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背村生產隊很快就商量出了章程。
高鐵山和常三保那兩個小隊的人先開工繼續燒磚，剩下的男人們則繼續種地。
剩下的男人們本來是抗議的。
憑啥一樣的男人，為啥他們就不能去燒磚，這是歧視，至于歧視他們哪方面，一時想不清楚，反正就是歧視。
逼急了，可能就是歧視他們長得丑吧？
李石柱一嗓子鎮壓︰「啥時候教會全村的婦女開拖拉機，啥時候村里的地完成三分之的播種之後，啥時候你們去燒磚。」
全村的婦女們立刻激動了，個個磨拳 向拖拉機。
就連高老太、吳老太、解老太等老太太們也湊熱鬧，挽起袖子就等著上拖拉機。
沒想到臨老了，還有開機器種地的威風一天，人生要圓滿了。
這可愁壞了教婦女們學開拖拉機的男人們，以高守金為首的男人們看著老太太們那個愁啊。
且不說老太太們那腿腳能不能學會，就說摔壞了，算誰的？
尤其是那個吳老太，一臉的躍躍欲試，好像隨時等著要從車上摔下來，然後光明正大的訛一個男人。
一說拒絕吧，老太太們就開鬧。
一會兒拉著你的手說你小時候還光的時候怎麼怎麼照顧過你，沒想到長大了穿上褲子就把臉翻了。
一會兒又情緒激動地爭辯，憑什麼她們不能學？
嫌她們老？她們還天天刷鍋做飯、下地種菜、提棒教孫，結實著呢！
一會兒又說要去找隊長告狀，告他們推三推四地不教，一準兒讓他們不能去燒磚。
高守金等一幫莊稼漢愁壞了。
他們想啊想，想出一出拖延計，說要按平時干活出力大小順序來教，先教王水鳳等年輕有力的中青年婦女，老太太們要靠後。
男人們一邊教婦女同志開拖拉機，一邊出人幫忙干活種地，一邊又想法子怎麼應對老太太們。
眼看著中青年婦女們一個個都出師能獨立開拖拉機了，眼看著吳老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嬌羞，男人們著急了。
最後有人悄悄給男人們出主意︰去找李明月，李明月法子多。
于是高守金趕緊去了老李頭家的院子。
老李頭正在編柳筐，听了高守金的煩惱，先毫不客氣地哈哈笑了兩分鐘，笑得高守金膽戰心驚，生怕這老頭笑過去了。
「叔，咱緩著點笑啊，您老趕緊把明月喊出來。」
李老頭收住笑，說︰「明月不在家，去鄉里了，估模著下午能回來，你再等等。」
原來李明月惦記柏韻的女兒胖妞妞，抽空摘了大棚里的最後一茬蔬菜，帶了一筐去柏家了。
她走了半路，遇上一趕牛車的大爺好心又搭了她半路。
李明月敲柏家大門的時候，田嬸正在院子里給妞妞喂雞蛋。
妞妞眼尖看到了李明月，立刻邁著小短腿 跑過去，一下子抱住了李明月的大腿，仰頭喊︰「媽媽，媽媽。」
李明月無言︰孩子是好孩子，就是亂叫人。
「妞妞，喊姐姐，我是姐姐，不是媽媽。」
妞妞笑嘿嘿地搖頭，「媽媽，媽媽。」
李明月從胳膊彎的籃子里掏出一根老黃瓜，「妞妞，喊姐姐，給你吃黃瓜，可好吃了。」
妞妞仰著頭看看那黃瓜，眨巴了下眼楮，于是萌萌地喊︰「姐姐。」
「哎。」
李明月被妞妞給萌了一臉，心說就柏韻那熬雞湯的高手，竟然有這麼一個可愛乖萌的小可愛。
為了這個小可愛有媽媽，她必須要去一趟邊境把柏韻帶回來。
田嬸接過李明月遞過來的籃子，驚訝地說︰「這個季節哪里來的這些菜啊？」
李明月一邊和妞妞玩，一邊解釋︰「家里去年冬天建了個大棚，天冷的時候也能種菜，我來看看妞妞，順便給你們帶些菜嘗嘗鮮換個口味。」
田嬸更驚訝了，「以前听柏先生說冬天可以在大棚里種菜，沒想到你們家竟然就弄了一個。」
看來李明月家不簡單呢，她心里如是想。
不管咋樣，李明月還能記著妞妞，並專門來看妞妞，她就高興，就覺得李明月這姑娘心眼好、善良，更別說還帶了稀罕東西來。
「柏先生去城里開會去了，家里就我和妞妞，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她說。
李明月也沒客氣，說她不挑，讓田嬸看著做就行。
她陪著妞妞玩了好半天，看著時候不早了，這才拿起自己的籃子要回家。
田嬸自然不能讓李明月拿著空籃子走，自作主張給李明月帶了十來顆雞蛋，半斤紅糖。
「以後有空就來啊。」她抱著妞妞把李明月送出大門外。
妞妞也招起小胖手，依依不舍地說︰「姐姐，再見。」
李明月才進村，就和村口蹲著的毛小兵打了個照面。
只見毛小兵先是一愣，然後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楮，接著撒腿就跑，愣是跑出了一騎絕塵的效果。
李明月︰
毛小兵啥意思？
她又不是啥洪水猛獸！
她想不通，繼續往前走，才走幾步，就見高守金疾步而來，還沒到跟前，就招手喊︰「明月，你可算回來了。」
李明月愣了愣，發生了什麼事？
高守金走到跟前，說︰「明月，叔跟你請教個問題。」在李明月還沒有啥反應的時候，就直接把老太太們的煩惱說了一遍，然後求教︰「明月，你有沒有啥辦法？」
李明月听了，跟李老頭一個反應，直接沒忍住哈哈哈地笑了一會兒。
高守金︰果然是親爺孫，笑得一樣魔性。
「叔，大娘們和年輕的嬸子們可不一樣，得區別對待；嬸子們可以直接上手機器，大娘們可不行。」
高守金點頭︰「是不行，你得給個說法吧。」
李明月道︰「先給她們進行理論的培訓。」
「培訓啥？」
「拖拉機的結構解析，耕地的原理，操作的步驟說明，耕地的注意點，」李明月隨便說了幾個，然後道︰「反正就這些類似的，你們可以隨意發揮。」
高守金听得一愣一愣的，趕忙道︰「你得給我寫下來，我記不住。」
「行。」李明月繼續道︰「理論培訓結束了，考試，考試不及格的打回重新培訓，重新考核。」
高守金「啊」了一聲。
李明月說︰「這是為了老太太安全著想。」
高守金點頭稱是，又問︰「萬一有人考試過了呢？真讓她們上手模機器，開拖拉機啊？」
李明月略思索了下，繼續給老太太們加碼，「理論考試通過了，那就模擬操作訓練，訓練完了，再考核。」
高守金佩服地豎起一個大拇指︰高！
至于老太太們要是再通過考核咋辦，他就不問了，再通過，那就上手唄，那絕對是高手。
他同時模模不存在的冷汗，十分慶幸，還好他是第一批就學會的，直接上手邊開邊學的，否則就照李明月說的，他怕自己這輩子都模不到拖拉機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