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縮了下脖子，果然不敢再多話了，連忙將飯菜擺到了桌子上。
牢頭將獄卒們都叫了過來，一起吃著飯。
唐朝是有飯桌禮儀的，必須是所有人齊全了才能夠吃飯。
所以若是有人中途離開，那麼就必須要等那人回來，其他人才能夠繼續吃飯。
所以牢里的人，平時都是一起吃飯的。
牢頭說道︰「你們去吧，規矩都懂，別說話，放下飯就趕緊走，最里面牢房，給好飯，趕緊去吧。」
老者連忙點頭，他給老伴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連忙提著飯盒，就去給犯人門派飯了。
牢頭看著兩人進去的身影，眼眸眯了一下，眸光閃爍。
這對老夫婦，給大理寺大牢送了兩年的飯菜了，也是輕車熟路。
迅速派飯到了最里面的牢房，這時，他們便發現了被專門交代要優待的犯人。
他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男子，頭發都白了，可是身上自帶有一股儒雅氣質。
「老先生，快過來吃飯吧，你的飯和那些犯人不同，是好飯。」
老頭一邊說著，一邊將飯菜放到了鐵欄子里面。
崔業肚子這時也叫了起來，他模了模肚子。
老頭笑道︰「快過來吃吧，看你氣質不凡，想來肯定不是普通人吧。」
話音落下。
崔業走了過來，卻沒有回應。
他拿起飯菜，似乎真的是餓了，大口的吃了起來。
老頭看到這一幕，咧嘴笑了。
他看向自己的老伴，老伴向四周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
見狀，老頭眼中寒意乍現，他突然從袖子里拿出一根十分細的鐵絲線，猛然就套住了崔業的脖子。
崔業的雙眼突然瞪大，臉上頓時露出驚恐之色。
他雙腳不停地亂蹬，雙手也連忙去抓住鐵絲，試圖掙扎開來。
可是老頭一臉的狠厲之色，咬牙切齒，手臂青筋暴露，就如同是鋼鐵盤踞一般。
沒過多久，崔業便停止了掙扎。
老伴試了下崔業的呼吸，然後向老頭點了點頭。
老頭則迅速收回細絲鐵線，然後拿起來食盒，一臉平靜地向外走去，而且一邊走，一邊繼續派飯。
在回到大堂之時，牢頭問道︰「派完了？」
老頭憨笑著點頭，「都按照大人吩咐，全都派完了。」
「那行，趕緊走吧，老規矩，月底給你們結賬。」
「好，好。」
老頭連忙笑著點頭，然後便和他的老伴離開了大牢。
那倆人一走，一個獄卒突然看向牢頭，說道︰「大人……」
牢頭平靜道︰「沒事，外面還有人盯著呢。」
………………
大理寺大牢外面。
看著那兩個原本佝僂的老者，在離開大牢之後，突然直起身，而且以極快速度迅速移去，躲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韓敏，頓時都看呆了。
「那……那還是老人嗎，那速度簡直比我跑的都快了吧？？」
韓敏一臉蒙蔽。
秦祖來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給盧十三使了一個眼色。
盧十三點頭，迅速隱沒在黑暗中追了過去。
他淡淡道︰「韓大人，很明顯那兩人是青壯年。」
「那……」
韓敏心中一驚，說道︰「秦縣令，給你們大理寺送飯的那對夫婦，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秦祖來搖了搖頭，「沒有，因為那對夫婦，就是他們。」
「什麼？？」
韓敏一愣。
秦祖來冷笑一聲，說道︰「本官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能夠終日以這幅年老的面孔，隱藏長達兩年之久。」
「之前長孫沖被掉包，我們已經清理了一次大理寺了，卻沒有想到，除了大理寺有破曉的人之外，竟然連給我們送飯的人也是他們的人。」
「不過這一次，應該是徹底清除干淨了，他們都用上這個我們絕對不會去懷疑的人了，看來大理寺里面，已經是沒有他們的人了。」
此時此刻，韓敏听到秦祖來的話，頭皮不由得有些發麻了起來。
他忍不住的看向秦祖來，問道︰「那……秦縣令，你又怎麼會知道他們在大牢里行動的呢？」
秦祖來淡淡道︰「很簡單，我秦某人剛辦了一個案子，將崔業給關了起來。」
「崔業身份何其特殊，五望七宗中的主脈成員，雖然不是嫡系，卻也地位不低了。」
「再加上前刑部尚書的身份，在朝野上下，不知結交了多少勢力。」
「這樣的人，被我給關了，若是崔業無話可說，那還好……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可是……」
秦祖來深深的看了韓敏一眼，淡淡道︰「若是他死在了我大理寺大牢呢，韓大人，你認為……結果會怎麼樣？」
話音落下，
韓敏內心猛地一震，臉色刷的一變。
他瞪大眼楮說道︰「崔家定然會因此怨恨秦縣令，崔業的那些結交的好友，也會怨恨你！」
「從此以後，必將會視秦縣令你為眼中釘，秦縣令你以後可就要麻煩了！」
秦祖來輕輕一笑，「就是如此，可以說，崔業若是死了，我秦某人定不會好過，所有人都會厭恨我。」
「哪怕人不是我殺的，可若不是我將崔業給關了起來，崔業，他哪里會死？」
「所以那個時候，我自己自顧都不暇，又如何盯著宇文成都的案子？甚至我秦某人，會被崔家給弄死也說不定。」
「故此，這麼好的一個摧毀我的機會，若是你，你會不抓住嗎？」
韓敏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說道︰「肯定會抓住！」
「話說回來，那崔業，不會真的被殺了吧？」
秦祖來撇了他一眼，如同看白痴一樣看著韓敏。
接著淡淡道︰「韓大人，想什麼呢，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打算，我又怎麼可能會讓崔業死？」
「他們殺的，是一個即將行凶的死刑犯，那個死刑犯是個啞巴，被盧十三易了容，替崔業死了罷了。」
聞得此言，韓敏這才放下心來。
同時心中，對秦祖來也更加敬畏了起來。
畢竟誰能想到，就是關一個人而已，在秦祖來眼中，卻是這樣一個釣魚，甚至能搗毀敵人老巢的機會。
秦祖來，他真的是怪物，是妖孽啊！
此時，秦祖來邁步走出了陰暗的角落，淡淡道︰「行了，韓大人，你去聚集人手吧。」
「他們殺了人，定知道自己的偽裝沒用了，所以肯定會與去破曉的那些人匯合。」
「這樣……那些賊人隱藏在哪里，也就知曉了。」
「去召集人手，剿滅他們吧，長孫大人給你的任務，你也就能夠交差了。」
韓敏聞得此言，心中頓時大喜。
他連忙驚喜道︰「多謝秦縣令，下官至就去調集兵力！！」
他真的是太激動了。
想他累的跟條狗一樣調查了是兩三天，啥都沒有找到。
可是秦祖來呢？？
就這麼一小會兒，就要找到敵人老巢了，而且還是敵人主動帶路的。
這下子，韓敏真的是沒話說了。
秦縣令，牛批，永遠的神！！
他連忙轉身就去調集人手了。
而秦祖來，則是眼眸微眯，嘴角輕輕揚起。
「看來這一場博弈，算是真正的開始了。」
「謹慎如你，應該會知曉我秦某人對崔業的看重，也會知道，我很清楚崔業若有事情，我自己會很麻煩。」
「可你……還是派人來了，那麼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
「是真的只是單純的賭一盤，以為我會忽視崔業，還是說……」
秦祖來眸光閃爍，笑意漸深。
很快，韓敏就調集好了人手，整個京兆伊的人，基本上都被他調集了。
他跑過來找秦祖來，「秦縣令，下官已經準備好了。」
秦祖來看了一眼韓敏身後，上千京兆伊的衙役，人人腰間配刀，雙目如炬，倒是有些殺氣。
他微微點頭，說道︰「那就走吧。」
說罷，他就直接帶領韓敏等人，根據盧十三一路留下的記號，追尋而去。
穿過幾條街，直接到了長安城東，最終他們在一個院牆很高的門前停了下來。
盧十三從牆壁上飛跳而下，說道︰「大人，那兩個賊人剛剛進入了這個院子內，屬下翻身上牆，發現這里面住的人不少，而且他們十分機警。」
「屬下也不敢是打草驚蛇，便沒有跟進去。」
秦祖來點了點頭，他看向韓敏，說道︰「韓大人，剩下的，還需要我來教你怎麼做嗎？」
韓敏連忙搖頭。
他眼中閃爍著凶芒，咧嘴笑道︰「秦縣令幫助下官找到他們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給下官吧。」
「要是什麼都依靠秦縣令您，那下官，也就真的太廢物了。」
說完他直接擺手，喝道︰「所有人，封鎖後門，包圍這座府邸！！」
京兆伊的衙役們連忙散開了，將這座府邸給牢牢封鎖住了。
而後韓敏沒有任何耽擱，直接壓手，喝道︰「殺！」
便听砰的一聲響起，衙役們直接撞開了緊閉的大門，然後便舉刀殺了進去。
沒多久，就听見里面傳來怒吼聲和刀劍交擊聲。
戰斗，瞬間打響。
盧十三听著里面傳出的聲響，不由得看向秦祖來，說道︰「大人，屬下去幫他們吧？」
秦祖來搖了搖頭，眼眸眯了下，說道︰「不必，就交給韓敏吧。」
話音落下。
盧十三覺得此時的秦祖來，有些奇怪。
但是他並未察覺到底哪里有問題。
既然秦祖來都說不幫了，那他就不管了。
剛剛他也查探了一番，里面的賊人，最多不超過兩百，被上千的京兆伊突然襲擊之下，定然沒有逃月兌的可能。
所以他幫不幫，其實作用也都不大。
就這樣，里面混亂聲。足足持續了能有兩刻鐘之久，才終于是漸漸平息了下來。
韓敏滿頭是汗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看向秦祖來，便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秦縣令，這些賊人當真是頑固！」
「下官本想活捉他們，然後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來的。」
「可是他們太頑固了，寧死不屈，所以下官，只能是全殲了他們。」
秦祖來點了點頭，淡淡道︰「本來這就都是一些死士，活捉了，也問不出什麼來，死了就死了吧。」
「除了這個……」
韓敏看向秦祖來，神色有些奇怪。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下官，還在里面發現了一個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秦祖來問道。
韓敏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說道︰「秦縣令，你還是隨下官進來看看吧。」
秦祖來看了韓敏一眼，旋即直接點頭，「帶路吧。」
韓敏連忙在前面帶路，秦祖來這才踏進了這個院落里面。
一進入院落，就有血腥味迎面撲來，地面上東倒西歪的躺著黑衣人的尸首。
鮮血從他們的傷口處流出，匯聚到一起，顯得觸目驚心。
秦祖來一邊，走一邊問道︰「賊人有多少人？」
韓敏回道︰「一百八十五人，除了那兩個送飯的外，人人都穿著夜行衣，他們十分機警，在發現我們闖進來之後，就想要逃走。」
「可是四周都被我們給封鎖了，所以他們無一人真的逃離，全都被當場斬殺了。」
「一百八十五人……」
秦祖來想了想，旋即說道︰「這和當初逃離長孫大人府邸的人數差不多，看來他們都在這里了。」
他看見韓敏，笑了笑，「韓大人，這下子你可以和長孫大人交差了。」
韓敏聞言，嘿嘿一笑，連忙說道︰「這可都是秦縣令你的功勞，若不是你幫助下官，下官可真的是要烏紗帽不保了。」
「秦縣令，你真的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啊……」
「行了，少拍馬屁。」
秦祖來打斷了韓敏的話，韓敏也不在意。
很快，韓敏就在一個房間前停了下來。
他看向秦祖來，說道︰「秦縣令，這個房間當時有二三十人看守。」
「看得出來，他們十分在意這個房間。」
「然後下官前去查看，就發現了它……」
韓敏一推開門，一個東西，頓時映入眾人眼簾。
「什麼？？」
盧十三雙眼猛的瞪大。
秦祖來，他也是眉毛一挑。
「這……這不是……禹皇定海鏡嘛？它……它怎麼會在這里？他們難道沒有運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