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季雅雲愣頭青的勁頭終于過去了。
我說︰「我們不光找到了空靈境地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戶,而且直接來到了陰人禁地。據我所知,這里所謂的禁地……真的有十八處。」
「十八?」季雅雲眼神閃爍,驀地定住,瞪大了問︰「十八層地獄?」
我微微搖頭︰「把地獄分為十八層,只是活人的傳統想法或者說法。就目前看來,地獄分十八,但肯定不是地表或地下有十八層樓。」
劉阿生悶哼一聲︰「是這個理。就眼巴前看,有可能是十八座城門樓子。」
「陰人禁地,就是十八層地獄?」季雅雲的表情只剩下了吃驚,「我們……我們在第幾層?」
我展望周圍,目光又落回劉阿生身後︰「非要‘數樓層’,這里就該是第十三層——血池地獄。弒佛者,入此受刑。」
「這個‘弒佛’,可不是說殺和尚啊。而是指——歪門邪道、逆天而行之人。」劉阿生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我能明顯看到,他喉結鼓動,狠狠吞了好幾口唾沫。
見季雅雲兀自心驚膽戰的模樣,我忍不住嗤笑︰「呵,這輩子我也是頭一回下地獄,沒法給你導游。可是照老理說,那真得是某方面作惡到極致,才會下地獄。回頭想想,我這半輩子,好像還……還行。所以吧,我不覺得我該永遠待在這兒。你呢?」
季雅雲抬眼間狠狠瞪了我一眼︰「呵,我該下地獄?我要是該下地獄,你就非得陪著我一起!」
「憑什麼啊?」
「就憑當初我要是不認識你,我壓根就不會來這破地方,不會經歷那麼多事兒!」
「哦。」我深表贊同,用力點頭︰「是實話,要沒找上我,估模著這會兒你都該投胎了,都懷抱了吧。」
「再說一遍?」
「靠,你是忘了你當初自己月兌了光 求我給你畫符的事了……」
「我次……」
季雅雲到底不是「小雅」,畢竟大了十多歲,有些事只是動嘴而不會動手了。
也正因為這樣,我才沒被她撓成花瓜。
劉阿生還在沉思。
「想什麼呢?」我問。
他搖頭︰「不應該啊。你就說,你倆都不該下地獄,我更不該……」
我無情地打斷他︰「你怎麼就不該啊?」
他攤攤手︰「你忘了我是老比了?」
「奧,這下頭還對‘老比’網開一面呢?」
劉阿生那是什麼機巧心思,怎麼可能听不出我說那倆字走了諧音,當即又再攤手︰
「你承不承認,我都是忠臣,是好人!我不該下地獄。這女的,季雅雲,也不該。我就想不明白,血靈是這血池的行刑官,它們不動我,不動季雅雲,為什麼就對付你呢?」
「老王八蛋,你繞彎罵人是吧?」我忍不住瞪眼,「合著就我該下地獄?」
劉阿生笑了,笑得像個種了一輩子地的憨厚老農,搓著手說︰
「你是不是該下地獄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這些血靈,為了早點恕清罪孽去轉生,是絕對的明察秋毫。你要不作惡,它們就不該纏著你。現在把你纏得跟個老絲瓜囊子似的,那肯定就是你惡貫滿盈。」
這老騙子,說這話,存粹是為了氣我。
然而,話听在我耳朵里,卻是讓我大大打了個寒顫。
「完犢子了!!!」
「什麼?」
「怎麼了?」
劉阿生和季雅雲同時一驚。
此時我真正距離肝膽俱裂只差一步,以至于渾身止不住顫抖。
季雅雲嚇得語不成聲。
劉阿生直接過來,抬手按住我肩膀,沉聲問︰「你想到什麼了?」
「我不是那個人!」我抬眼瞪著他︰「我不是他!」
劉阿生皺眉︰「什麼人?」
我急道︰「有個人,本來應該在血池地獄的!」
季雅雲反應過來,驚道︰「是徐魁星!」
劉阿生眼珠快速轉了轉︰「你,自從魁星翁那一世,便和徐某人月兌生成雙生兄弟。在這血池中受刑的,本該是他。現在,血靈侵襲你,難道說……他已經月兌離了血池?這些血靈把你當成了他?」
我哆哆嗦嗦點頭。
在陽世,我也算是執法者。
身為陰倌,我同樣一定程度把握著陰陽兩界的秩序。
剛才我就納悶,為什麼掌管血池刑罰的血靈,沒有動季雅雲和劉阿生,只對我下手?
現在想來,除了劉阿生的說法,貌似別的都不成立。
撇去什麼人王地王……
目前我最久的‘記憶’,就是那次徐某人出海。
我作為‘血食’,除了混吃等死,唯一做的,就是景仰他、暗暗模仿他的一言一行。
這也導致,多年以後,我成為了徐碧蟾,他成了魁星翁。
那一世,我投機取巧、偷天換日,對他取而代之。
現如今,難道是報應不爽,他同樣陰了我一把?卻是要我代替他,承受千萬年的血池酷刑?
轉念間,我看向劉阿生︰「你會不會幫我?」
劉阿生眼神微微一閃︰「你要我帶這女人離開?」
我點點頭,轉向季雅雲說︰「你跟他先走。」
跟著馬上說︰「不用擔心我,這第十三層困不住他徐某人,同樣攔不住我。」
季雅雲盯著我,不吭聲。
我再次看向劉阿生,還沒開口,卻發現他看我的眼神,居然和季雅雲如出一轍,愣怔中不乏錯愕。
「什麼情況?」
我低頭看自己,沒有發現有什麼異狀。
「怎麼了?」我又問了一遍。
劉阿生抬眼看向我︰「你,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當?」
我說︰「沒有。」
劉阿生眼珠一轉,點點頭︰「是了,身在山中,雲深不知處;生為天人,不覺人異。」
「說人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種打燈謎似的屁話。
「你自己可能看不出來。」季雅雲抬眼道︰「你身上的血網……在外人看來,就像……像是變成了一層鱗片!」
我抬起雙臂,仔細看。
血網應該已經蔓延到了全身,可怎麼看,也和鱗片扯不上關系。
「我明白了。」劉阿生突然點著頭說道。
「能說人話了嗎?」我問。
他習慣性攤攤手︰「解釋不了,也不是現在能說清楚的。」
「然後?」我就快忍不住想要抽他了。
劉阿生抿了抿嘴皮子,抬起一只手,在半空畫了個圈,最後指向一處。
我順勢看去,反應了一陣才看明白。
不知道什麼時候,圍著我們的陰火,似乎是調轉了方向,開口的位置,指向了來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