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
「老孔，你要老婆不要？」
「老孔，你襠沒了！」
陳楚一直在旁邊喊著。
還伸手在孔穎達面前揮了揮。
半晌，孔穎達才站起身來，突然扭頭，盯著陳楚，問道︰「小子，你這紙，是從何處而來？」
陳楚好奇地問道︰「這很重要嗎？」
孔穎達激動道︰「這太重要了……」
老孔的表現，讓陳楚更是一頭霧水。
陳楚初到大唐，感覺紙張很珍貴，而且還有許多地方，保持著在竹簡、木片上書寫的習慣。
他曾讓人道長安城中買紙，買回去的紙，不但昂貴，而且質地不怎麼樣。
正好，陳楚手下的匠人中，有一個學過造紙術，陳楚當即把朱能等人組織起來，經過一番研究，把這個時代的造紙術改良一番，在清風寨下建造了一個小型的造紙工坊，所造的紙張，全部歸陳楚一個人用。
但他沒想到，作為一代大儒的孔穎達，看到這種紙張，竟然會這麼激動。
孔穎達拿起一張紙，說道︰「老夫，老夫從未見過這麼白，這麼順滑的紙，只有宮中用的青藤紙才能與之娉美，但要說到白，還是這種紙更勝一籌……」
陳楚一驚，問道︰「你是說，大唐，還沒有這麼白的紙張？」
孔穎達點點頭︰「老夫活了大半輩子，未曾見到。」
陳楚低頭沉思起來。
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這個時代的造紙術，其實還很落後。
比如後世鼎鼎大名的宣紙、竹紙等都還沒出現。
而這個時代造紙的漂白，用的完全是日光漂白技術，哪怕再多的日光漂白，最後的成品依然泛黃。
連皇室專用的藤紙也概莫能外。
而且這個時代上等的紙張種類很少，價格也非常昂貴。
紙張對普通百姓來說，簡直就是奢侈品。
是以，看一個人是否富有，看看他家的藏書就知道。
藏書多的人家，必然富貴。
原因在于紙張昂貴，印成書本之後就更貴了。
哪怕是孔穎達這種大儒，還兼任朝廷官職，也用不上皇室專用的藤紙。
難怪他見到陳楚的稿紙，會如此失態！
因為，陳楚讓朱能等人造的紙，光漂白這一項，就加入了不少他自己配置的化學藥品進去。
看上去比任何紙張都要白！
然後，孔穎達眼巴巴地看著陳楚︰「陳小子，你這紙張，到底是從哪買到的？」
陳楚搖搖頭︰「別處買不到，這是我自己造的。」
孔穎達一下瞪大眼楮︰「你竟然能造紙？能否賣給我一些？」
陳楚靈機一動。
連大儒都心動的紙？
豈不是能賣個好價錢？
他問道︰「老孔，依你看來，這種紙，一尺能賣多少錢？」
孔穎達想了想，說道︰「長安城中，書寫的紙，通常是一貫錢一尺，而宮中用的藤紙，有價無市，通常是五貫錢一尺，你這種紙，也可以賣五貫錢一尺。」
五貫錢一尺？
陳楚看了看自己面前一摞厚厚的紙張，這都幾百貫錢了吧。
怪不得老孔會雙眼放光呢。
看來，這種紙，能掙錢啊！
自從離開清風寨來到長安城，陳楚就沒有開拓新的生意。
現在，他哪賺錢的心又開始躁動了。
他看向孔穎達，問道︰「老孔，你想不想賺錢？與我一起做紙張生意如何？」
孔穎達義正言辭地擺擺手︰「不可能，老夫乃是聖人之後，視錢財為糞土！豈能做一個沾滿銅臭味的商賈。」
雖說大唐風氣開花，商業繁榮。
但，商人的地位依然不高。
陳楚無語！
這老頭還挺清高！
他冷笑︰「呵呵，怪不得你連紙都用不起。」
什麼？
這小子竟然嘲諷我？
孔穎達養氣的功夫一下就破了，他問道︰「你這是何意？」
陳楚笑道︰「老孔，我在嘲笑你呢。」
不裝了！
我就是在嘲笑你！
就問你氣不氣！
孔穎達果然忍不住，氣呼呼地吼道︰「你憑什麼嘲笑老夫？」
陳楚嘴角出現一抹冷笑︰「我笑你頑固不化，自恃清高，自欺欺人！你口口聲聲瞧不起商賈，可你卻離不開商賈，你身上穿的衣服，你佩戴的玉器，你家中的藏書，你寫字畫畫用的紙張，哪一樣不是商賈售賣的？假若，將這長安城東西二市一下撤了去，將這天下的商賈統統都殺了，就憑你老孔這孱弱的身體，只怕以後上街就只能光溜溜的吧，只怕你以後的著作，也無人再給你印刷售賣吧……」
「你……」
孔穎達暴怒，想要反駁，可是一張口，卻不知道怎麼反駁。
因為，陳楚說得實在太有道理了。
就在孔穎達發愣之際，陳楚又大聲說道︰「老孔，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聖人之後，還說什麼聖人視錢財如糞土，可你又曾知道，聖人之所以能留下聖人之名，聖人的學說之所以能成為顯學，名揚天下，都和他那個做了商人的弟子有關啊……」
孔穎達一驚，問道︰「你說的可是子貢？」
「正是！」
孔穎達一下愣住。
這個典故他還是知道的。
《史記‧貨殖列傳》記載︰「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揚于天下者，自貢先後之也。此所謂得勢而益彰者乎？」
說的就是孔子的弟子子貢，子貢做了商人後非常有錢，用于結交許多諸侯，從而幫孔子宣揚他的學說，使孔子得以名揚天下。
孔穎達想及此，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陳楚又說道︰「老孔，你有沒有想過，你與我合作做紙張生意，其實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在做一件偉大之事啊！」
孔穎達好奇問道︰「偉大在何處？」
陳楚侃侃而談︰「偉大在，這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事，你方才也說了，如今長安城中，藤紙有價無市，那麼，許多人有錢也買不到這麼好的紙張，這麼好的紙，卻無人能用，想想就讓人心痛啊，你也說了，紙張太貴，許多普通人根本買不起，我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先用這種紙來賺點錢，等賺了錢，就請全天下最好的工匠，改良造紙的工藝，終有一日，紙張的價格，會和路邊的大餅一樣廉價，讓人人都能用上紙，不但用紙來書寫，畫畫，還可以用來貼窗戶，擦……」
「咳咳……夠了夠了，紙張金貴，怎能用來擦……咳咳……」孔穎達急忙打斷陳楚。
但是，他心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