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白狼之圍(下)

「听見沒有,老四,十五可沒听你的話,你現在欠我二十頭母羊了!」一個看起來比白狼寬一倍的男人坐在帶有靠背的軟椅上,幸災樂禍的朝被他稱為老四的兄弟那邊喊到。早在恩索德出來之前,這些子嗣們就互相打上了賭,看看誰能把這件事解決。當時狼主的第四子可是信心滿滿的說只要自己一開口,白狼立刻就會乖乖開門,將禮丑送出來。可沒成想從白狼那踫了一鼻子灰,再被這麼一羞辱,臉頰立刻就紅了起來。

不過可別把他的臉紅當成是羞愧,熟悉這位的人都知道,他要是一臉紅,就得有人要見紅。只見他露出兩排牙齒,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彎刀上,只要這刀一出鞘,他手下的士兵就會立刻沖破那單薄的土牆。但那樣的結果對誰都沒有好處,這些子嗣們現在之所以忍到現在,除了對白狼和里面老薩滿的忌憚之外,更多的還是不希望給周圍的人話柄。簡單來說,誰也不希望出頭,可也不希望別人出頭。

「四哥,別沖動。不過是打個賭輸了而已,都是自家兄弟,讓別人看了豈不是笑話?」喊話的是個女人,在狼主的眾多女兒中,她原本並不特別。可當她受命去與另外一個大部族聯姻之後,事情就變了。那個部族很快成為了狼主的堅實盟友,甚至兩者之間的關系在外人看來已經到了附庸的程度。而這還不算什麼,最神奇的是作為一個大部族的領袖,這位狼主之女的丈夫,只有她一個妻子。

草原上的普遍情況是男尊女卑的,可草原比起男女,更信奉強者為尊。因此,當她的丈夫死去,這位從外族來的頭人妻子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那個部族的領袖,一位女頭人。這消息曾讓許多部族開懷大笑,一群屈從于女人的家伙,在他們看來已經沒有了前途。可當那個部族在狼主之女的帶領下更加壯大,甚至接連吞並了周遭的其它幾個部族後,再沒人敢說出這樣的話,她就像是藏在毛發中的毒蠍,在狼主的陰影中展開自己的獵殺。

「哼!」第四子冷哼一聲,將手從刀柄上挪開,他的個人實力確實是幾個兄妹中的翹楚,可在這樣的環境里展開戰斗,個人能力並不能成為萬用的金牌。狹窄地形里的混戰和一對一的對決完全就是兩碼事。他清楚這件事,所以他按捺下了沖動。但心里已經將這筆賬記在了白狼的身上。

對此,恩索德倒是無所謂,他已經做好了被這些同胞敵對的心理準備。他也很清楚,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這些兄妹產生的所有損失,最後都會有一部分被記到自己頭上,誰讓,老薩滿沒有走進其他人的駐地里呢?而既然白狼現在站在了土牆上,他就已經有了承擔這些的覺悟。

「四哥,對不住。可是我還是那句話,大薩滿是自己走到我這里來的,他想什麼時候走,跟何人走,是他的自由。現在既然他不想走,那別說是您,就是父親尚在親來,我也不能讓他進這營盤半步。」恩索德知道,他把死去的狼主搬出來,這事情就算是僵死了。可他說的也不是假話,更不是為了達到某種效果而使用的話術,他說的是實話。他可以不崇拜火靈,但他自認仍是眾靈的子民,他必須保護眾靈的薩滿。

人事無常,身不由己。可奉神之人,豈可因此避讓?既是真神,便是真理,既是真理,豈可讓世間俗間之愚昧顛倒混淆?所以對信仰越是虔誠的人,往往越無法接受妥協,他們不明白既然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方法,為什麼不直接以此通達究竟。對此,白狼本不屑一顧,他監管市集,一向精于人情,再好的理念,無法順人情散布也是無用。唯獨今天,他終于理解,很多時候那種無法妥協並不是單方面的,而是因為一旦開始妥協,他就要像羅網般復雜的關系低頭,這一低頭,就要沉入難測湍急的暗流里,再也爬不上來,再也說不清楚。

「十五,你可想清楚,雖然薩滿是部族里最受尊敬的人,可他不會永遠在你的營地里。即便他可以,火喚儀式過後,這里的情況也會有所改變,你總不能一輩子守著你這小小的營地吧?你總不能以後都不在和兄弟們往來吧?听我一句,打開大門,讓我們去見一面老薩滿,只要他老人家親口和我們說上話,你現在做的事情,這里沒人會在意。」剛剛打賭贏了的胖男人從軟椅上站起來,好言勸誡到。

白狼沒有答話,而這種沉默顯然刺激到了別人。第四子臉色越來越紅,他見在恩索德軟硬不吃的狀況下其他人都不再開口,索性一個人朝著營盤的大門就走了過去。就在他離那扇木門還有二十步的時候,一支箭從土牆上飛落,準確的釘在他腳前一寸的土地上。箭,是白狼射的。

「你!」四子還沒說完,只見恩索德抬手一揮,土牆上的士兵立刻彎弓搭箭,沒有絲毫的猶豫將箭矢射出,霎時間,整個營盤之外二十步的距離被整齊的用箭矢規劃出來。恩索德站在那里,似是無奈又似是凶狠的說到,「越界者,死。」

「好一個越界者死,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是你死還是我死!」第四子臉上的那兩撇胡子因為激動而顫抖,他完全不認為白狼的話是說給其他人听的,全當恩索德是沖著自己,只見得流光一閃,寶刀出鞘,四子手下的士兵們紛紛舉起武器,一副要發起進攻的樣子。而他們這一亮刀子,其它所有的人都跟著命令手下做好戰斗準備,眼見著一場大戰,已經無可避免。突然,一陣狂風從西南而來,這風推著雲,大塊的陰影將西斜的太陽遮蔽,發出可怖的呼聲。

坐在營盤大帳中閉目養神的禮丑睜開眼楮,坐在他身邊的錦斑也是,區別在于,老薩滿的面色只是沉重,而錦斑的身體已經隱隱的開始顫抖。

「阿萊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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