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仗劍入江湖 第一百零四章 青絲換了白發

作者︰江小六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既然如此,我們便加緊時間,盡快動身吧。」

少年仔細查驗了一番身上傷勢,雖仍有些腰酸背痛,手腳乏力,卻還勉強能夠慢步行走。

「掌櫃的,你身上這傷……」

宋如海目露憂色看向搖搖晃晃的少年,難免有些放心不下。

「沒什麼大礙,宋大哥不必擔憂。」

少年硬撐著擠出一抹笑容,在灰耗子與宋如海二人的攙扶下,沿著青石大路繼續前行。

晨曦消散,旭日高升。

青石大路上,一行人影走走停停,朝著內城方向徐徐靠近。

內城南域,秦府。

亭台樓閣,雕梁畫棟,極盡奢華之意。

東南一隅,一處僻靜書房內,陳設古樸,淡雅別致。

一身著寬松衣袍的中年男子負手立于窗前,目光落在掛有潺潺流水的假山之上。

「父親,您找我?」

門外忽然邁步走入一道白衣身影,面容俊朗,眉清目秀,規規矩矩站在男子身旁。

「坐下說話吧。」

男子沖著白衣青年擺了擺手,轉身坐于案後藤椅之上。

「今日便到了約定之期吧。」

青年微微頷首︰「按時間算來,想必此刻已在路上了。」

「你覺得有幾成把握?」

青年聞言,頓時一愣。

「父親,您這是何意?」

「大比在即,不容出現半點差錯。」

「今時不同往日,雲海商會輸不起,也斷然不會再有第二次孤注一擲的機會。」

中年男子面色凝重,聲音雄渾低沉。

「雲兒,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比我更加清楚。」

「父親,可是……」

話音未落,只見中年男子提起桌案上一支狼毫軟筆,飽蘸墨汁,緩緩吐出一道聲音。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雲兒,你要時刻記得。」

「我秦家祖祖輩輩,從商也好,務農也罷。」

「憑的是本事吃飯,靠的是頭腦賺錢。」

「人待我以誠,我待人以真。」

筆勢飛騰,入木三分。

中年男子忽然話鋒一轉,沖著面前之人淡然一笑。

「待人以真,卻並非意味著毫無警惕之心。」

「雲兒,別怪父親不近人情。」

男子言罷,忽又輕嘆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

「父親,雲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窗外晨光透射,映照在男子鬢角一側。

幾縷銀絲若隱若現,摻雜在滿頭烏發中,顯得越發格格不入。

秦雲有些神情恍惚。

不知從何時開始,眼前這個高大偉岸,無所不能的男子,時而長吁短嘆,時而徹夜難眠。

望著男子略有憔悴的面孔,他猛然間發覺,似乎曾經那道筆挺堅毅的身影,獨自支撐起偌大商會的巨人,不再如從前那般意氣風發,隨心所欲。

青絲換了白發,背影日漸佝僂。

有些事情,秦雲無從知曉,卻又隱有察覺。

「快去準備一下吧,遠道奔波而來,總不能冷落了客人。」

「父親莫要太過勞累,有些事情,交給雲兒即可,不必處處親力親為。」

秦雲言罷,自座中緩緩起身,沖著中年男子淡然一笑,而後欠身作別,邁步離去。

書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窗外流水潺潺,鳥鳴嚶嚶。

良久,屏風之後,一道沙啞聲音緩緩傳出。

「小家伙終于長大了。」

「是啊,我們這些老家伙,的確大不如前咯。」

中年男子面露笑意,眸中盡是欣慰之色。

「這可不像是能從秦盟主口中說出來的話。」

「少來挖苦我,你不還是同樣的德行。」

此言一出,屏風後瞬間沒了動靜。

半晌,一道輕笑聲悠悠傳出。

「那件事情,還不打算告訴小家伙嗎?」

男子聞言,筆尖微頓,不由得動作一僵。

「還不到時候。」

「真是猜不透你在想些什麼。」

「瞞得了一時,還能瞞住一輩子不成?」

卻見中年男子笑而不語,手中動作行雲流水,宣紙上再度出現一行墨跡。

「若是能隨我一同帶到棺材里,倒也未嘗不可。」

屏風後接連傳出數聲嘆息,再不見任何回應。

筆止勢收,中年男子雙目微合,仰靠在身後藤椅之上。

涼風微拂,吹卷著案前宣紙簌簌作響。

墨痕干涸,雲海二字形神飄逸,意蘊深長。

青州外城,南域軍營門外。

「 !好氣派的模樣!」

灰耗子反復打量著軍營門前兩座戰馬雕塑,不由得連聲感嘆。

「青州內外安定禁護,軍機要務,均由此處全權負責。」

「傳聞這軍營之中,高手如雲,更有堪比大宗師境界的驍騎上將坐鎮軍中。」

宋如海自知少年二人從未來過此處,忙不迭開口,娓娓道來。

「僅僅一座軍營便已擁有如此排場,看來內城繁華,果然遠非外城所能相提並論。」

少年雖一向處變不驚,凡事皆見以為常。

在面臨如此恢宏大氣的建築之時,卻也免不得心生感慨,由衷贊嘆。

「宋大哥,此處距離雲海商會還有多少路程?」

一路上走走停停,少年憑借著八骨齊開的強健體魄,不斷調養恢復。

三日內靈氣匱乏,是由于強行觸發奇遇所致,自然無法逆轉。

上的傷勢卻並非因此而來,故而得以緩慢康復。

時至此刻,少年已無需二人左右攙扶,盡管偶爾還有些踉踉蹌蹌,卻並不影響正常行走。

「軍營地處南域邊界,商會所在中心月復地,還需走上一段時間。」

「不過掌櫃的盡管放心,進了內城之中,便再也由不得他們胡作非為,隨意行凶。」

宋如海似乎早已料到少年心中所想,不待其開口詢問,便已一一作答,毫無遺漏。

「既然如此,我們便加快些腳步吧。」

「路上耽擱了那麼久,恐怕秦公子早已等候多時了。」

少年言罷,正欲動身前行,卻見宋如海緩緩伸出一只手臂,將其身形阻攔在前。

「宋大哥,可還有何不妥之處嗎?」

少年見狀,不由得眉頭微皺,心生疑惑。

「嘿嘿!掌櫃的有所不知……」

宋如海沖著少年二人咧嘴一笑,目光中暗含歉意。

「家主平日里有個習慣,每逢晌午時分,定要在書房中習字臨摹,切忌他人打擾。」

「如今這個時辰,想必家主方才剛剛開始,怕是難以與掌櫃的會見。」

「常年如一日,伯父倒果真是極好的興致。」

少年不由得點頭稱道,心中隱隱敬佩這位秦家掌舵之人的毅力。

「好在少主心思縝密,早有吩咐。」

「起了個大早,又奔波一路。」

「不如屬下先帶掌櫃的二位用過午膳,再行前往府上拜會。」

宋如海試探著開口詢問,征求少年二人的意見。

「不錯!妙極!」

話音未落,卻見灰耗子兩眼放光,頓時精神百倍。

「宋教習此言極是,正正好好說到了耗兒爺的心坎里。」

「方才和那群家伙打得難解難分,又在路上風吹日曬了好幾個時辰。」

「此刻若是有些酒菜下肚,那才算得上是頗為愜意,快活得很哩!」

「這……耗兒爺說得不錯。」

宋如海顯然未曾預料到灰耗子會作出如此反應,一時間語塞支吾,只得訕訕一笑。

「如此也好,反正早晚都要嘗嘗這內城酒樓里的手藝。」

少年只得笑著搖了搖頭,目光掃過身旁一道興致勃勃的灰黑色人影,言語間略顯無奈。

「宋教習,這塊兒地盤你最熟悉,煩請前方帶路吧!」

灰耗子沖著宋如海賤兮兮一笑,雙眼瞪得溜圓。

一行人影自軍營大門外邁步離去,朝著另一方向徐徐前行。

片刻過後,一家富麗堂皇的酒樓門外,數道人影並肩而立。

「我滴乖乖!這……這……!」

灰耗子嘴巴張得老大,仔細擦拭著賊光閃爍的雙眼,不由得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

「宋教習,莫非這家酒樓,也是商會的產業不成?」

「耗兒爺這回倒是猜錯了。」

卻見宋如海笑著搖了搖頭,趕忙開口否認。

「我家商會雖名下產業眾多,各行各業均有所涉獵,卻還遠沒有如此規模的酒樓。」

「臭小子,在那胡思亂想什麼呢?」

「看看人家這酒樓!簡直忒氣派了!」

「我跟你說,什麼時候咱家也能做成這種規模,那才算得上是了不得。」

灰耗子死死拽住少年一只手臂,前後搖擺,言語間激情澎湃。

卻見少年遲遲未曾作出任何回應,目光呆呆看向酒樓正中一方牌匾,雙目失神,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掌櫃的?」

宋如海到底是深諳察言觀色之道,早先發覺出少年臉上神情的微弱變化。

「掌櫃的可是對這家酒樓不太滿意?」

「若果真如此,盡管換一家便是。」

「宋大哥,叫這個名字的酒樓,內城之中僅此一家嗎?」

少年並未直接開口作答,而是提出另外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酒樓大門正上方,一塊紅木牌匾高高懸起,刻有「天福苑」三個大字。

「掌櫃的有所不知,天福苑乃是青州境內的老牌字號,經營多年,廣受歡迎。」

「其在內城五域之中均有酒樓開設,並非只此一家。」

「原來如此。」

少年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

「天福苑?」

灰耗子方才只顧著感嘆酒樓氣派,竟未曾注意到這些細節。一經少年提醒,這才將目光轉到牌匾之上。

「臭小子!」

灰耗子似是猛然間想起什麼一般,正欲月兌口而出,卻見少年朝著自己使了個眼色,趕忙止住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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