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年前冬天吃過一次素火鍋之後，幾個知青就惦記上了，不過吃火鍋太費菜，大家伙一直不好意思再提。
這次要給周珩送行，再吃一次也合適。
李明月也痛痛快快地答應了，「行，今晚火鍋的干活。」
麥麗麗舉手︰「我幫你洗菜。」
張軍波也高興地蹦起來，「我這就去菜棚里摘菜去，一會兒我燒火，大家吃完我收拾洗鍋。」
順便把鍋底湯全部喝掉，嘿嘿，他很聰明的。
于是才下午四點鐘，眾人就行動了起來，洗菜、切菜、燒灶、燒爐子。
白菜、蘿卜、地瓜、土豆、菠菜、香菜、粉條、木耳、海帶、凍豆腐
周珩還又貢獻了兩罐頭火腿肉，麥麗麗歡呼一聲，積極地去切成薄薄的肉片。
菜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
李明月在灶上做火鍋湯底，紅紅的辣椒、花椒、生姜、野蒜、香料，她倒了滿滿一勺子油放鍋里燒。
李老頭心里嘖嘖，以前這一勺油都夠他們爺孫吃一個月的了。
家里自從來了這些知青女圭女圭們，尤其是大戶周珩，家里就頓頓都有油吃，看看，現在吃一頓飯都能用掉一勺了。
日子是越過越好，越過越有滋味了。
油燒熱了，調料下鍋，慢慢地揮發出香味來，從廚房串出去，讓院子里的人忍不住深呼吸，吞口水。
啊，真香！
熱湯進鍋，然後大火燒開，李明月扔進去幾顆干棗。
張軍波將鍋端進堂屋的火爐子上，大家歡呼一聲，等水一開，立刻下菜。
熱氣騰騰中香氣彌漫，眾人吃得酣暢淋灕。
吃到最後，李明月往鍋里下了一些豆面和白面摻和做成的面條，面條出鍋，她給大家一人碗里挑了一筷子，並將不多的湯每人分了一勺。
張軍波眼睜睜看著鍋一點一點變得干干淨淨，直呼失算啊失算，今天沒得湯喝了。
麥麗麗先吃了一筷子面條，立刻發出「嗷嗚」一聲，太好吃了！
其他人見狀紛紛動手，趕緊吃起面條來。
古士杰喟嘆︰「這面條絕對是火鍋的點楮之筆。」
沈小琴︰「是壓軸之作。」
麥麗麗嘆息︰「就是太少了，我肚子又太撐了。」
李明月笑眯眯地看著大家吃得這麼高興，心里滿足的不得了。
以後等市場開放了，等她有錢了，就帶著爺爺去縣城開一個小飯館，天天給來來往往的人做好吃的，然後高高興興地看著別人享受她做的飯菜。
這日子就過美了。
周珩放下碗筷，朝笑得一臉沉醉的李明月瞅了一眼，心說︰以後要是離開石背村，一定想辦法把李老頭忽悠著一塊帶走。
李老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咦，他竟然還能說出這麼有文化的詞句來！
噢，對了，天天廣播里念文章，躺在炕上天天听，可不就學會了不少詞啊句子啊。
今天各個屋子的炕都燒了，麥麗麗沈小琴回了她們的西屋，古士杰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李明月在油燈下自學了幾頁四年級的數學課本，然後才吹燈睡覺。
第二天早上，周珩出發的時候，李明月給他塞了兩塊紅棗糕，用紅棗和玉米面、小米面做的，很虛軟，香甜。
周珩模了模裝糟糕的小布包，還溫熱的很。
「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上。」他看著李明月淡淡問道。
李明月想了想，笑嘻嘻道︰「要是有時間的話，幫我去廢品收購站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看的書，有空白的紙和本子也幫我帶些回來。」
寫毛筆字太費紙了，她已經盡力往小了寫。
周珩也想起這茬，想起李明月用的那根山寨毛筆，嗯，回來時給她帶兩根新華書店買的毛筆好了。
「行。」
于是周珩、李石柱和高鐵山三人一起出發去城里了。
到了下午，李石柱就回來了，他帶回了晉寧縣城磚廠的一個馮技術員。
他把馮技術員直接安置在了自己家住，把人安頓好後，他就著急忙慌地來了李老頭家。
「明月，人來了，接下來怎麼辦？你給叔出出主意。」
也不知道為啥，在那個馮技術員面前，他總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且他覺得那技術員有些看不起他和石背村。
那技術員也不是表現得多明顯，反正就是讓他感覺到了。
比如馮技術員不咋愛和他說話，從公社來村里的時候，他到公社好說歹說磨了一頭騾子車，用騾子車把人給帶回來的。
要是換別人能坐騾子車來，那肯定高興得不行，往常可都是腿著走的。
可馮技術員一看騾子車，就皺眉；然後進村後，也皺眉。
他小心翼翼地把技術員安頓好，一時也不知道說些啥，只是讓人好好先休息，就趕緊跑出來找軍師了。
旁邊李老頭笑他︰「看你那熊樣，那技術員再厲害也是兩條腿兩條胳膊。」
李石柱立刻道︰「那我把他帶這里來，你招待他。」
李老頭立刻不吭聲了。
沈小琴不解得很，說︰「他又不是什麼大領導，就是一個磚廠的技術員而已，且磚廠能有啥高深技術，估計也就是一個平時燒磚的師傅，我估計他地位也不咋高，不然不能被派到石背村來。」
所以面對一個燒磚師傅，您作為石背村生產隊的大隊長完全不用怵，也不用多小心翼翼。
李石柱呵呵笑，話是這樣說，但城里來的工人師傅就是比他這個農民有氣勢。
李明月想了想，給出主意︰「叔，這樣吧，你可以先帶他往咱們村里轉轉，給大家伙介紹介紹他；也讓他熟悉熟悉咱們村的情況。」
一通轉彎天也黑了，該回屋休息了。
這樣一夜就對付過去了。
「明天天亮了，你再把他帶到大隊部的辦公室，喊幾個村里干活骨干，讓他給大家說說燒磚的流程注意事項什麼的，然後帶著他去看看你們選的地，合適不合適修磚窯。」
「生活上，咱們把他招待好；工作上，抓住建磚廠這事，讓他指導咱們做就行。」
李石柱點點頭，心里有了譜。
他瞅了瞅古士杰和張軍波，說︰「小波和古老師借我使使。」
古士杰是城里人，能說會道；張軍波在磚廠做過臨時工，對燒磚也有一定的了解。
帶著這兩人作陪，他更有底氣。
古士杰和張軍波自然沒意見，听從李石柱的指揮。
等李石柱要走的時候，李明月又想起一件事，趕緊囑咐李石柱︰「隊長叔，跟馮技術員談的時候，多問幾個問什麼。」
「為什麼？」李石柱不解。
李明月說︰「這樣可以讓他多說點兒，咱們也能多學點兒。而且還容易分辨他說的有沒有道理。他是專業人員，但咱也不能盲信，最重要弄懂道理。」
古士杰听了這個建議，深受啟發。
李老頭一向覺得孫女說得對，更要支持孫女，就對徒弟吩咐︰「听明月的，明天多問‘為什麼’。」
于是第二天，那個馮技術員差點兒被古士杰、張軍波的‘為什麼’給問瘋掉，說一句話就要問一個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為什麼，他師父教他的時候就是那樣教的，他就是那樣做的，做了十幾年了，哪里知道為什麼。
偏偏當馮技術員答不上來為什麼的道理時，張軍波就會用一種原來你也不懂的表情看人，馮技術員哪里還能高傲得起來，就差沒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