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儒閉上眼楮，臉上和煦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極其僵硬的表情。
沉默了一會，他忽然開了口︰「你都听到了，明晚行動，我不管你怎麼做，你自己籌謀去吧。」
空曠的大廳內，忽然間，一道黑影，出現在王文儒面前。
這道黑影心口處，繡有一個彎月圖案。
「這麼舍得？就不心疼？畢竟是十幾年的心血了。」一道沙啞的笑聲傳出。
王文儒仍舊沒有睜開眼楮，他聲音沒有任何感情，平靜的仿佛從木偶里傳出的聲音一般︰「對秦祖來，值得。」
「呵。」
黑影笑了一聲，不再言語，很快便消失不見。
而王文儒，就這樣閉著眼楮，給人的感覺，仿佛呼吸都沒了一般。
…………
翌日，清晨。
大理寺衙門。
秦祖來伸著懶腰，剛到大理寺衙門，蒙虎就迎了過來。
「少卿大人，有人送來請帖，要請大人去赴宴。」
秦祖來進入辦公房，坐了下去，有些意外道︰「誰？」
誰會在這個關頭，請自己赴宴？
京兆尹韓敏？
不，這個捧哏，只會蹭飯。
除了韓敏，還有誰？秦祖來一時間還真想不到。
蒙虎看向秦祖來，沉聲道︰「御史，王文儒。」
「王文儒？」
秦祖來眉毛直接一挑。
他說道︰「可是李奎卿說的那個王文儒？」
蒙虎忙點頭︰「就是他，就是李奎卿他們派系的那個主心骨。」
秦祖來眼眸眯了一下，笑道︰「這倒有些意思，本官還沒去找他呢，他卻來主動找本官了。」
「那大人，要去嗎？」
蒙虎說道︰「王府的下人還在等著大人的回話。」
秦祖來想了想，說道︰「沒什麼好去的，本官跟他不熟，而且這個老陰貨，肯定沒憋好屁，沒必要去他主場。」
蒙虎倒是沒啥意外，點了頭，就要去回話。
「少卿大人。」
而就在這時，盧十三忽然沖了進來。
他看向秦祖來，說道︰「少卿大人，2你讓下官調查的事情，查出來了」
秦祖來聞言，眼眸一亮，忙說道︰「怎麼樣？」
盧十三說道︰「我們先是找到了及雨觀曾經的道士，又去禮部查了一下當初封禁及雨觀時，從及雨觀收走的登記簿。」
「然後我們一一進行比對，發現在石碑案發生之前，並沒有雲游的道士，去過及雨觀，所以沒有符合少卿大人說的道士身份的人。」
「不過……」
盧十三話音一轉，說道︰「雖然沒有道士，可是我們卻查到了有一個信眾，在那段時間，曾經在及雨觀住過半個月。」
「他的理由是長時間做噩夢，覺得有不干淨的東西v纏著他，所以去了及雨觀，想要淨化一下，而那段時間，他經常和及雨觀的無崖子見面。」
秦祖來目光一閃，是不是道士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段時間內，存在的非及雨觀的人！
而這人，絕對和天地閣，和壹號有關！
所以他忙問道︰「那人是誰？」
盧十三看向秦祖來，沉聲道︰「御史，王文儒！」
辦公房內。
秦祖來听到盧十三的話，雙眼猛的閃過一道精光，只覺得腦海里原本雜亂的線頭，在此刻，直接連接到了一起。
原本毫無關聯的事情，嘈雜的讓人模不著頭腦的事情，直接匯聚到了一起。
眼前的濃霧，陡然間消散開了。
「王文儒，竟然是他……」
秦祖來嘴角忽然上揚了起來︰「不過若是他的話，那麼這些本官沒想通的事情，也就都合理了。」
「該是他，的確應該是他！」
秦祖來忽然笑了起來。
蒙虎卻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他撓著腦袋，剛剛因為王文儒的震驚，化為了滿腦子的疑問。
他看向秦祖來，說道︰「少卿大人，你什麼？那人是王文儒，難道不應該驚訝嗎？」
「驚訝，為什麼要驚訝？」
秦祖來輕笑一聲，說道︰「如果不是他，那本官才真的想不通呢，j可若是他，那一切就都合理了。」
「啊！」蒙虎一臉懵逼。
盧十三也有些不解。
秦祖來心情好，便解釋道︰「陛下，將大理寺升級的事情，也不是這一兩天才發生的，中間也經歷了不少的事情了。」
「可他們的彈劾，卻是這一兩天之內增加的，這明顯有些問題。」
「若是他們真的不滿，若是他們真的忌憚本官，那就應該在陛下剛剛下令之後，立即上奏，這樣的話，本官還沒站穩腳跟，情報司也還沒有並入大理寺，他們還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可他們並沒有這樣！這就說明他們對本官有很大的忌憚，這忌憚，讓他們不敢直接對本官出手。」
盧十三和蒙虎想了想，然後恍然的點了點頭。
秦祖來繼續說道︰「而這一兩天時間，他們忽然出手彈劾本官了，直接將想法付諸實踐了，按照本官剛剛所言，這絕對有問題。」
「最佳時機不動手，反而在這個本官地位沒有受到任何威脅的時候動手，這明顯就沒有任何道理。」
「再加上，他們還不僅僅是上書彈劾，更是派出了盧攜和李奎卿兩人來圍堵本官，這也就更古怪了，似乎是生怕本官不知道一般，更似乎是主動將人送過來讓本官殺一樣……」
「這違反常理的事情，本官之前還想不通。」
秦祖來頓了一下，說道︰「因為在本官看來，能夠在朝為官的人，再蠢也該有個限度吧，盧攜和李奎卿他們，那真的是蠢到本官想象不到的程度了。」
「可現在，在知道他們派系里的核心人物是王文儒，而王文儒有何無崖子有關後，這一切，才讓本官理清了。」
蒙虎問道︰「少卿大人的意思是？」
秦祖來輕笑一聲，說道︰「還沒明白嗎？本官已經說了，當日在無崖子身旁的人，絕對和天地閣或者壹號有關系。」
「也許，王文儒，就是天地閣的人也未必，或者是壹號的手下……再或者……」
秦祖來眯了下眼楮，說道︰「也許就是壹號本人呢，畢竟壹號控制無崖子，就在那幾日。」
盧十三和蒙虎聞言，臉色都是一變。
不過，未等他們說什麼，秦祖來又說道︰「你們別想了，若是王文儒沒做這些事，那他或許真的就是壹號本人也未必，畢竟沒人知道壹號是誰。」
「可現在，他做了這些事，明顯就是向本官宣戰了，那就應該不是壹號了，壹號現在躲著本官還來不及，哪敢如此高調的吸引本官注意。」
「不過，這王文儒，絕對和壹號有關系！你們想想，前腳，本官讓壹號吃了一個大虧，讓天地閣損失了許多勢力，後腳，王文儒他們就又是彈劾，又是將盧攜那個脾氣不好的人送來圍堵本官……以我王文儒那個老陰貨的本事，能不知道盧攜是什麼性格嗎？」
「能不知道盧攜可能踩到本官的底線嗎？」
「所以，若是不出意外，本官覺得……盧攜會被我殺死，也許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而殺了朝廷命官，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也許本官就會被牽連其中。」
「一旦朝廷要調查本官，也許那些蠢蠢欲動的家伙，就都要一擁而上，分食了本官，那本官也許就自顧不暇，更別說對付壹號了。」
蒙古臉色大變︰「原來是這樣？這王文儒當真是陰險狠毒啊！怎麼說盧攜也是他的心月復，他就這樣對待他的心月復？」
盧十三冷聲道︰「那些家伙，根本就沒有任何人性可言，對他們來說，只要能達成目的，犧牲任何人都沒有任何關系。」
蒙虎拍了拍心口，慶幸道︰「幸虧陛下將一切都抗住了，沒讓少卿大人受到一點影響，否則真的就無法想象啊！」
「眼紅少卿大人的可不少，只是他們忌憚少卿大人，不敢出手，可一旦少卿大人有一點意外，被他們找到機會，他們就絕對不會放過的，那個時候就真的危險了。」
盧十三和蒙虎都一臉慶幸，秦祖來確實沒有什麼反應。
就算李二搞不定，他也不至于因為殺了一個盧攜就怎麼樣。
秦祖來是大唐最牛批的破案人員，那同樣的，也可以成為最牛皮的犯案人員。
縱使人是他殺的，可以他的本事，誰也找不到一點證據和線索對付他，所以他真的絲毫不怕。
不過李二出手，還是比他自己動手要好，至少對那些勢力的震懾極強。
使得現在，很多人都不敢在覬覦自己了，甚至還有人主動示好，這也省的秦祖來浪費心思了。
蒙虎看著手中的請帖，說道︰「那少卿大人，我們……還要拒絕他們嗎？」
秦祖來眸光閃爍了一下。
他接過拜帖，說道︰「之前不知道王文儒的情況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斷沒有放過他的道理了。」
「也許從王文儒的身上，能查出天地閣或者壹號的其他線索，更別說……他還要坑本官一次，本官不報復回來，那也就不是本官的性子了。」
秦祖來說道︰「你去回復他們，就說今晚本官一定準時赴宴。」
蒙虎擔心道︰「少卿大人不怕他不懷好意嗎？」
「蒙虎，自信點，把嗎去掉，王文儒那個老陰貨，一定不懷好意。」
秦祖來淡淡道︰「不過不懷好意又怎麼樣？本官就懷好意了？他若是今晚乖乖的也就罷了，不乖點，本官不介意再算計他們一把。」
「但你說的也對，本官也得準備一些。」
秦祖來向盧十三招了招手，在盧十三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盧十三听了後，看向秦祖來，說道︰「少卿大人，這……能有這麼大的收獲？」
秦祖來笑了聲︰「這個就要看王文儒他們對本官是否重視了，若是他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也許就有這樣的收獲。」
「總之，你去準備吧，多些準備，總歸是沒壞處的。」
「是！」盧十三點頭，旋即直接離去。
秦祖來伸了一個懶腰，目光從窗戶向外看去。
又是一個好天氣啊！
真的期待今夜的事情。
「王文儒……有意思，主動送上門來，這是覺得反正本官也能查到你，所以干脆不裝了，攤牌了嗎？」
秦祖來眸光閃爍︰「那今夜，我們就好好玩玩吧。」
時間快速流逝，很快，時辰就到傍晚了。
夕陽西下，火紅的光芒照耀下來，就如同是將整個大地都染紅了一般。
目光所及，盡是通紅一片。
大理寺衙門。
蒙虎敲響了秦祖來的房門，走進了辦公房內。
看到正在批改卷宗的秦祖來，他拱手說道︰「少卿大人，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
秦祖來聞言，這才抬起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一直在處理著公務，沒想到竟是不知不覺間，都這個時候了。
秦祖來放下朱砂筆，合上了一個卷宗。
他微微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本官不忙死也得累死，得趕緊找個合適的少卿才行。」
現在大理寺沒有少卿，只有秦祖來一個人去審核那些卷宗，這相當于他一個人，直接干了兩個人的活，真的是累得不行。
之前蕭瑀還是大理少卿時，他和蕭瑀彼此配合，還能有些空閑的時間。
可蕭瑀一走，秦祖來就真的沒有一點得空的時間了。
只是想找個合適的大理寺少卿也不容易，有能力，還要自己信得過……這兩點，就pass掉了許多人了。
而能被秦祖來所青睞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也就狄仁杰這些歷史名人也許還可以。
可狄仁杰現在年齡太小，還未參加科舉，也沒法擔任少卿之職。
所以秦祖來只能將目光看向其他歷史名人。
未來有名，可現在還沒名的人，秦祖來所能想到的，也就那麼幾個。
他忽然說道︰「蒙虎，本官讓你們去找的那些人，找到了嗎？」
蒙虎忙說道︰「薛仁貴目前正在河東軍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火頭軍，我們尚未和他接觸。」
「至于褚遂良，去年的時候辭官隱居了，現在我們只大概知道他隱居在哪座山里，但並還未找到他具體在哪里，還需要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