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眠者(下)

從眠者的話里,起司很快了解到了幾件事。第一,就是他的這次登門拜訪並不出乎對方的預料。而眠者得知這個消息的途徑,恐怕正是她的夢。第二,眠者的夢所帶來的信息並非百分百準確的,比如按照她的夢境,此時的起司應該整個左手都處在報廢的邊緣,絕不僅僅只是手掌部分的燙傷這麼簡單。第三,那就是眠者的睡眠質量真的相當好,以至于自家的房門被人打穿了一個窟窿,她都沒醒過來。

「好吧,現在我明白了一些事,但你給我帶來了更多的問題。」起司說著,毫不客氣的從罐子里挖出一大塊藥膏糊在自己的傷口上。

德魯伊靈藥有一個更通俗的別名,萬靈藥。這種藥膏的調配方式極為隱秘,藥膏一旦調成就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整體,無從得知其成分。據說,萬靈藥只有那些自稱德魯伊的施法者才懂得調配,也只有他們認可的人才有機會得到這些珍貴的藥膏。其實起司這樣的傷口,只需要淺淺一層萬靈藥就可以痊愈到完全看不出受過傷。可萬靈藥不光可以治療外傷,對于所有的疾病,它幾乎都能起到作用,簡單來說,抹的越多,治的越多。法師此時的舉動也算是對眠者這種行為的小小報復。

「所有問題都來自于眼界的狹隘和思考的閉塞,哈切,當然最大的可能還是你鑽了太深的牛角尖。」眠者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邊奚落起司邊盤腿坐在床板上伸懶腰。在伸完懶腰之後,她突然瞪著起司的眼楮,用非常認真的語氣說道,「我的房間被你弄壞了,現在塔里還這麼亂,所以在修好之前你都得把你的房間借給我住,保證我的安全。你沒理由拒絕,因為你最近一段時間本來也不會住在這里,而且你房間里有意義的東西也早就被你運到你的那座起司之塔里去了,噗,起司,起司之塔,哈哈哈…你真是個起名的天才。」

起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現在甚至想直接揚長而去,管眠者知道多少萬法之城的事他都不想再過問。可他還是得承認,相比起眠者表現出來的性格,她的能力更為重要。作為一名灰袍,效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的房間可以借給你。但條件是…」

「條件是你要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的行為以及我所知道的萬法之城的全部消息,好了我都答應了,快點帶我去我的新家吧。門上破了個洞之後這里就和走廊里沒什麼區別了,隨時都可能有人扔個惡魔進來。」

這話起司倒是相當認同,他轉身打算帶路,可是在走了幾步卻沒有听到身後的腳步聲後略帶疑惑的回頭,看到眠者正身處雙手看著他。「愣著干什麼?背我過去,我的骨頭太脆了,下地就會斷。」法師張著嘴愣了幾秒,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像是在和一個同門對話,而是在面對某個被寵壞了的貴族小姐。這感覺可太糟糕了,尤其是在他沒法將這個人置之不理的時候。不說別的,如果眠者的身體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孱弱,那起司剛剛見到的莫洛克人刺客完全可以輕易的殺死她。

出于對同門生命安全的考量,盡管起司有十萬個不願意,還是走過去將眠者背到了身上。那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背起了一具骨架。眠者隱藏在長袍和白發下的身軀瘦的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軀體別說美感,恐怕只能以恐怖來描述。起司背著眠者走在走廊上,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背尸人,如果不是身後偶爾能感覺到的微弱呼吸,他幾乎就要以為眠者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不死者了。

「那是什麼?長的好丑。」路過莫洛克人尸體的時候,眠者如此發表著她的看法。

「莫洛克人,一種地底生物,訓練有素的殺手。」起司用最簡潔的介紹著。

「你殺的?」「我發現的,他已經死了,不過我不知道具體時間,這種生物的身體特征和地上生物差距很大。」

「所以,這就是你遲到的理由。你開門的時候是不是用了和他相關的東西?」眠者的語氣像是解開了一個問題。

起司此時已經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眠者曾經用做夢的方式得知了他的來訪,甚至預知了他來訪的結果,而躺在台階上的莫洛克人帶來了變數,這是對方沒有從夢境中看到的。「嗯,我用了他的匕首。那把匕首現在估計已經到處都是了吧,你門上的防御魔法比我想的有力的多。我還以為你會比較擅長把人拖入夢境或者其它類似的手段。」

「誰知道呢,我身上這身袍子和你的可沒什麼區別。那些家伙還都認為你只是個每樣東西都懂一些的混混,老師讓你通過畢業試煉也是因為他已經對學徒不上心了。可他們誰知道你都經歷過什麼?嘿嘿,至少我敢肯定灰袍里不是誰都能單挑打得贏惡魔領主。」

「互挖老底就到此為止吧,如你所說這里可是誰都能听到看到的地方。」對于眠者道出自己戰績這件事,起司倒沒有那麼驚訝,既然她可以夢到未來,未嘗不能夢到過去。不過相較起來,他還是更希望自己的真實情況越少人知道越好。

起司的房間,到了。在眠者的強烈要求下,法師只好把她徑直送到床上,然後目睹她把床上的毛毯枕頭之類的東西全都扔下來。「這些都要換新的。還有,你這間屋子里的氣味也不好,一股死尸和書卷的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研究死靈術的。還有這個房間實在是太大了,你要那麼多的書櫃干什麼?你不怕它們倒下來把你壓死嗎?還有那張桌子,伸手都模不到另一邊,你要拿它當手術台嗎?…」

法師模著腦袋,听著眠者把他的房間從裝潢到布局都貶的一無是處。他不理解,現在的眠者可是在別人的房間里,這意味著只要起司願意,房間里的魔法很快就能要了她的命。而在這種情況下這具活骷髏還在對房間的主人呼來喝去,這太奇怪了不是嗎?

等過了一會,眠者大概是累了,老實說她已經發揮出比她身體能儲存的能量多得多的力氣來評點周圍的一切了,所以當她的話漸漸稀了下來的時候,起司還有點不適應。「水。」法師拿來了溫水給對方,每個灰袍的房間里都有連同地下水源的渠道,不過連接的方法和途徑卻各不相同。眠者接過水,喝了兩口就遞回給了起司。就在起司打算拿點吃的來看看恢復了體力的眠者還有沒有新的話說的時候,眠者卻率先打開了話題。

「到現在為止,你表現得不錯。難怪咒鴉能把你當做值得信任的人。」

「你是怎麼知…你當然知道。不過他居然信任我,這可真讓人受寵若驚。」起司聳聳肩,拉了張椅子坐下。

「其實,我和他很像,也和你很像。」眠者的紅色眼楮在和人對視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某幾分毛骨悚然。

「怎麼說?」法師提問道,他可不覺得自己和這兩位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眠者笑了笑,只不過她除了聲音之外的一舉一動都帶有著恐嚇的作用,「咒鴉,被壽命控制著。我,被夢境控制著。而你,你比我們還要慘,你被很多東西控制著,只是,你還沒發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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