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把他推開,拿了旁邊的清潔劑走過來,「不要泡在冷水里,開熱水洗,不然會得凍瘡的。」
「凍瘡怕什麼,不過是手指腫一點。」
安妮打開冷水開關,聲音淡淡的說道,「腫一點也是傷,傷到的是自己始終不好。」
「……」很熟悉的一句話,失去的記憶中好像很多年以前,有個人也曾說過這樣的話,或者是自己?自己又是對誰說的?
可惜,說者無心,听者有心。
齊楚朝著窗外望了望,模模頭,悄沒聲息地就出去了。
安妮收拾完廚房,擦著手走出來,只見齊楚正埋頭在她的桌前,一邊翻著書,一邊握著鋼筆奮力地做著筆記。
見她出來,齊楚恢復了活力,指著面前的書連連叫苦︰「作為我的副廠長,你也要好歹給我指點一下。」
安妮走過去,拿了空調遙控器把室內溫度調低一些,回答的隨意︰「以你現在的水平,我是沒辦法教你的,教了你也不會。」
齊楚眨眼楮,說道︰「為什麼?!」
安妮扔下空調遙控器,很誠懇的回答︰「因為我說的,你根本就听不懂。」
齊楚頓時嗤笑一聲,表示不屑︰「呵……」
安妮站在桌前,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還早,于是決定陪他玩一個小游戲。
「不過我可以跟你玩一個游戲,叫做模擬談判,听過沒有?」
齊楚的思維不錯︰「是不是就像電視劇里那種模擬搶戰?」
只不過一個玩的是搶法,一個玩的是腦筋。
安妮點點頭︰「對,差不多。」
齊楚笑一聲,從上到下挑剔地打量她一眼︰「你到底是什麼來頭?還會玩這個?……」齊楚忽然覺得自己被阿叔救起來,然後阿叔手底下的人怎麼各個都很有本事的樣子,具體是什麼樣,他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很神奇。
安妮溫和一笑︰「我也是給人打工,當然要什麼都會一點,老板才會高興。」
齊楚想了想,挺為她著想地點點頭。
「這也是,給人打工真的時很不容易的……」
一定競爭很激烈吧……
安妮文文靜靜的樣子,真的很像是那種電視里那種大學教授……
大學也是一個黨哦派糾結的地方,考證、考頭餃,才能混出門路,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蹦的一定是很辛苦吧。
安妮看著他用那種飽含心酸的眼神看著自己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剛才一分鐘之內,齊楚已經把安妮這個打工者,從頭到尾同情了一遍。
安妮看了她一眼,不解釋,指指桌上的書︰「要不要學啊?」
「要學!」
安妮莞爾。
齊楚拍拍他的肩,用很憐憫的語氣說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從小被阿叔收養,然後一個人出去給人打工,賺這麼點辛苦錢也不容易的……」
教不好他的話,阿叔會不會不給發工資?
思此及,齊楚越發覺得這小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你在外面做助教能賺多少,生活壓力大嗎?將來還要存錢做嫁妝吧?」 國流行女方準備嫁妝,所以齊楚很擔心。
安妮︰「……」
他喜歡同情她,就讓他同情去,安妮臉色有點沉,但是不解釋,現在玩哦死他。
他安妮開始教他。
「剛才這里說的不對!」
「怎麼了?」
「談判的時候,重點不在于你問什麼,而是在于你應該怎麼問……」
齊楚趴在桌上︰「不明白……」
安妮很有耐心,循循善誘的說道︰「比如說吧,你如果問可以講講價嗎?別人的回答往往會是‘不可以’,因為你的問題是否定的的,但是如果你問這筆生意有沒有議價的空間?也就是在提醒他這是一場協商,讓對方看見你的肢體語言,也是一種談判戰術,明白嗎?」
齊楚想了想,有點徹頭徹尾的恍然大悟,覺得那麼的神奇︰「好像真的是這樣……」
安妮︰「……」
這個人該不會以為她真是家教,來教著他玩的吧!
哼,以她的身價,出去一對一輔導別人,那該是什麼價碼!
安妮撫額,說道︰「你休息十分鐘。」
安妮覺得教一個笨蛋,真的是心好累!
「哦,好的好的。」
齊楚一直學的很認真,休息時間也不忘整理一下剛才安妮教的東西,在筆記本上唰唰唰用筆記下來。
一個身影忽然走到他身旁,安妮清淡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張開嘴。」
齊楚一抬頭︰「啊?」
下一秒,齊楚的嘴里就被放進去一個小東西。
齊楚伸舌舌忝哦了哦舌忝,是顆圓溜溜的水果糖,很具有熱帶風味。
「哇……」
安妮笑得淡淡的說道︰「喜歡嗎?」
「很清甜!」齊楚用力點頭。
安妮說道︰「我小時候喜歡吃這種水果糖,現在這種水果糖已經買不到了,我小時候吃很便宜,一包五顆只要三泰銖!」
視線一落,就看見安妮手里的糖紙。
鮮艷的糖紙上沒有中文字,印滿了 文,原來她的童年只要三泰銖就能很快樂?
齊楚訕訕的覺得,為自己不好意思,「這種糖很懷舊,不是買不到了嗎?你怎麼有……」
安妮莞爾,拿起手里的糖紙,隨手折了只兔子放在他的眼前,「很難才買到的,味道才最重要……小時候吃完糖,我就喜歡拿糖紙,讓阿叔給我折個兔子,現在我自己折……但總覺得缺少了一點什麼。」
「……」齊楚。
齊楚抬眼看她,有那麼一個剎那,他真覺得和這個叫安妮的女人很熟悉,仿佛大家已經認識了很多年,可惜她肯對自己說的很少,叫他心尖閃過寂寞如霧的感覺。
那種感覺像是留不下任何讓她沉思的痕跡。
晚飯後的學習氣氛很佳,齊楚也一直都很努力的學習,安妮更加的配合,所以時間就在這樣氛圍里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十一點。
安妮看了看時間,對他說道︰「今天我們就教到這里吧。」
安妮想了想,又補充說道︰「三天後是你跟他們談判的最重要的一天,到時候你要用一種讓對方畏懼的氣勢,就算是手里一副爛牌,也要裝的像是你手上握著一副天牌,明白嗎?」
「你放心!」齊楚拍拍胸脯︰「這個我會的!」唬人誰不會!
安妮挑眉,說道︰「哦?那就好……」
齊楚︰「看你的樣子是不相信啊?我做給你看。」
安妮點頭︰「可以。」
下一秒,只見齊楚慢悠悠地圍著安妮走了幾圈,然後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臉蛋,一臉色哦眯哦眯,假裝沉聲,語氣故作撕心裂肺地說道︰「姑娘!你今天落到老子手上,還看你敢不敢不老實!」
安妮︰「……」
齊楚︰「……」
安妮︰「……」
齊楚︰「……」
空氣驟然冷下來!
安妮面無表情地問他︰「你模夠了沒有?」
齊楚嗖地一下收回手,頓時覺得有點尷尬,也挺為自己叫屈,說道︰「不是要讓對方好怕嗎?我演得不好?」
安妮連話都不想跟他多說了,二話不說拎了他的衣領,將他給扔出了房間,砰地關上房門。
齊楚吃了閉門羹,嗤了一聲,表示不屑,說道︰「等著,我回去好好練練,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年,冬。
齊氏集團董事之一的布克先生病重,何孝文入局,引發董事局權利斗爭白熱化,作為集團董事長的尹綰綰遵照遺囑,殺局入莊,周旋帷幄,誓保齊家人在齊氏的地位不懂,以及自己的的董事長之位,以及傾盡畢生心血而成的齊氏家族公司一氏。
入夜,董事會會議終于落下帷幕。
尹綰綰後來居上,最終于殺出重圍,坐穩了莊家之位。
完會之後,眾人散去,尹綰綰獨坐公司會議室。
整間會議室華麗空曠,卻也寂寞高深。
沒什麼表情的她,掏出口袋里的結婚戒指,放到唇邊親吻,「我沒讓你失望吧。」
顧學仁給她端來一杯水,皺眉說道︰「綰綰,每次贏了之後,你都是這個樣子,一點都不見你開心。」
尹綰綰的動作已經很嫻熟,幾乎過分動了妖嬈,隨之淡淡的笑意傳來︰「不然我該怎麼樣?」
「開心一點吧,綰綰,嗯?」
顧學仁按住她的手︰「綰綰,你贏了,你又贏了,知道嗎?你這次不僅又擊退了何孝文,保住了公司媽耶保住了齊家在齊氏的席位,你失去了齊楚,可是你現在還有事業,未來的整個商界都是你的,你就感覺不到一點高興嗎?至少一點安慰?」
尹綰綰眼神迷離,不過只有一小會兒時間,短暫的迷茫之後重新又聚合成精明的光澤。
「其實是有一點的,那麼點高興,其實是有一點,但是我還是覺得沒什麼,學長,你可能不知道這樣的成功,就連跟他在一起一個小時都不如——」
談判成功之後那種高興,興奮以及激動的感覺。
尹綰綰起身離開,補充道︰「……不過跟他,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我已經不太記得是什麼時候了!」
有多久了?
快兩年了吧!
那個跟他在一起每天,那種快樂卻是真正的快樂,如今看來,簡直像是在揮霍一般,回憶當真承受不起一點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