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行事,多有打擾。」
蒙面人影語氣冰冷,聲音沙啞低沉。
「九大人說的哪里話,快里面請!」
中年男子笑容滿面,沖著獨孤九微微欠身。
蒙面人影思忖片刻,緩緩邁開腳步。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入青雲宗內。
議事廳外,一眾青衣身影整齊肅立。
議事廳內,中年男子與蒙面人影居于正座。
「不知九大人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中年男子滿臉堆笑,口中明知故問。
「青雲宗弟子在青州城內蓄意行凶,不知齊宗主可曾知曉?」
中年男子眉頭微挑︰「哦?竟有此事?」
「尸體身份已然辨別,確是青雲宗外門弟子無疑。」
「與之同時動手的,還有一名鬼宗殺手。」
獨孤九語氣漸冷,眸中毫無波瀾。
「希望齊宗主能給出在下一個解釋。」
中年男子輕笑一聲,放下手中茶盞。
「九大人有所不知,我青雲宗雖在青州城內留有子弟,卻因大比在即,前段時間已盡數召回。」
「至于您說的這位凶手,不知可有我青雲宗傳承印記?」
中年男子將袖口上挽,露出一截手臂。
「噌!」
男子以手作刀,在手臂上輕輕劃出一道小口。鮮血順著傷口流淌而出,竟聚而不散,緩緩凝結成一道雲狀印記。
「此圖騰為我青雲宗子弟特有,世世代代以此來鑒別身份。」
獨孤九目光微凝,眼中思緒翻涌。
他心里自然清楚,
所謂的傳承印記,不過只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幌子。
青雲宗外門弟子千千萬,掛名者更是不計其數。
歷年來江湖恩怨糾纏,青雲宗雖貴為武林魁首,卻依舊無法避免傷亡。
死于爭斗者大有人在,可絕大部分皆不曾發現傳承印記。
印記有印記的妙用,暗探有暗探的好處。
畢竟這江湖中見不得光的事情,遠不止一件兩件。
只是獨孤九沒有想到,眼前之人竟會月兌口而出一個如此冠冕堂皇的說辭。
而且,看起來毫無破綻,無懈可擊。
「齊宗主當真玩得一手好把戲。」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九大人這是何意?」
「青雲宗勢大,有些事情,未必需要親自動手。」
「九大人是在懷疑我青雲雇凶殺人?」
「一句玩笑話而已,齊宗主何必如此激動。」
中年男子突然笑了笑,話鋒一轉。
「風雲大比在即,難免有人對我青雲宗居心叵測。」
「近日里總有些不痛不癢的小麻煩找上門來。」
「雖說螞蟻再多,也吃不掉一頭大象。」
「但終日被這小東西煩擾,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九大人,依您來看,齊某應當如何處理?」
獨孤九聞言,神情不由得一滯。
「齊宗主所言不錯,今日是在下唐突了。」
蒙面人影語氣漸冷,自座上緩緩起身。
「九大人能蒞臨青雲宗做客,是齊某求之不得的榮幸。」
中年男子笑呵呵開口︰「小景,吩咐膳房準備些酒菜。今日九大人難得過來一次,定要不醉不歸。」
「齊宗主客氣了,在下素來不勝酒力。」
獨孤九頭也不回走向廳外,眸中隱有一絲寒意閃過。
江湖中人盡皆知,他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即便是知州大人親自下令,也不曾壞了規矩。
把酒會宴,一向是他絕口不談的話題。
如今那青雲宗主言有所指,他又如何不明白其中意味。
「九大人這便要走?」
「怎麼如此匆忙,齊某還尚未盡到地主之誼。」
中年男子邁步緊隨其後,口中嘆惋不止。
「多謝齊宗主美意。」
獨孤九沖著廳外眾多青衣身影揮了揮手。
「今日多有打擾,改日另行拜會。」
獨孤九冷冷留下一道聲音,率領乙部眾人匆匆離去。
「青雲宗大門隨時為九大人敞開!」
中年男子望著一道道遠去的背影,猛然間高聲吆喝。
他如何不明白獨孤九言外之意。
改日拜會,不過又是變著法地糾纏此事。
「師叔,今日駁了九大人面子,恐怕青衣衛不會善罷甘休。」
林景有些不解,向來處事平和的師叔,為何在面對獨孤九盤問之時如此激進。
中年男子笑著搖頭︰「小景,你還是不夠了解此人。」
「青衣衛辦事向來不講章法,獨孤九亦是如此。」
「對付他們,自然不能按常理出牌。」
「若是我今日模稜兩可,只怕他們才不會善罷甘休。」
「越是不留情面,他們反倒要細細揣摩,難以出手。」
林景聞言,恍然大悟般笑了笑。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怎麼?在你小子眼里,師叔已經成了老頭子不成。」
中年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卷文書,笑著塞到林景手中。
「拿去好好修煉,可別在大比中丟了你師父的臉面。」
「師叔放心,長江後浪推前浪,佷兒自然不會給師門模黑。」
話音未落,只見林景身形一閃,消失在議事廳內。
「這臭小子,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中年男子輕捋胡須,眉眼間滿是笑意。
猛然間,他似乎發覺到有些異樣。
回味良久,一道叫喊聲從廳內傳出。
「嘿!你個臭小子!」
「你說誰是前浪呢?」
「你給我回來……」
雲海客棧,天字號雅間內。
漆黑夜幕漸漸降臨,房間內燈火通明,燭光搖曳。
「什麼……?酒樓要開張!」
眾人異口同聲發出一聲驚呼。
「嘶~」
灰耗子一不小心抻動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忍著點!」
老先生眉頭緊鎖,照著灰耗子後背就是一下。
「你說說你們兩個,三天兩頭跑一次醫館,要麼就是老朽親自到客棧來。」
老者無奈笑了笑︰「下次出診,費用加倍,看你們還胡不胡鬧。」
「老先生,這可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啊。」
石頭嘴角一撇,臉上寫滿無辜。
灰耗子心中頓時竄起一股怒火。
「要不是你丫嘴欠,耗兒爺我犯得上這樣嗎?」
眼見一場爭端即將再度爆發,
旁邊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忽然打斷二人對話。
「要我看,你們倆何必非要爭出個高低。」
方言終于忍不住開口︰「一個半斤,一個八兩,不分上下。」
少年笑了笑︰「連方大哥都忍不住站出來說句公道話。耗子哥,石頭哥,你們倆確實應該好好反省了。」
灰耗子小眼楮滴溜溜一轉︰「臭小子,別故意岔開話題!」
「你剛剛說什麼?這幾日酒樓就要開張?」
少年鄭重其事點了點頭。
「不錯,就是這幾日前後。」
「娃子,你說的是真的?」
方言眉頭微皺,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少年嘴角微揚,自然清楚眾人心中的想法。
如今那案子尚未結束,幾人身份又隨時面臨著暴露的危險。
此時此刻,于情于理都應該暫避風頭,甚至銷聲匿跡。
而少年卻要選擇在這個時間段開張酒樓,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方大哥,我知道你們心里都是怎麼想的。」
「我承認,這次確實摻雜了一些賭的成分。」
少年訕訕一笑︰「不過,確有七成的把握。」
「七成?」
灰耗子不禁嗤笑一聲︰「臭小子,我看你別的本事沒有,吹牛的本事倒是日漸精進。」
少年笑而不語,邁步走到櫥櫃門前。
趁著眾人注意力分散,少年佯裝拉開櫃門。心念一動,手中憑空多出一只瓷碗。
屋內頓時飄來一陣香氣,引人垂涎。
「這是……?」
老者眼中又驚又喜︰「莫非是醬料調制成功了?」
灰耗子兩眼放光,直勾勾盯著少年手中的瓷碗。
石頭忍不住流出口水,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這是什麼東西?咋會這麼香?」
少年心中同樣不復平靜。
他也不曾想過,這火鍋蘸料竟還能制作到如此地步,甚至遠遠超出前世的水準。
「酒樓的修繕工作基本完成,方大哥聯系打造的銅鍋近幾日也即將完工,再加上我手中的這款秘制醬料。」
少年嘴角微揚︰「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灰耗子一愣︰「什麼東風?」
少年伸手指了指酒樓方向︰「開張大吉。」
「我理解大家心中的疑惑。」
「我們現在的確處于風口浪尖之上,也隨時面臨著各種各樣的風險。」
「但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沉寂。」
「相反,我們要搞出動靜來,搞得越大越好。」
「我們不但要開張,還要在短時間內把酒樓做大做強。」
「他們要查,便讓他們去查。」
「有時候,目標越明顯,反而越不容易察覺。」