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覺得今晚的自己不像自己。
想他一個紅旗下出生並茁壯成長的五四科學有志青年,一向行的端坐得正,理智沉著冷靜端莊之人,現在竟然在作法!
太詭異了!
他覺得一定是之前喝的那碗姜湯有問題,不僅烘熱了他的四肢百骸,還烘暈了他的大腦,讓他一听李明月的請求,然後就跑了出來。
不對,也許是他覺得李明月的想法過于奇葩,長夜漫漫實在無聊,且找些事見識見識?
算了,他實在是無法為自己幼稚的行為找出合適的理由來。
就這樣吧。
麥麗麗沈小琴三人捂住嘴憋著笑,抖動著肩膀,齊齊擠在窗戶邊,就著屋子里的煤油燈光線瞧著外面的周珩和李明月。
哎呦,憋得肚子都疼了。
笑死人了,有誰能想到一向不假辭色的周珩竟然會‘作法’。
哈哈哈,好歡樂呀。
古士杰也爬自己炕上湊在窗戶跟前往外看稀奇,想看看周珩到底是怎麼作法的。
李老頭窩在自己的炕上,樂呵呵地听著外面的動靜,心說他家蜜棗兒就是會玩。
會玩好啊,會玩才能過的開心。
據他觀察以及以往的經驗,這雨得下個十來天才能停。
唉,今年的收成怕是要黃了,又是一年餓肚子。
他琢磨著等天好了,帶著這幾個女圭女圭們多往山上跑幾趟,得多存點兒吃的,好過冬。
只見院子中間,周珩和李明月頭上頂著麻袋遮雨,一人手里拿著一根干柳條,那是李老頭往日里編筐用的。
周珩面無表情地問︰「為什麼要拿干柳條?」
李明月隨口胡謅︰「下雨是濕的啊,我們現在求的是停雨,要地變干,所以用干柳條,不然老天爺會錯意,會下更多雨的。」
她覺得拿什麼就是個形式,最最主要的是有周珩這個人,他可是老天爺的親孫子。
只要999振臂一呼,也許老天爺就听到了,雨也許就停了呢。
所以重要的是需要周珩去求。
周珩麻木地問︰「然後呢?」
李明月眼楮轉了轉,繼續胡謅︰「周大哥,你拿柳條指著天,然後喊︰老天爺,別下雨了,再下就要出大事了。喊六遍‘別下雨了’,最後再念一遍︰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八方神靈求听令︰停雨!停雨!」
東屋西屋的麥麗麗古士杰等人差點兒被口水給嗆到,使勁兒捂住了嘴。
他們敢笑李明月,卻不好笑周珩。
周珩嘴角抽啊抽,無語地說︰「管下雨的是龍王爺,關太上老君什麼事。」
李明月「啊」了一聲,腦筋轉得飛快,解釋說︰「那太上老君是傳指令的,傳指令給龍王爺的。」
周珩面無表情地看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她是在胡謅。
李明月雙手合十,懇切祈求︰「周大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心誠,老天爺一定會听到你的呼聲的,再下雨不僅石背村,就是周邊的十里八村都會餓死人的,大家辛勞一年就都打了水漂了。」
「那為什麼你不求,為什麼一定要我?」
周珩越發覺得扯淡,想要反悔,躺著睡覺不香嗎?他為什麼要出來陪李明月玩這種三歲小孩才玩的游戲。
李明月敏銳地發現周珩想半路甩手,趕緊抓住了他的袖子。
「周大哥,別人都不行,我就更不行了,只有你行!我不是說過麼你的運氣最好了,如果你都不行的話,別人更不行了。」
周珩被一堆的‘行’、‘不行’給繞得有些暈,他總不能說自己不行吧?
東屋偷听偷看的古士杰︰所以他也不行?
這絕對是污蔑!
李明月見周珩不為所動,繼續懇求︰「周大哥,只要你作了法,我就給你做好吃的,明天早上做西葫蘆煎餅,把西葫蘆切成細絲,然後拌上面粉,在油上煎,可香了,可好吃了。」
求不行,只能出大殺招‘吃’來誘惑了。
周珩一咬牙︰「行吧!」
誰讓他的運氣在李明月那里獨一無二呢。
西屋窗戶後面的麥麗麗咽口水,小聲道︰「我也想吃西葫蘆煎餅了。」
沈小琴點頭︰「听著很香。」廚房里好像有兩根高女乃女乃送來的西葫蘆。
徐英娜︰「希望周珩作法順利完成。」
古士杰默默握緊拳頭替周珩加油。
在眾人的注目中,周珩一把高高舉起柳條,喊道︰「眾神靈,你們給我听著,速速把雨停了!」
他一張口,眾人一愣。
所以,這到底是在求老天爺還是在命令老天爺啊?
李明月愣了下,然後忍俊不禁地使勁點頭︰「繼續繼續。」別說這999氣勢還挺足的。
周珩冷眼看她一眼,只好繼續念詞︰「別下雨了,別下雨了」
「天靈靈地靈靈停雨!停雨!」
詞念完了,周珩用柳條在李明月頭頂點了一下,然後一扔,就兩步回了自己房間。
那些傻兮兮的詞念得他臊得不行,還好天黑看不清楚。
李明月卻站在原地如一座雕塑,一動不動了。
但她此時內心有一萬個‘額滴娘啊’狂叫,因為她感覺到了,雨勢真的在變小。
在周珩念完最後一個‘停雨’後,雨勢就改變了,雖然很細微,細微到不仔細感受就不能發現。
但雨變小了!
她伸出了手,仰頭望向漆黑的天空,感受著雨滴打在臉上、手上、胳膊上的動靜,然後咧嘴笑了起來。
雨真的在變小!
之前的雨打在頭頂的麻袋上是‘啪啪啪——’,現在的雨打在麻袋上則是‘咚咚咚——’
她笑著轉頭看向周珩的屋子,這家伙果然是老天爺的親孫子!隨便求一求,雨就變小了,以後必須抱緊能蹭則蹭,不能蹭也強強蹭一波。
正屋里的李老頭突然坐了起來,傾耳听著外面的動靜,臉上滿是驚訝。
這是巧合吧?
兩個小孩子玩笑一樣胡念幾句,就真能把雨給滅下來?
他覺得不可思議,但又說不清
過了一會兒,他穩定了心神,且看明天的情況再說。
西屋里的麥麗麗等人見周珩逃也似的跑進了屋,俱都忍不住嘻嘻哈哈笑了起來,他們並沒有感受到雨勢變小的細微變化,只是覺得瞅了一回西洋景。
麥麗麗甚至還問︰「哎,你們說周珩怎麼會這麼听李明月的話呀。」
這麼可笑的事竟然都能做出來,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周珩可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一向獨立于眾人之外讓人不敢輕易攀扯。
沈小琴笑了一下,「可能是明月的西葫蘆煎餅威力比較大吧。」
半夜里,周珩突然醒來,他發現外面的雨勢竟然真的小了,幾乎听不到動靜。
他想起了之前游戲一般的操作,眼楮在黑暗中發出幽暗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