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東西就送上來了。
秦祖來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然後端起一杯茶，聞了聞，笑道︰「這里的茶雖然不是多貴的品種，但味道還是不錯的，嘗一嘗。」
盧十三到現在還很蒙圈。
他忍不住說道︰「少卿大人，我們……我們不是要去找李文成嗎？怎麼還來喝茶了？」
「找到了啊，自然要犒勞一下自己。」秦祖來笑一笑，說道。
「什麼！？」
盧十三直接就愣了。
他整個人呆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瞪大眼楮︰「找到了？什麼時候找到的？」
他怎麼不知道？
此刻的他，心里滿是人生三大疑問。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干什麼？
他明明和秦祖來寸步不離，可為何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難道說自己剛剛失憶了？
看著盧十三一臉懵逼的樣子，秦祖來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說道︰「看窗外，牆邊的位置。」
盧十三忙看去。
只見那里，此時正有一個乞丐，正捂著肚子躺在那里，他的臉上有一些血，看樣子，似乎剛被人揍過一般。
「那是？」
「李文成。」秦祖來淡淡道。
「什麼！？」盧十三一驚︰「他就是李文成？」
「這……」
「怎麼？不相信？」秦祖來笑道。
盧十三忙搖頭︰「不是不相信，只是少卿大人怎麼知道那就是他呢？我們也看不到他的臉啊？」
秦祖來笑了笑，平靜道︰「每一個行業，都有屬于他自己的規矩。」
「就算是乞丐，也有乞丐的規矩。」
「盧十三，你沒和乞丐接觸過，所以你不了解他們。」
「事實上，每個乞丐，就和我們做生意一樣，都是有自己的營業範圍的，比如我們剛剛過來的那條街，那條街上有三個乞丐，你絕對不會同時看到四個乞丐出現在那里，因為……那個地方，是那三個乞丐的地盤。」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競爭，可能大家都要餓肚子。」
「而這些乞丐，又都是被丐幫管轄的，丐幫將他們的地盤區域都分配好了，所以看似乞丐很亂，其實他們自我管理是很井井有條的。」
盧十三還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說法。
「那和李文成有什麼關系？」他問道。
秦祖來平靜道︰「李文成是今天裝成乞丐的，可他不懂規矩，所以一定會踏入其他乞丐的領地，你以為那些乞丐是善茬？」
「你去他們的地盤搶吃的，他們會同意？」
「所以被揍一頓，是很正常的！然後這些乞丐，會將李文成這個不懂事的新同行帶到丐幫，由丐幫好好教導他，該怎麼好好當一個合格的乞丐。」
「這附近，就是長安丐幫的總部所在了，丐幫收納了李文成，那李文成才有資格在長安要飯，否則他以為乞丐好當？」
「而每一個來到丐幫的新乞丐，為了讓他們懂規矩，都會來一個下馬威，結果就是你看的這樣了。」
秦祖來面色平靜的看著蜷縮在牆下的李文成，說道︰「被揍一頓，然後就近扔出來，看看是否有人看他可憐，給他銅板，若是有，那就說明李文成還是有些要飯的資格的，以後會分他一塊地方若是沒有，那麼李文成就等著餓死或者被打死吧。」
盧十三听得心驚肉跳。
他忍不住說道︰「這……這麼殘酷？」
當個乞丐，都這麼殘酷的嗎？
他真的不知道。
秦祖來淡淡道︰「人活于世，永遠都是這樣殘酷，這就是一個殘酷的時代。」
「活著，永遠都是逆天而行，永遠都是和人斗，和天斗，和地斗。斗不過，也就不配活著。」
在古代，活著，真的很不容易。
秦祖來待的越久，越深有體會。
而也是在這時，他才能越發的感受到，後市那個和平，充滿希望的安寧生活，究竟是何其的難得了。
只可惜，太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事。
「行了，看他沒死，本官就放心了，我們走吧。」
秦祖來忽然站了起來。
盧十三一愣︰「我們不抓他嗎？」
「抓他？為什麼要抓他？」
秦祖來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若是要抓他，何必本官親自出手？」
你忘了本關之前說的話了，他，只是一個誘餌罷了，本官的目標，可是先天地閣在長安的所有勢力啊！」
「接下來，有的好玩了……」
秦祖來和盧十三走出了茶樓。
向遠處的街道看去，還能看到李文成正蜷縮在那里。
盧十三說道︰「少卿大人，我們就這樣走，不管他嗎？」
「當然不能不管，這可是重要的魚餌，要是死了，或者失蹤了怎麼辦？」
秦祖來說道︰「安排幾個情報司的人，暗中盯著他，要二十四小時輪流盯著他，切不可粗心大意。」
「同時，也讓他們注意一下，若是始終都沒人給李文成施舍，那就讓他們去施舍一番，怎麼也要讓他在乞丐窩里站住腳了，否則的話，後面的事情，他也就不容易去做了。」
盧十三剛要點頭，忽然怔了一下，看向秦祖來，疑惑道︰「他還有後面的事？什麼事？」
秦祖來輕笑一聲，道︰「你忘了嗎？李文成來當乞丐，可不是他真的喜歡當乞丐，而是為了逃離長安城啊！」
「所以，他肯定不會就這樣安心當乞丐的，而選擇當乞丐，除了容易隱藏，容易獲得情報外，更重要的……」
秦祖來眯了眯眼楮，說道︰「則是成為乞丐，他很容易接觸能夠幫到他的勢力。」
「能夠幫到他的勢力？」
盧十三一愣︰「長安城內，誰還敢幫他？誰敢在這個關頭，和朝廷作對？」
秦祖來輕笑一聲︰「你忘了，這世上，有地上的光明，就有地下的陰暗啊！有些人，只要給錢，只要給出足夠利益，幫一個人混出長安城，你覺得是多難的事情？」
盧十三心中忽然一動。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看向秦祖來，說道︰「少卿大人的意思是……難道是……地下世界？」
秦祖來笑著點了點頭。
「猜到了？」
盧十三說道︰「也就長安地下世界那些家伙，才敢如此肆無忌憚了，而且地下世界還是少卿大人帶下官第一次去的呢，下官後來也與他們接觸過幾次，從他們手中獲得過一些幫助，自然知道他們的本事。」
「滿城的乞丐，可以說都是地下世界的眼線，他們還有很多其他的勢力，所以若是他們幫忙的話……」
盧十三有些凝重道︰「也許，真的能幫李文成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走。」
秦祖來一邊走，一邊笑道︰「不錯，你現在考慮事情，也越來越深刻了，很多事情，不用本官提醒，已經可以獨立思考，不錯。」
被秦祖來夸獎，盧十三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
他說道︰「這都多虧了少卿大人的細心教導，若是沒有少卿大人，下官可能還是曾經的盧十三。」
盧十三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
若是沒有秦祖來，不說他頭腦方面的進步，就說地位上的，他絕對不會有今日的地位。
可以掌管偌大的情報司的！
可以成為與少卿一樣地位的人！
這都是因為跟著秦祖來，立下了一個又一個大功，最終所有功勞積累導致的。
可以說，他能獲得今日的成就，都是因為秦祖來！
所以對秦祖來，盧十三，那是真的當成恩人和再生父母的！
盧十三蹙眉說道︰「那他真的會去地下世界嗎？」
「會！」
秦祖來斬釘截鐵。
「李文成平常可能看不起地下世界那些臭蟲，但本官相信，他一定給自己留了後路，而不了解地下世界的人，想要找到地下世界是十分困難的……所以，一個從未去過地下世界的人，通過乞丐是最便捷的一條路。」
「本官想，那李文成選擇當乞丐，並然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身為乞丐，它更容易接觸地下世界，也能夠從其他乞丐那里知道地下世界的信譽和情況……所以，本官料想……」
秦祖來嘴角一翹，說道︰「絕對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去到地下世界的！他知道現在有多危險，他多停留在長安一日，就有多一日的危險。」
「本官，壹號，想要抓他，想要殺他的人太多了，而且都是聰明之輩，他知道她藏不了多久，故此……最多，不超過三天，他一定會去地下世界的！」
盧十三仔細想了一遍，旋即點了點頭。
他說道︰「那地下世界會幫他嗎？」
「會！必須會！」
秦祖來篤定道︰「而且不僅會幫他，還會十分認真的去幫他。」
「就那些臭蟲？」盧十三有些不相信。
在他看來，那些臭蟲吞了李文成還差不多。
還幫李文成？
秦祖來笑了笑︰「怎麼？不相信？」
「倒不是不信，只是……下官覺得，那些家伙，可能不會那麼好心。」
「他們當然不會那麼好心，但若是這一切都是本官的命令呢？」秦祖來似笑非笑道。
盧十三猛的抬起頭，雙眼瞬間看向秦祖來。
他怔了一下，陡然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少卿大人，難道……地下世界，他們，會听你的？」盧十三問道。
秦祖來笑呵呵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著，兩人直接轉路，向著地下世界的入口走去。
盧十三回頭看了一眼仍舊蜷縮在那里的李文成，說道︰「少卿大人，我們都找到他了，壹號會不會也能找到他？若是被一號的人給找到了，萬一殺了他，那豈不是糟了？」
秦祖來笑了一聲︰「這也是本官故意試探的。」
「試探？試探什麼？」盧十三不解。
秦祖來眸光閃爍，道︰「試探一下那個壹號，是否藏匿在長安城內。」
「這……怎麼試探？」盧十三有些發懵。
秦祖來笑了笑，說道︰「很簡單，壹號派出殺手去對付李文成，可殺手去的時候，卻撲了一個空，而李文成去了哪，殺手根本不知道。」
「所以殺手是能向壹號詢問。」
「而以壹號的本事，本官能推斷的事情，他應該也能推斷的出來，所以我們看殺手什麼時候能去找那些乞丐，就可以推斷出殺手是什麼時候接到壹號通知的。」
「若是殺手幾乎與我們同時去找那些乞丐，甚至來到了這里，找到了李文成，那就說明壹號就在長安城，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第一時間將推斷出來的結果告訴殺手！」
「可若是殺手是過了幾日才去找的乞丐，那就說明壹號沒有在長安城。」
盧十三聞言，忍不住一臉驚嘆。
他真的沒想到，就是這麼一件事，都能被少卿大人玩出話來。
去推斷出那神秘的壹號是否藏身于長安城內。
這真的是……處處都是坑啊！
稍微一不注意，就會踩到。
他覺得自己已經學到很多東西了，可此時與秦祖來相比，才知道自己學到的，都是皮毛。
秦祖來看著盧十三驚嘆的樣子，笑了一聲，繼續道︰「若是壹號不在長安，那麼殺手和壹號只能是通信。」
「通信有兩種辦法，一種是信使，一種是飛鴿傳書。」
「信使的速度我們大概能知曉，飛鴿的速度我們也能知曉，所以……到時候，根據殺手的行動時間，我們就可以大致推斷出壹號距離長安城的距離。」
「然後以此為圓心，向長安城周圍輻射而去，去根據那個距離，看看有那些城池或者群縣在，這樣的話……也許，就能圈定壹號的藏身之處了。」
盧十三已經說不出話了。
或者說，他無話可說，不知道該用什麼表達自己的想法。
真的不是人啊！
少卿大人真的不是人啊！
誰能想到，一場追殺，竟然都能被少卿大人用作追查壹號藏身之地的機會！
這……這真的就不是一個人普通人能想到的！
盧十三反正是自己，自己若是和少卿大人為敵，絕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真的是處處都是坑啊，現在他都懷疑那據說很聰明的壹號能不能猜到了。
他估計是猜不到的，畢竟這已經不是正常人所能夠擁有的思維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