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這次真是要感謝你,感謝你提供的資金,不是你拍下這幅畫,藝術館今年恐怕難以再周轉,你不出手,下個月這里可能就關門了。」
唐謙人含笑,聲音淡淡,「我有位朋友最近生日,我一直想送她一份生日禮物,正巧貴館里有這幅畫,我就做個順水人情。」
負責人笑了,忍不住感嘆,「現在做生意的人,很少有關心藝術,恐怕也就只有唐先生,舍得花過億來拍下一副名畫,說真的,我雖然是做藝術投資的,但也知道藝術品這行回報率很低,而且其實並沒有什麼市場價值。」
唐謙人安靜的听著負責人的話,表情很淡然,絲毫沒有平日里做生意時的凶猛。
「唐先生,听說你現在常年都待在國外。」
「是啊,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那有沒有想過以後還回來?如今你的生意大多都還是在國內,你人在紐約,沒人幫你,會很辛苦吧。」
去紐約,本就是為了逃避。
唐謙人聲音如流水般安靜的說著,「沒關系的,我待在紐約挺好的,國內有人幫我,所以我也不會太辛苦……」
負責人輕嘆,「你一個人在紐約,始終不方便。」
唐謙人忽然說︰「我在紐約等一個人。」
說完,他抬眼看著負責人手上的那幅畫,雙手插在褲兜里,握成了拳,畫中的果-身褲子,嘴唇微翹,全身雪白,淡淡一笑便讓全世界為之傾倒。
負責人饒有興味的說︰「唐先生,你的品位真好,這幅畫是梵高最後一幅存世的畫。」
唐謙人沒有說話,表情很淡然,但眼中卻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我有一個朋友,她很喜歡這幅畫,曾經在國家博物館里,她站在這幅畫面前,一看就是一個小時。」
負責人下意識的問︰「你的情人?」
唐謙人淡然的說︰「一個我得不到的女人……她是一個很清淡的女孩子,話不會很多,笑起來也沒有什麼特色,不會讓人記得太深刻,但就是不會讓你忘記她。」
唐謙人笑了下,聲音帶著隱隱一絲悲傷,「幫我送到這個地址。」
說完,唐謙人將寫著地址的紙條交到了負責人手上。
抬手看了看腕表,對人微微頷首,「我還有些事,也該走了。」
負責人很是舍不得,「好,期待與你下次的見面。」
唐謙人微微笑了笑,「下次見。」
車前,助理已經下車提醒他,「唐先生,開會時間到了。」
唐謙人點了點頭,助理拉開車門,卻不料,一個聲音由遠至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小姐,藝術館今天的拍賣已經結束了,你不能進去了。」工作人員攔住了正欲進去的尹綰綰。
「結束了?真是可惜,都怪我自己起來晚了。」
唐謙人看著眼前熟悉的人,看著她與自己擦肩而過,看著她遺憾又不舍的看著大門關上,站在那久久不願離開。他想念了那麼久的人,就這樣像是童話里的公主一樣突然就出現了,「綰綰……」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尹綰綰一臉疑惑的轉過來,抬眼,就徹底愣住了,想了很久,很久……她才溫溫吞吞的叫出他的名字來,「謙,謙人——」
唐謙人知道她的失憶癥還沒有好,但還是沒忍住內心的沖動,忽然上前,什麼也沒有說,只想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當初那個綰綰。他有很多話,很多委屈跟她說,甚至就連跟她告狀,當初齊楚自私的讓保鏢將他從醫院趕走的事,都跟她說出來。
唐謙人抱緊她,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將她深深抱在胸膛中,低著頭,在她耳邊溫柔的喚她的名字。「綰綰。」
尹綰綰在他懷抱中足足愣了幾分鐘,這個懷抱對于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她幾乎不敢出聲,直到他輕輕放開她,自己才敢低低叫了一聲,那麼的小心翼翼︰「你是謙人?」
唐謙人面對她這麼陌生的質詢,只能默默的閉上眼楮,之後才緩緩睜開眼楮,一個眼神,全身的氣息一瞬間就冷了下來。她也被他突如其來的變化亂了氣息,「謙人,好久不見,你畢業後去了哪里,現在做些什麼啊?「
唐謙人微微笑了笑,心里了然她失憶了,忘記了過往跟自己的記憶,「我現在一直待在紐約,綰綰。」
她看著他,「紐約挺好的……」抬眸看見他眼中代表著掠奪的神色,那麼熟悉,幾乎每天都能從齊楚的眼楮里看到的。
她急忙解釋,「謙人,我已經跟齊楚在一起了。」
唐謙人自嘲一笑,伸手扣住她的肩膀,俯,「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你對我不可能一點都不記得的!」
但下一秒,唐謙人忽然停住了所有動作,眼神余光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麼不小心的就看見了她身上最隱私的秘密,吻痕!
尹綰綰默默地開口,「我真的不記得了,我現在跟齊楚很好……」
「綰綰,你住院那段時間,其實我一直都在醫院,你昏迷時,我也一直都在你的病房外面,但是後來你蘇醒後,齊楚讓保鏢把我趕出了醫院,不然我根本不會離開你身邊!」
听著他的聲音,尹綰綰走近他身邊,低聲道歉,「謙人,我很抱歉……我也很感激的對我的關心,只是我真的忘記了,這一年多我很努力想要記起以前的事,可是真的沒有辦法,我就是想不起來……我明明已經很乖的按照醫生的囑托吃藥治療了,可是我就是記不起來。」
唐謙人聲音蒼涼,「你不用抱歉的,對我,你真的不需要。」
傍晚,剛下過小雨的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的經過他們身邊,唐謙人在一家肉包子鋪店停下腳步。他掏出錢,買了一個香香的肉包子,老板找了他一把零錢,轉身看見身後一個小女孩在賣玫瑰花,他從小女孩手上提著的籃子里抽出一支玫瑰花,將手上的一把零錢放了進去,只听見小女孩歡歡喜喜的道謝,「謝謝叔叔。」
然後歡天喜地的將籃子里的零錢拿給了肉包子鋪老板,「爺爺,我要買兩個肉包,媽媽一個,我一個。」
唐謙人轉身,對著她笑,「跟你一樣,當初我們在一起時,給你買個肉包都能讓你笑得很開心。」
尹綰綰失笑,卻早已不記得那些對他來說幸福的回憶,尷尬笑了笑,「一個怎麼夠,至少得兩個吧。」
唐謙人笑著將手上的肉包子遞到她面前,「拿著……沒去紐約那段時間,我一個人待在H市,有空就會開車從西城到這邊來買。」
尹綰綰看著他,突然詞窮。
唐謙人對她笑了笑,然後轉身邁開步子,背影熟悉,卻帶著孤獨與寂寥,不遠處是一座新修起來的景觀石橋,在傍晚的都市忠心若隱若現,他站在橋下,停下了腳步。
「以前我對你說過,會帶你去意大利的佛羅倫薩的鄉下別墅結婚,在那里最著名的愛情橋下拍攝我們的婚紗照。」
尹綰綰愧疚又無奈的低下頭,她真的記不起來了,「對不起。」
「綰綰,你真的忘記了……這不怪你,怪我沒本事,不是我,你也不需要回到齊楚身邊……也不會經歷那麼可怕的事……」
唐謙人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再問自己,「到底是哪里出錯了?」他又忽然喚了她一聲,「綰綰。」
「嗯?」
「你現在愛著的齊楚,從一開始,你就是被他逼迫的,你知道嗎?」
尹綰綰一下子就心驚了,「謙人,你什麼意思?」
唐謙人笑了笑,他決定做一件這輩子做過最下作的事,淡然的說出全部事實,「五年前,因為你開車撞了凌千語,那時凌千語已經是齊楚的未婚妻了,你們何來的青梅竹馬的愛情呢?他為了凌千語將你送進監獄,你為此坐了三年牢。」
他頓了頓話,笑容淡如水,但尹綰綰的臉色已經震驚到無以復加了,「你說的是真的?」
听聞這些話,好像那些疑惑地事真的一下子就連貫了起來。他笑著說︰「你出獄後,為了躲避他,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了H市,一個人在這里生活了兩年,我遇見你的時候,你在超市里做導購員……我們也是從相遇後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在一起的,重遇齊楚之前,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談婚論嫁那個階段。」
「那個時候齊楚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後,他開始心里不平衡了,覺得喜歡過自己的女人,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他沒面子,可能也真的是有點嫉妒吧……他竟然買通部門質檢人員,冤枉我公司用的材料是劣質的,而且趁著我公司工地出事,買通各部門環節,將我抓了起來,以此來威脅你就範,屈從他。」
尹綰綰听著,全身都透著惶恐不安。
唐謙人勾起唇,牽出一個淡淡的弧度,「你為了救我,答應他,回到他身邊,他便將你帶回了S市。」
「繼續……繼續說下去……」
尹綰綰眼中已經滿是水潤,手都在不住的發抖,既然說出來了,他也就不會後悔,所以這次怎麼也得對她狠下心,最多以後他加倍補償她,「之後,你跟他去了英國,在英國度過了你們那段日子以來唯一一段幸福的生活,但是齊楚狗改不了吃屎……他將你哄騙留在英國,以要回國創業為理由,勾搭上了李萊,借助李家救出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