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旗幟

起司找到葛洛瑞婭的時候已經是當天的傍晚了。雖然愛爾莎並沒能把隔離區的難民們全部救出來,但是老板娘本著能多救一個就是一個的心態,還是把隔離區中大部分的人都帶了出來。其實起司很奇怪他們是怎麼把這麼多的病人帶到這里的,因為似乎其中大部分人早就沒辦法獨自行走了。

不過杰克後來告訴法師,這里大部分的病人都是王國騎士團的騎士們一個一個背過來的,不得不說,這些出身平民的騎士在這種問題上完全沒有顧慮,他們完全沒有把自己可能也染上瘟疫的隱患當成一回事。可雖然他們確實就出了大量的難民,但是可以作為醫生的人卻只有起司一個,在檢查了一下午的病人之後,饒是起司精力有多麼旺盛,他也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因為他擔心繼續診斷下去難免會出現錯誤。

簡單的和騎士們吃過晚飯,起司端著一碗肉湯敲響了葛洛瑞婭的房門。據其他人說葛洛瑞婭一開始也積極的參與到幫助病人的活動中,可是隨著她的樣子給那些病人帶來困擾後,她就不得不離開了眾人的視野。雖然愛爾莎也來勸過葛洛瑞婭那些難民的話並不是有心之言,但是顯然老板娘並沒能讓葛洛瑞婭從失落中擺月兌出來。整整一天,這位伯爵之女都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任憑誰叫也不出來。

或許是久違的听到了法師的聲音吧,葛洛瑞婭的聲音從門後響起來。

「您回來了?沒受什麼傷吧?」

「多謝關心,事情比我想的雖然糟糕了一點,但總歸自保還是沒問題的。」起司回答道。

「那就好。」听到法師說身體無礙,葛洛瑞婭簡單的回應了一下就安靜了下去,似乎不再想再說話。

過了一會,就在起司甚至都要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還在門後面的時候,葛洛瑞婭終于再一次開口。

「是愛爾莎他們讓您來的嗎?請您告訴他們不必為我擔心,安莉娜女士已經教會了我如何面對現在的自己,我已經可以接受現狀了……」

听到這話。法師苦笑了一下,雖然葛洛瑞婭一再強調她並沒有被那些難民的話語傷到,但是她越重復,起司就越能感受到她言辭中的悲傷。他知道必須要跟葛洛瑞婭聊聊這件事情了。事實上,不僅僅是這位伯爵之女,連同溪谷城的清醒者在內,加上起司在可預見到的未來中即將被他從野獸狀態解放出來的眾多鼠人們,法師都不得不直面一個問題,這些鼠人該何去何從呢?

一扇簡陋的木門自然是不足以阻擋起司的,事實上,在屋內出于半崩潰狀態的葛洛瑞婭都沒有意識到那個木質的門栓到底是何時被打開的。當她注意到的時候,起司已經將肉湯放到了桌子上。

「你是怎麼……」葛洛瑞婭下意識的就想要問起司是如何進入房間的,但是她也很快意識到靠著一扇門來把一名貨真價實的法師關在屋外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既然我都已經進來了,你就不用再管我是怎麼把門打開的了。那不是重點。」隨手拉過一把椅子,法師坐了下來說道。

看到他這個樣子,葛洛瑞婭也知道再想簡單的將起司趕出去是不可能的了。無奈之下,伯爵之女也坐了下來,雖然內心深處覺得起司不能帶給自己幫助,可是她也知道法師和其他人確實在為她擔心。

「其實我真的沒有什麼事……雖然當時我確實感覺很難受,可是我已經明白了。他們被我嚇到並不是他們的問題。」葛洛瑞婭開口說道。

「雖然你這麼說,但是你看起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雖然外形和生理結構上都與人類不再相同,可是從葛洛瑞婭泛紅的眼楮還是不難推斷出她哭了很長時間。不過雖然現在的環境確實不是抒發個人感情的時候,可是起司也難以指責葛洛瑞婭太過于脆弱。法師知道,如果他遇到葛洛瑞婭身上發生的事,自己的反應恐怕也不會比這位女性好多少。

從起司的目光里不難看出他是怎麼判斷出葛洛瑞婭哭過這一情況的,伯爵之女下意識的就想要揉一揉自己的眼楮,讓它們顯得不那麼明顯。但是當她的手踫到臉上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眼楮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雖然身體變異已經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了,可是很多不能的習慣仍然很難改掉。葛洛瑞婭尷尬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她感覺自己的心又是一陣抽搐,眼淚仿佛隨時都會再次流出來。

「好了,你先不要激動。我也知道現在我說什麼都難以安慰你,畢竟你身上發生的事情確實是我不曾經歷過的。」起司深吸了一口氣,他雖然不善言辭但是也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說些不疼不癢的安慰是難以讓葛洛瑞婭恢復正常的。歸根到底,葛洛瑞婭能做到現在這一步已經很堅強了,就算她這麼崩潰下去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但是這不代表法師不會努力讓她走出心中的陰影。

「听著,葛洛瑞婭,雖然現在你的樣子改變了。但是你還是你,那個薩隆家族的女,你明白麼?作為領主家族的一員,你有義務和責任帶領你的領民走出現在困境。」法師沉聲說道。

「可是……伯爵領所有的人都……他們不是跟我一樣變成了怪物,就是被我們這些怪物奪去了一切……我又能怎麼帶領他們呢?伯爵領已經完了……」關于家族和責任的話題成功的吸引了葛洛瑞婭的注意。作為一個出身于薩隆家族的貴族,葛洛瑞婭對于家族的榮耀和義務幾乎已經被刻入了骨髓之中,這也可以說是整個薩隆家族的縮影,也正是因為他們都是這樣執著于古老貴族規範的貴族,薩隆伯爵領的領民們才會如此愛戴他們。

「不,並不是這樣。還有人效忠著你,不是嗎?」起司雙手按在對方的肩膀上,強迫葛洛瑞婭抬起頭看著自己。

「你是說,溪谷城的那些人……」

「對,他們是。但是他們也只是一部分。听著,葛洛瑞婭,我雖然不能把你們還原回人類,但是我依然會和這場瘟疫斗爭到底。那麼,在這個過程中勢必有更多的人會找回自我。那個時候,當他們發現自己已經被整個王國所拋棄的時候,你身為他們的領主,必須站出來!你明白嗎?你將會是他們活下去的旗幟!」雖然這番話中鼓動的意思比較多,但是這確實是起司的真實想法。法師知道如果他只是一味的將原生鼠人變成擁有理智的鼠人,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他們身體的轉變。更何況就算他們接受了,蒼獅王國也勢必不會承認這些鼠人是它的子民。到了那個時候,就算瘟疫被解決了,這些人的苦難卻不會隨著瘟疫終結。而葛洛瑞婭,是起司能想到的解決這一點的唯一一個答案。

「我……是他們的旗幟?」

「沒錯,你必須是。這是你的責任,你必須承擔的義務。」起司知道,這個時候不需要鼓勵或者開導,葛洛瑞婭需要的不是那些東西,她需要的是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目標。而現在法師給了她這個目標,而她的目標也終將變成所有鼠人的目標。這樣,就算瘟疫結束了,所有的變異者也都會站在葛洛瑞婭的旗幟下,不至于淪為遭人獵殺的野獸。

听完起司的話,葛洛瑞婭低下頭陷入了沉思。而法師知道,以個伯爵之女的性格,她最終會承擔起這份責任的。這不需要他在旁再說什麼,所以他識相的退出了房間,將這個安靜的空間留給葛洛瑞婭一個人來思考。思考她的未來,也或許將是整個鼠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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