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另一邊。
長孫無忌等人走出甘露殿後，個個的心情都很不平靜。
大家都覺得方才發生的一幕，充滿不尋常。
一個個皺著眉頭沉思，卻也沒有什麼頭緒。
就在這時，長孫無忌一拍大腿，下意識地說道︰「我明白了。」
嗯？
眾人嘩啦啦圍攏過來。
「長孫大人，你明白什麼了？」
「你是不是猜到陛下要干什麼？」
「快，與我等詳細說說。」
大家迫不及待地看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卻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說道︰「諸位，這里不是說話之地，咱們換個地方。」
魏徵急忙道︰「去門下省，那里今日無人。」
「好！」
眾人簇擁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在當中，神氣活現的。
不多時間，大家就來到門下省，找了一個僻靜之處。
王珪等不及說道︰「長孫大人，快給我們說說，你發現了什麼？」
長孫無忌坐在椅子上，捋了捋胡須，慢條斯理地說道︰「諸位大人，你們是不是覺得今日陛下一反常態，按說，內庫售賣精鹽，有人買精鹽，內庫才會賺錢，陛下卻偏偏讓我等不要去買精鹽……此事，簡直亙古未有，乃是一件奇事……但我卻想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說著，他拿出一個紙包。
紙包打開，里面竟是在場好幾個人都未見過的顆粒。
這就是精鹽？
許多人雙眼發光。
如此精鹽，簡直就像天上掉下來的一般。
長安城中售賣的那些精鹽，與其相比，簡直就是癩蛤蟆和白天鵝的差別。
魏徵說道︰「如此精鹽，一旦被人發現，定然有許多人要去購買，陛下為何不讓我等去買呢？」
長孫無忌笑了笑，說道︰「這就是蹊蹺所在了，我方才想明白，我猜想，這精鹽是從某個鹽井里挖出來的，並沒有多少，是以，陛下才會讓內庫悄悄售賣，你們有所不知，按照陛下的性子，鹽店應該叫精鹽專賣店之類的才是，可這次不是，賣精鹽的只是一個小角落的店鋪，門匾上就兩個字︰鹽店，與其他的鹽店並沒有什麼不同……」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處啊，他知道這精鹽一旦放開售賣，肯定很快就會賣沒了，屆時，許多人想買精鹽卻買不到，這對內庫的信譽是極大的打擊，所以，他才想了這麼一個好辦法，悄悄售賣……而且還囑咐我等不要去買，為的就是不要引人注目。」
眾人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
怪不得今日陛下這麼反常。
戴冑問道︰「照長孫大人這麼說，這精鹽並沒有多少，咱們不買，別人也會買。」
「沒錯。」長孫無忌很肯定。
眾人略微一沉思，心中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王珪突然起身往外走︰「告辭！」
嘩啦啦。
大臣們突然走個精光。
屋子內，只留下長孫無忌和高士廉。
高士廉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問道︰「無忌，你說的，可是真的？」
長孫無忌十分肯定地說道︰「舅父，別的事不敢說，但此事，我敢說八九不離十，我與陛下有許多年的交情，說句大不敬的話，他的性情，我都一清二楚，此事，斷然不會推測錯……」
見狀，高士廉點點頭︰「好，我再信你一回。」
說著，他也走了。
長孫無忌見這麼多大臣都對自己言听計從，心中覺得很滿意。
作為大唐僅有的三公之一的司空，長孫無忌覺得，幫襯同僚，給大家指一條明路，是自己應盡的本分。
他一向待人寬厚，很樂意助人。
……
東市。
鹽店樓上。
程處默正在喝悶酒。
「陛下這是要坑害陳楚啊……可惜，我無能為力。」程處默郁悶地說道。
他本想幫陳楚一把。
奈何這次出手的是李二陛下，他縱使有天大的本領，也無可奈何。
「唉……」
程處默重重地嘆息一聲。
他喝的是陳楚送他的烈酒。
喝著喝著，就喝多了。
然後噗通一下栽倒在桌上。、
一睡不起。
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順著樓梯沖了上來。
正是鹽店的掌櫃。
掌櫃出現在程處默面前，氣喘吁吁地喊道︰「將軍，大喜啊，買精鹽的人，越來越多了……」
程處默沒反應。
掌櫃撓撓頭，說道︰「哎呀，將軍肯定是看見精鹽生意太好，高興得喝酒了，喝點酒也好，大喜的日子，是應該多喝點。」
說著，他高興地下樓去接待買鹽的人去了。
……
程處默睜開眼楮。
竟然已經是午夜時分。
他站起身來，揉了揉發麻的手臂，走下樓梯。
只見鹽店內，燈火通明，掌櫃帶著伙計們在忙碌不停。
竟然誰也顧不上他出現。
就在這時，一個賬房先生跑到鹽店掌櫃身邊，說道︰「掌櫃，核算出來了，那第一批精鹽，售賣了五千貫。」
什麼？
程處默頓時清醒了大半，他沖上去，一把抓住掌櫃的衣領，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掌櫃高興地說道︰「將軍，你方才喝醉了，我沒叫醒你，你還不知道吧，倉庫中的精鹽，已經快賣完了。」
程處默只感覺五雷轟頂。
他傻眼了。
我就喝了幾杯酒，不至于吧？
怎麼會這樣？
他傻眼了。
「不好……」
半晌，他轉身，奪門而出。
然後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地往皇宮方向趕。
程處默先來到甘露殿，卻被看門的侍衛告知李二陛下不在。
于是他火急火燎地趕到延嘉殿。
剛要進去，卻被守在延嘉殿門口的近侍高琛給攔住了。
程處默氣喘吁吁地道︰「高公公，讓我進去，我有要事要稟報陛下。」
高琛不疾不徐地說道︰「程將軍，陛下和皇後早已歇下了，今日陛下操勞辛苦，不能打擾他，再說，這是延嘉殿，乃是皇後的居所，你豈能進入……」
程處默急了︰「可是，我真的有急事。」
高琛笑道︰「朝中規矩，但凡有什麼大事，急事，都由宰相或者幾位尚書大人來稟報，將軍不如先去向房大人和魏大人商議一番，如何？」
商議？
這件事豈能告訴別人！
程處默嘆息一聲，找了個台階坐下，打算等李二出來後再稟報。
反正精鹽都賣出去了，于事無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