敗家了，他突然覺得家里藏的那些錢其實也不多。
還有，拉這麼多東西，回去了不得招人眼啊。
周珩淡淡道︰「那我們直接去城里買套院子，把一部分東西放城里就行了。」
李老頭竟然覺得這個主意挺好。
李明月攤手︰「我們出門沒帶那麼多錢。」
周珩︰「我帶了，足夠。」
李明月︰所以，其實你是一早就準備好要去城里買房的吧。
她反應過來了，怪不得在家的時候催促著出門，還特意從大隊部磨來一輛拖拉機。
周珩︰那是，我一向走一步，看三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