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真虛

作者︰我是止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夜幕降臨,總是讓人浮想聯翩,即使是在那個僻壤一些的八荒村也同樣如此。

上帝說:「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去他媽的牛頓的隻果。上帝把光和暗分開,把光稱為白晝,把暗稱為黑夜。

月色辰光,穿過窗縫後的幾番跳躍恰好也給熄滅了。

一切都熄滅後,一切都是黑色的,沒什麼不同。

嚶嚀一聲,一雙蓓蕾落于地面,而後彈起落于惡狼的嘴中。

劉峰從姬夜安的手掌心中抽出右腿,伸進被褥中,而後伸出中腿,輕聲道︰「不是右腿,是這個啊。」

「嗯,我知道。」太硬的觸感讓她皺了皺眉頭。

在那黑光中,仿佛有著一顆星辰,刺入了銀河宇宙中,或劃進黑暗中,帶著點猩紅和純白的光尾。

柔軟的或硬挺的,下墜著或橫掃著,猛沖著或撤退著。

有時也點動,有時也線動,顫抖著,給涼夜帶來了一些光熱的動蕩,給黑暗帶來了一陣閃爍的爆裂。

劉峰只感覺自己騰躍在天堂中,姬夜安卻感覺自己是暴風雨的海面上一的頁扁舟,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便要被海浪拍打進海中。

劉峰不顧一切地將姬夜安放倒在稻田上,她向他叫著我要麥子我要麥子………

這會兒並不痛,半夢半醒間,她乘上了灰色的搖籃,他們的船出了驟雨中的大海,行駛在詭異單調的黑色中。

天翻地覆中,眩暈和紅霞充斥著夜安,不甘示弱的她開始了絕地反擊,將他壓倒在地面。

那時她騎上了他,像是騎一條威武荒婬的巨龍,像是騎著一匹美俊發情的白馬……

帶有濃烈氣味的身子交織在一快,很有安全感。

她騎著他,漸漸地,在黑暗中著一時間的風雨雷和電,而後遠走高飛,去往了他們二人的小世界,絢麗的五彩斑斕的幻想世界,在那,他們獲得了生命的大和諧。

…………………………………

八荒村的草堂中。

「先生,為何我還是無法自主覺醒。」劉峰誠懇地問道。八荒村中修為最高的人便是先生了,毋庸置疑,因為劉峰來找先生解惑。

「劉峰,你有沒有听說過莊公夢蝶?」一身著灰衣的老者背著雙手,背對著劉峰,並沒有正面回答劉峰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當然,蝶夢莊公,莊公夢蝶。」

這個典故劉峰當然知道,莊公夢蝶說的便是︰有一天,莊公夢中幻化為栩栩如生的蝴蝶,忘記了自己原來是人,醒來後才發覺自己仍然是莊子。究竟是莊子夢中幻化為蝴蝶,還是蝴蝶夢中幻化成莊子,實在難以分辨。

「虛幻與真實,如何能分得清楚呢。」老者喃喃道。

「即使是先生,難道也無法辨別真實與虛幻嗎?」劉峰追問道。

「是啊,也許能,也許不能,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真實與虛幻就在你的心中,你想他是虛妄,他便是虛妄,你想他是真實,他便是真實。」

老者的話猶如醍醐灌頂,讓劉峰不禁陷入了思考,然而那太過虛幻繁雜的道理卻讓劉峰無法真正理解。

「就在我心中?不懂,還請先生為我解惑。」劉峰再次問道。

「你認為你之前的一生是虛幻的嗎?」

老者的話語猶如一道閃電擊中了劉峰,讓劉峰不禁有些大徹大悟,堅定地說道︰「不是,我之前的一生都是真實存在著的,那些記憶猶如神印一般烙印在我的靈魂中,永生不滅。」

「嗯,很好。」老者笑了笑,有些欣慰。

「你且留下這個疑惑,在無盡的歲月後,也許你會想明白。」

「好,先生,用時間來證明你的話是否正確吧。」

劉峰和老者不禁會心一笑。

……………………………………

又是十年。

都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然而三十四歲的劉峰卻沒有這麼覺得,反而是越發困惑起來。

到了如今,還停留在十年前的修為,還是上位奧術師,還是沒有下一系。

孩子也沒有,反而是越發地會吟詩作畫,文藝了起來。

儒雅的氣息讓人心安。

「師尊生得艷冶,夜夜與我情多,安安那更久比和。」

「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你的身體成為了我最熟悉的地方。」

「我的手放在你的腿間,很自然,就像是插在口袋中。」

「一切都輕車熟路,那崢嶸峰巒,那曲折回環,那小阜平崗……」

「一草一木,一肌一容,幾番拉扯和觸模,我皆知道得清清楚楚,嘗得明明白白,雖在黑暗里我也不至于迷途。」

一行行草書,剛勁有力,躍然紙上,從中留下了無盡的過往和感悟,透露著過往的鋒芒和崢嶸,幾句白話,將一切都描繪得淋灕盡致,仿佛置身其中,讓成年人看了都忍不住羞澀。

時間仿佛在姬夜安身上流過的時候便失效了,除了幾絲幾縷的白發,沒有什麼其他的,風韻猶存的姬夜安身著一白衣,長發及腰,望著書桌上的一卷卷羊皮卷,不禁笑了笑,往日的冷冽和冰冷不再,轉而是賢惠與溫婉。

「還是這麼可愛,不錯不錯。」縴細的手指劃過羊皮卷,粗糙的感覺襲來,薄薄的卷子上承載著的不僅僅是劉峰的過往,更承載著他們二人的過往。

…………………………

又是十五年。

五十而知天命,然而劉峰卻絲毫沒覺得,總感覺世界像是殘缺了什麼一樣,或者,生命中少了點什麼。

姬夜安和劉峰拼勁全力,夜夜笙歌,卻始終沒有後人繼承香火。

甚至如狼似虎的姬夜安讓劉峰都有些吃不消,劉峰不僅感覺人生的失敗,無奈長嘆。

草堂上。

一老者還是往日的那白絲三千,立于講堂上,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不懂,先生,莊公最後究竟是如何判斷出自己是在真實中,而不是像是在夢中的蝴蝶一樣,人的一生,即使是到最後,不也是可能活在一個虛幻的夢境中嗎?」老態龍鐘的劉峰不甘心地問道。

「判斷嗎?這可不叫判斷。」老者笑了笑。

劉峰看了老者一眼,老者繼續道︰「應該叫意識吧,意識到了自己與蝴蝶的區別,也許蝴蝶本就是莊周,也許莊周本蝴蝶,對應著幻想中的自己與真實的自己,意識到了這點後,莊公完成了心靈的超越,使他的心靈從此超然物外,順應天地大道、自然萬物,笑看雲卷雲舒,花開花落。莊公超月兌了,你也可以的。」

老者的話語讓劉峰不禁陷入了沉思。

夢境,虛幻,本就是意識深層次的具象化,然而區分真的可能嗎,或者說,區分,真的有意義嗎………

……………………………

又是十五年。

走了一批又一批人,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巴德叔走了,虎子長大了,虎子的兒子出生了。……

安素素離開了,那仙子一般的人兒最後也化為了一抔黃土。

佝僂著身子的姬夜安臉上布滿了絲絲皺紋,和有些矮小的劉峰一同站在八荒村的墓地上,默默祝福著那些離開的人,死後可以去往天國,在那里可以幸福下去。

……………

草堂上。

劉峰還是堅持著去听先生傳道,听先生講課。

「造化之路?」

「沒錯,救世之路可不僅僅只有奧術,遠古先賢曾經走過另外一條路——造化體修,而且確實成功了,肉身無雙,僅用肉軀便可以撼動妖魔,然而,可惜了……」

「然而他們化為了妖魔是嗎?」劉峰接應道。

「可以這麼說,也不可以這麼說,他們仍然是人的軀體,然而身體的一切都煥然一新,血液粘稠得是正常人的無數倍,骨骼皮膚強大得如妖魔,甚至說更勝一籌,號稱無堅不摧的至尊身軀,身體便是最強大的兵器,舉手投足間,輕輕一揮,一切妖魔盡皆灰飛煙滅。」

「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最終卻淪為了妖蠻,先生,這又是為何?」劉峰追問道,有些好奇先生所講的造化之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那是一種帝王般的神力,然而卻沒有相對應的心力和精神強度,又怎麼能駕馭呢?」

「心力?」

「沒錯,想要駕馭住造化之力,必須要有經歷過生死離別後堅韌得超越一切的意志,有著能夠與天道爭鋒的氣魄,有著體驗人間冷暖後任然心存善意的平凡之心,有著匡扶正道的勇氣………然而人的短暫壽命便決定了這是不可能的,一世的經歷根本不足以支撐起那強于頑石的心力。」

…………………………

又是十五年。

一處孤獨的墳墓處,夜色很高,山崗凌亂著,風很涼,有一個老頭子裹著厚厚的粗布站在墳墓前。

上面刻畫著幾行字︰你曾帶我去往八荒,而今獨自去往幽冥,靈魂歸于天國,肉軀塵歸大地。

老頭輕聲楠楠。

「自此生死兩茫茫,然,不思量,自難忘。」

「孤墳雖近,人卻遙遠,無處話淒涼。」

「自此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一行行清淚不听話地流出,語不成句。

「夜…安…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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