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啊。」
顧紫螢賣著關子。
她雖然對聳翠樓的小廚娘小塵十分有好感,但還沒有到可以接受她成為自己的三嫂的程度。
知道父親意圖要三哥將小塵娶進門時,顧紫螢是生氣的。
亂點鴛鴦譜嘛這簡直是。
開玩笑,小塵要是嫁給了三哥,那杜大哥可怎麼辦?
顧紫螢還不知道此小塵已非彼小塵。
「娘回來作甚?回來受氣嗎?」
顧紫螢斜了一眼自家親爹。
「我娘說了,爹若執意要那個女人的女兒竟府,她就一直不回來了,爹您看著辦吧。」
顧提刑捋著胡子,含笑看著小女兒︰「你娘在路上了吧。」
「啊?」
「小易被綁架了這麼大的事,你娘怎麼會不回來。」顧提刑佯怒,「小丫頭說謊話,也不事先打個草稿。」
他派人去張家傳信之時,特意交待,只說小易被人綁走,其余一概不知。
夫妻多年,夫人的性子他最了解不過,雖然一向冷情,但是對幾個孩子,卻是實打實的從心眼里疼愛。
知道小易不見了,她一定會趕回來的。
搞不好,她還會以為這是自己為了逼她回來,自導自演的戲碼。
顧提刑沒有猜錯,他話音還未落,就听到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
「顧審言,你把慎兒弄到哪里去了?」
緊接著顧夫人提著裙擺,腳步匆匆地來到顧提刑面前,不顧屋中有顧紫螢和顧行之,柳眉倒豎︰
「慎兒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
顧提刑清了清嗓子,顧行之十分有眼色地將顧紫螢拉走。
「二哥,你拉我干嘛!」
「小妹啊,你沒見父親拼命給咱使眼色嗎。」
「可——」
顧紫螢還要回去,被顧行之死死拉住。
「小妹,爹娘的心結,還得他們自己解,你去湊什麼熱鬧。」
顧紫螢︰「什麼心結?不就是爹花花腸子,對人家段廚娘念念不忘嘛,他還有理了。」
她說得口沒遮攔,驚得顧行之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小點聲,這話是能這麼嚷嚷的麼?」
「唔……」
顧紫螢將顧行之推開,喘氣道︰
「咋,許爹做,還不許我說了,我就替娘抱不平,咱娘多好的人,哪里比段廚娘差了,也不知道爹看上了人家什麼?」
難不成是廚藝?
「阿螢,死者為大。」
顧紫螢訕訕地閉了嘴,嘟著嘴生悶氣。
再生氣也沒有用。
對著一個死人,能怎麼辦?
好笑的是,段廚娘活著的時候,他們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
直到人家死了,父親死活要將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女人葬入顧氏祖墳,他們才後知後覺地知道了父親隱藏多年的秘密。
換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遇到這事都的氣出病來。
可娘親卻硬生生地忍住了,沒哭沒鬧。
娘親越這樣淡然,顧紫螢越心痛。
對爹的不滿就越多。
「好了阿螢,一路回來累了吧,二哥有好東西要給你。」
「哼,你有什麼好東西?」
顧行之回房片刻,不一會兒拿了本書過來,悄咪咪地塞給顧紫螢︰
「可別讓爹娘發現,這是柳白臉的新話本,我知道你愛看,特意搶購來給你的。」
顧紫螢定楮一看,竟是那本她跑了好幾家書鋪都說已經賣完了的《梅妃傳》。
「哎呀二哥,你怎麼買到的?」
「還有,你怎麼老叫柳逢春小白臉?」
雖然,好像,是挺白的。
還病歪歪的,像沒有吃飽飯一樣。
顧紫螢回想起方才柳逢春溫文有禮、一副任人欺負的可憐模樣,不由嘖了兩聲,對顧行之道︰
「二哥,你可不能欺負人家,這等言語帶有侮辱性的話,也再別說了。」
「我這,我這不是在你面前才這麼說的嘛。」
顧行之撓頭道。
「對了阿螢,三日之後,六藝坊有柳白……柳逢春的說書,說的就是這折《梅妃傳》,你去不去?」
三日之後?
顧紫螢眨了眨眼,方才路上自己和柳逢春約拿書的日子,可不就是三日之後麼?
「到時候看吧。」
顧紫螢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一心都撲在了手里的《梅妃傳》上。
這可是熱騰騰的、剛出爐的、傳說中繡口千金的說書人柳逢春最新力作啊!
表妹張燕燕前兒得了一本,她腆著臉央求了她好半天,她都不肯借給自己瞧上一瞧。
哼!
顧紫螢捧著書,邊走邊翻,完全將身邊的顧行之忽視。
顧行之︰「小妹你不是一直想親自听一听柳逢春說書嘛,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又猶豫了呢?」
「別說話。」
顧行之咽了咽口水,得 ,這個小妹,有了話本,忘了二哥。
他還想著帶上小妹去六藝坊,他能沾點小妹的光,和溫姑娘多說幾句話呢。
看來是行不通了。
走遠了的顧紫螢突然回過頭,看向回廊下的顧行之︰
「對了,方才我進來時,爹是在訓二哥吧?」
「二哥,你也別總往六藝坊跑,既然你的溫姑娘不喜歡你,你這麼死纏爛打的,人家姑娘都要煩了。」
顧行之唉聲嘆氣,巴巴兒湊了上來,討好問道︰
「小妹,你也是女子,你說說,溫姑娘她怎麼就是不喜歡我呢?論家世,論樣貌,論武功,我可比那小白臉好多了。」
「人家姑娘論的不是家世,不是樣貌,也不是武功。」
「那論啥?」
顧紫螢認真地盯著自家二哥看了半晌,模著下巴道︰
「可能論的是腦子。」
腦子?
你?這死丫頭!
顧行之反應過來她在暗損自己,氣急敗壞地要將她手里的書搶回來︰
「白養了你這個妹妹。」
「二哥,二哥!我不敢了!」
顧紫螢忙護著話本,笑著討好︰
「二哥絕對不輸那個柳逢春,是溫姑娘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二哥的好。」
「這還差不多。」
顧行之抱著手,靠在亭廊上。
顧紫螢見了,暗自好笑︰「二哥,你也不要泄氣,你都往六藝坊跑了那麼久,再冷的石頭也該焐熱了。」
雖然有些石頭是捂不熱的。
明知捂不熱,也要去試一試,這才是她的二哥的性子。
顧紫螢嘴邊的笑意緩緩收起。
去試了,總有一線機會。
然而自己,則是試都不能去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