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這些聰明的人，勾勾彎彎實在是太多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一切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無比注定了一切。
可是誰知道，下一秒現實，就會給他一個大大的巴掌。
打的，他徹底懷疑人生！！！
別說是程咬金了，就算是大唐第一陰人長孫無忌，此時此刻也覺得自己。應該放棄第一陰人的王冠寶座，交給眼前的金大成了。
自己雖然說是陰險，雖然心機也很深，但是也就弄個兩三層的迷障，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金大成呢？
這都已經是多少層了？
完全是將他給繞了進去了。
若是秦祖來剛剛不說，他絕對不會去懷疑金大成的身份。
畢竟剛剛他們可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啊！
長孫無忌心中忍不住的感慨。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在陰謀算計上十分的強大，可是現在……
他才知道，有太多隱藏的人了。
如同宇文成都這樣隱藏起來的人，他們只是沒有表現出自己可怕的算計罷了。
真正表現在明面上的，反而其實不危險。
那些隱藏在最深處，暗中操控著一切，並且給人感覺還是十分憨厚老實的人，那才是真正最可怕的。
金大成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看向秦祖來，見到秦祖來那注定信心的雙眸，終于是嘆了口氣。
他突然直起了腰來，臉上的堆笑，瞬間變成了冷笑。
整個人的氣質，也在此時剎那之間翻天地覆的改變了。
他看向秦祖來，說道︰「你是如何發現我的？我覺得從遇到你們開始，哪怕是剛剛發生那樣的事情，我也沒有暴露分毫吧？」
「我把一個膽小怕事，卻又稍微有些正義心的小官，演繹的不差吧？」
眾人一听到金大成這樣的話，就知道……他已經是承認了。
他，果真就是真正的宇文成都！
程咬金和長孫無忌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翻天的驚色。
而秦祖來，卻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些一樣。
他平靜道︰「長孫大人，還記得我們之前在房間里面說過的事情嗎？」
長孫無忌一怔，他思索了一下，突然雙眼一亮，說道︰「這昭和縣的收成和稅收的事情？」
秦祖來微微點頭，「當時本官還沒有說完，就被突發的事情打斷了。」
「你們當時有兩個疑問，一是金大成好大喜功，瞞報了收成的實際情況，所以朝廷得知的情況，和這里的實際情況並不相同。」
「另一個，則是你們懷疑是不是流通環節上，戶部哪個環節出現了錯報，使得這昭和縣有了天災，收成極差，可是朝廷得知的卻是豐收的巨大差別，對吧？」
程咬金和長孫無忌都是點頭。
這就是他們當時商議的結果。
長孫無忌看向秦祖來，說道︰「秦少卿，你當時說還有第三種可能，但是還沒有說完。」
秦祖來輕輕一笑，「沒錯，本官當時的確說了有第三個可能。」
他轉頭看向對面的宇文成都，說道︰「本官當時說，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金大成說了實話，流通環節上也沒有發生錯誤的事情。」
宇文成都眉毛皺了一下。
長孫無忌之前還沒有明白秦祖來這句話的意思。
可是現在，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他突然間猛地抬起頭，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秦祖來說道︰「還記得我們剛剛進入縣城時，那個向我們沖過來的乞丐嗎？」
「當時那個乞丐喊了一個救字，可他就只來得及發出這一個聲音，然後就被衙役給帶走了。」
「你當時告訴我們，說是因為饑荒，導致出現了很多乞丐，而這些乞丐貪得無厭，一旦是靠近我們，就會纏上我們，所以衙役將他們給趕走了。」
「可是實際上，真的是這樣嗎？」
宇文成都定定地看著秦祖來，眉頭越皺越深。
秦祖來冷冷的看著宇文成都一眼，說道︰「其實，那根本就不是所謂的乞丐吧？那就是昭和縣的百姓吧？」
「你來到昭和縣之後，就對昭和縣的百姓展開了屠殺，防止你實行計劃時出現意外。」
「而那個百姓，也許是漏網之魚，他應該不知道躲在了什麼地方，躲過了你們的屠殺，然後等我們過來時，知道我們和你們不是一伙的，所以就向我們求救。」
「可是誰知道，你還留了一手，所以他剛剛出現，就連救命兩個字都還沒有說完，就被帶走了。」
「當時你為了消除我們的懷疑，你解釋說這里發生了饑荒，可是你並不清楚，我們朝廷上得知你治理的情況是豐收，所以你的話，就與我們的認知產生了沖突。」
風吹來，略有寒意。
秦祖來嘆息了一聲，「當時長孫大人懷疑的是你，或者戶部，誰瞞報或者是錯報了。」
「可是本官，之前就察覺到這個縣城的百姓有問題了，所以本官的懷疑與他們都不同，本官懷疑的是，金大成沒有問題，戶部也沒有任何問題，而有問題的人，則是你這個人！！！」
秦祖來看向宇文成都，說道︰「你為什麼會去錯報這里的情況？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你壓根就不是真正的金大成，但是你是誰？宇文成都？或者是宇文成都的手下？」
「當時本官還不確定，事實上，一直到那個瘋子宇文成都點滿燃火藥之前，本官都不確定。」
「而直到……他炸死了他自己，本官這才確定了你的身份。」
秦祖來真的很是感慨，甚至是贊嘆。
他說道︰「你真的是隱藏的實在是深，那瘋子與本官對弈，底牌不斷出現，和本官交戰，那叫一個險象環生。」
「多少次，若不是本官先察覺到了，或者提前有了準備，本官也許就真的危險了。」
「可是誰知道，就是那樣的瘋子，都只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竟然只是為了掩護你！」
「宇文成都，我不得不說，你這次的算計，真的是很不錯了，如果不是你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那一個小小的異常，或許我真的會被你給騙到。」
「到時候，我把你帶到大理寺去，讓你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逛著，那個時候，你一定會在心里下嘲笑笑死我吧？」
「一定認為，本官蠢的要命吧？」
宇文成都听完了秦祖來的整個推理過程，忍不住的給秦祖來鼓起了掌。
他說道︰「哪怕是站在了敵對的角度，秦祖來，你也讓我忍不住為你贊嘆幾聲。」
「聰明，你真的是太聰明了啊！」
「連我也都沒有想到，就因為我說出饑荒兩個字來，就把我自己給泄露了出來。」
他忍不住感嘆道︰「和你這樣的人為敵，真的是讓人防不勝防，因為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句話的說錯，一個動作的出錯，甚至是一個眼神的出錯，就會被你給察覺到。」
「你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秦祖來卻是搖頭，說道︰「本官並不可怕，只要你們不犯案，那麼本官，就會成為保護你們最可靠的人。」
「可是你們犯案了，那就算是沒有本官，這天道昭昭，你們也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的。」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漫天的繁星，說道︰「就為了對付本官，制造了這麼一個騙得過本官的環境，竟然是直接殺光了整個縣城里的百姓，宇文成都，你就不覺得你太過冷血了嗎？」
宇文成都笑了笑，「成王敗寇，只要殺了你，別說是一個縣城的百姓呢，就算是屠了一座大城的人，我也覺得非常值得。」
「畢竟在我的心里面，你一個人的命，堪比百萬人的命！！！」
「只是很可惜啊，你還活著。」
秦祖來目光冰冷，不願意再和這個毫無底線，冷血無情的人廢話了。
他一擺手，說道︰「抓住他！」
那些將士，頓時向宇文成都沖了過去。
宇文成都平靜地看著秦祖來，說道︰「我宇文成都已經隱忍十八年，謀劃十八年，我可以永遠自己輸，但是我絕對不容忍，自己的命被你們拿捏！」
「活與死，我也不會將機會交給你們的！」
他看著秦祖來，說道︰「秦祖來，你贏了我，我承認你真的很厲害，但是長安的水深著呢，我死了，你以為天下，就能夠太平了嗎？」
「只有你一個人，你以為真的能夠蕩清世間所有的惡嗎？不說別的，那北斗會，你若敢深究，你……就必死無疑！」
「我會在地府看著你的，我會看著你絕望，看著你放棄，看著你沉淪，看著你成為下一個我的！」
他笑了，突然拿起來了一把匕首，毫無任何遲疑，猛然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鮮血流淌。
可是他還在笑，笑容，是那樣的詭異。
「你比我更聰明，你和我其實是同類人，所以……秦祖來，當你察覺到你無法實現自己的堅守之後，你會和我一樣沉淪的，我期待著你成為下一個我。」
「不，或許說，我期待著你成為比我更加可怕的存在。」
他突然吐出了一口血，笑著看向秦祖來，「我想，那一定會很有趣。」
話音一落。
他的身體突然向後傾倒， 的一聲濺起了一地的灰塵。
制造了無數大案的宇文成都，終于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中。
他實現了他的話，他不允許他的命被任何人掌握在手中，他的命，只有他自己能夠決定！
所以他殺死了自己！
現場一度久久無聲。
眾人都看向了秦祖來。
而秦祖來，卻只是淡淡道︰「你說錯了，我和你並不是同一種人，你會黑化，那是因為，你對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
「可是我秦某人不會，因為我，會親手殺死我所接觸到的所有罪犯，我會親手，蕩清目光所及的一切黑暗……」
「沉淪，那是無能者得選擇！」
秦祖來一甩衣袖，徑直向外走去。
夜光之下，他卓然而立。
「你，有何資格與我相提並論？」
他大笑一聲，拂袖離去。
看著秦祖來的背影，在這一刻，長孫無忌心里突然出現了一句話。
少年執劍而出，殺入江湖！
秦祖來，他帶著殺意，殺入江湖了！
…………
十天之後。
大唐皇都，長安。
大理寺衙門。
秦祖來于五天之前返回長安，之後便正式上任大理寺少卿了，也正式成為大理寺的第二把手。
李逍遙也去刑部任職刑部尚書了，大理寺又在秦祖來的掌控之中。
可以說，現在的秦祖來，不僅是後台足夠硬，自己也足夠的強。
再也不會，出現之前如同張亮那樣沒事找事，針對他的事情了。
基本上大理寺讓刑部復核的案子。都會是一路暢通無阻。
在李逍遙對刑部的整治之下，刑部對大理寺的態度，那叫一個好。
據盧十三說，他之前給刑部送去復核的卷宗，刑部的人都是愛搭理不搭理的。
但是現在他一去，完全就是大爺般的待遇。
好茶伺候著。
好話奉承之。
弄得盧十三，沒事就想要去給刑部送卷宗了。
秦祖來每每听到盧十三這些話，就忍不住笑罵了幾句。
「你少給本官和李大人丟臉行不，那是因為李大人掌權，他們不敢不給我們大理寺的面子。」
「那是看在你自己的面子嘛？那是李大人的面子。」
「所以除了正事之外，少往刑部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跳槽去刑部了呢。」
盧十三撓了撓頭，嘿嘿一笑，「下官，這不是想著多跑跑，聯系一下感情嘛。」
秦祖來正色道︰「盧十三，你要記住，我們大理寺和刑部的關系，絕對不能夠太親近。」
「大理寺是審判機關，刑部是復核機關，你想想……」
「如果是大理寺，與刑部關系太親近了，審判與最終審判機關親如一家，不分你我，那麼……」
「其他人還能夠毫無芥蒂的，去相信我們嗎？」
「陛下為什麼要將大理寺和刑部的職權分開，就是為了防止濫用職權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